我们顺利的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出乎意料的是,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似乎就是赌场老大的办公室。金银饰品陈列其间,明亮又温暖的灯光照射在房间里的每一处,晃着不速之客的眼睛。
我和芥川交换了一下眼神,飞速地在这个房间里搜寻起来。
我在一个柜子里翻找到了那张欠条,受害者的名字歪歪斜斜,像是缩水般在落款处蔫蔫的挂着。
他在写下欠条时心里会想什么?
是在想下一把一定能把输的钱都赢回来吗?
但他期许的事没有发生,现实如同冰窖里的一桶冷水狠狠地浇在当头。从他落笔的那一刻开始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注定一无所有。
“前辈,在下发现了这个。”芥川把一份文件拿到我面前。
那是赌场老大和一位警员的通信,在信中他直接要求那位警员把受害者交给他处置。
“看来这个警员有什么把柄在这个人手里啊。”我轻声说道,因为这位警员的回信带着谦辞,没有一丝的不敬。
“依在下看来,这位受害人凶多吉少,他还不了钱,对赌场老大的作用也就很小了。”芥川捂着嘴思索道。
“话……”我说到一半,眼前的门突然打开了,广津柳浪和一个挺着啤酒肚,脖子上戴着着大金链的人走了进来。
这是未来发生的事。
电光火石之间,我抓住芥川的肩膀,把他拉向窗户,好在他只是怔愣了一瞬,就用异能把我们俩固定在了窗沿下。
一秒后,开门声响起,接下来就是脚步声和谈笑声。
“这一批的货物已经到了,很快就能交到您手上。”我仔细聆听,这个声音浑厚,应该是啤酒肚男的。“但是首领不是言明不让做这生意吗?为何广津先生还会跟我合作。”
“咳咳,虽然首领的组织方针里明令禁止了那东西的买卖,但利益实在太大,况且只要我们把这件事做的足够隐秘,只会互利共赢。”
我听出了一些门道,没想到这个赌场已经猖狂到这等地步,不仅能把手伸向公安机关,还能在地下和港口黑手党合作贩卖毒品。
我记得在上一世,广津手底下的人因为染上毒瘾捅出了不小的篓子。好几个人都被秘密“处置”了。
“后日凌晨两点,在这地下交易,这可是最后一批货物,慎重为上。如果有意外出现,我就会直接销毁。”
赌场老板把广津柳浪送了出去,关门声也重重响起。
我见再得不到什么新信息,就和芥川潜回了侦探社。这一趟收获颇丰,我把这些东西交给国木田,很快他就告诉我们他手下的黑客查到了这个警员的任职处,对比字迹后发现和回信人就是同一个。
我们把这些证据交给了公安部门,很快那个警员就被革职查办。据说之所以受制于人,是因为他的儿子–––在那儿欠了赌债,等到事情闹到他跟前时已经回身乏术。身处在机关底层的父亲劳碌半辈子攒下的钱已经给儿子拿去买车买房,哪还有钱帮他还债。赌场老大一见这位老父亲还有利可图,立马拿他的儿子名誉做挟,让他在公安之中周转,抹黑为白。
既然这事被查了出来,他儿子当然也跑不掉了。
法制之下,人各有命。
这位警员需要付出他作为一个警察却颠倒黑白,包庇儿子的代价,他的儿子也得付出非法逃债的代价。
而赌场老板更是罪加一等。
但当警察们去赌场抓捕时却扑了个空,那个狡猾的狐狸早已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他的手下被警察押着,说出了受害者的下落。
等找到那个男人时,他正躺在六尺深的地下,黑土覆盖在他那灰黄又僵硬的脸上,表情痛苦。身上穿着破麻布衣服,布料下的身体满是乌黑的伤痕。
有些人活着的时候一事无成,死了之后却牵扯出这么一大串事情。
当天受害人的妻子就来认领了尸体。她久久凝望着面目全非的丈夫,然后安静的看着尸体被送进了解剖室。
她没有流一滴泪,也许是冥冥之中猜到了男人的结局,不报任何希望,不带任何期许,似乎丈夫的死只是她在路上摔了一跤,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泥泞,她知道自己又该前行。
不知道她回家后是怎么跟孩子说的,但如果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了这种事,对他的影响应该会很大吧。
一位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做到何种地步?
说爱,他不顾儿子的未来赌上了自己的性命;说不在乎,他不惜自己的前途为儿子背锅。
异能者可以改变的事情很多,比如让一起案件沉冤昭雪,比如让一场袭击最终落幕,但终究不能阻止其中个人的消亡。
有些人注定成为异能的牺牲者,有些人注定成为异能的享受者。但那些默默无名的,那些饱受折磨的,那些平安喜乐的,那些公与不公,如何能用简单的命中注定来衡量?
也许夏目漱石想让我知道的是这个。
那是人类的悲歌,人性的喜泣。
在我作为职业杀手的前半生,无情收割他人性命的前半生,我并没有认识到这些。猪头肉就是猪头肉,有的只是肥瘦区别。但自从我不在杀人,那些属于普通人的光辉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像是给我的黑白世界镀上一层色彩。
在警察的审讯下,那些抖如糠筛的手下告知他们赌场老大和其他人约在后天交易毒品。如果这些手下连他们老大的行踪都不知道,说不定对方也没得到消息,交易仍会继续。
警察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交易对象不仅仅只是个坐实罪名的毒贩团队,还会是他们抓到赌场老大的切入点。考虑到对方的危险性,我和芥川继续协助这一起案件的进展。
第三天凌晨。
我正潜藏在一个大木箱子的后面,这附近还有多个警察在警戒,只要有人动了毒品箱子,马上悉数抓获。
“喀哒。”大门被推开。
接下来一群黑衣人安安静静地走了进来。
“老大,货在这!”
“他们人呢?”
暴起只在一瞬间。藏在暗处的警察一一现身,大喊着押住来人。芥川的反应更快,异能直接穿破了货箱,刺入了人的血肉。对面的反应速度也很快,枪声响起,火光喷涌,前面的几个警察瞬间中弹,痛苦地倒下去。
我灵活地躲过了弹道,精准射击,每枪都没入腿骨之间。
敌人一个一个的少下去。
我敏锐地发现广津没来,这位黑手党的老人恐怕是早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抛下手下明哲保身了。
正想着,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我拼命后仰,拿枪去挡,但刀刃飞过,枪管被堪堪削断了。
我后退几步,却见一个身穿和服的女孩弓着腰,反手握刀,眼神冷冽地看着我。而在她身后,白雪夜叉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宛如白色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