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啊,三多。”甘小宁拍了拍许三多的帽檐,转过身跑向等着他的四连战友。
许三多笑着和甘小宁挥了挥手,看着他一蹦一回头,直到从视野中慢慢消失,再看不到身影。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少,比赛刚刚结束,大家都准备结伴去食堂吃饭了。许三多却没有立刻动身,只是依然站在原地瞧着前面的交叉路口愣神。现在正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刻,气温已不像刚刚那样灼人,却怎么让人觉得好像比刚刚在中午的大太阳下还要难受。
唇边的弧度慢慢持平,说不清有什么真实感,刚刚的热闹竟然恍然若梦。许三多暗自摇头,轻轻闭上了眼睛。之前一直试图忽略的孤独感越发清晰,尤其是自我安慰良久,却再次经历所有人都散去,独留自己的此时此刻。
许三多甚至觉得,倒不如自己真的一直都是一个人,从开始便没有七连,没有班长,自己一切都还是在五班,那里安逸,没有别离,不会丢失好不容易有的归属。起码不会让现实的对比就像一把破风刀,强行将自己心底的掩饰与这个世界割裂开来,就像闭着眼强行幻想的现在。
别离吗?脑海中猝不及防的冒出一个声音:“士兵,你有想过以后,你所珍惜的人与事,有些会离开你吗。”那个人说这句话的神情似乎是少有的认真,初听此话只感觉有一些突兀,当时许三多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现在突然想起来,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除了感慨,似乎还有一丝丝惋惜。他竟很早就知道了吗?
“同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近在咫尺的声音打断了许三多的胡思乱想。缓缓睁开眼,正与纠察对视。
许三多习惯性微笑:“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
纠察看了看许三多的衣装及脸色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就点了点头,略略缓和紧锁的眉头,朝许三多敬了个礼:“好的,同志,注意纪律。”
许三多回礼,看着纠察走远。
说不羡慕是假的,许三多深深的吸了口气,空泛的麻木被空气略微填满。曾经自己为了真正成为钢七连的一份子而努力,钢七连这三个字,已经牢牢的刻在了每个七连人的心底。现在许三多却不禁问,那以后自己的归属,会一直是这里吗。从早上就没有进食的胃里隐隐作痛,但他却没有什么胃口。一直遵守规律的人一旦打破了习惯,那么摆烂式的心情,便会如洪水般泛滥。破天荒的没有去食堂,许三多慢腾腾的向七连走去。
越野的轰鸣在702团部门口停下,身形挺拔修长的上校一跃而下,利落的身姿引人侧目。这样的军衔在702团可不多见,尤其还是这么年轻的军官,铁路从副驾上下来也不着急走,慢悠悠抽出了一根烟,抬头看了看团部大楼其中的一扇窗户,敲了敲旁边的车窗。
车内的人按下玻璃,却没有熄火,只是一脸谄媚的拿出打火机。铁路接过微微挑眉,却没有立即开口,脑中还在想待会见到老团长该怎么说,只是用眼神闪过一丝询问。开车的正是袁朗,此时被凌厉的眼神一扫,他眼角微垂,顶着心虚尴尬的掏了掏耳朵,语气真诚的过分:“内什么,见个熟人。”
这话说出来可真是破天荒了,他袁朗可向来是熟人遍地走的,只不过熟人倒是都认识他,他认不认识熟人可就两说了。再说,这702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哪有什么熟人?看着铁路明显一脸似笑非笑,袁朗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看看苗吧。”
听者恍然,脑中大致掠过一遍资料就回过味来,铁路冷哼一声,但也没真生气:“你小子,怕是早惦记上了吧。”
袁朗没有回答,直接默认。
“过两天选拔不就有直观结果了?”铁路半拉身子靠在车窗,缓缓吸了口烟。
沉吟片刻,袁朗脸上少有的认真:“这个兵,不太一样。”轻轻叹了口气,还选拔,人去不去都两说,要不是他此前对人家三撬墙角而不得手,袁朗何苦兜这么大圈子。
铁路点点头,不再多说。看兵的水准,他还是相信袁朗的。把烟掐灭,他拍了拍袁朗的肩膀:“晚上和王团长聚餐,早去早回。”基地人人都知道袁朗对外酒量二两,却不知道铁路是更不能喝的,在之前那可是一杯倒。但铁路好说歹说让王团长放出这么多好兵,不得让自己的老团长消消火?好在老团长注重养生,这二斤八两的俩人也不算是为难。
话说这厢袁朗火急火燎的开车好不容易摸到钢七连,却见偌大的一栋楼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其实时间也不算紧迫,袁朗在二楼对着漆黑的楼道一阵沉默,抬手看了看表,心里约摸着可能是到了饭点。叹了口气,干脆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惯性的摸了摸兜才想起来,好家伙,又是只有口粮,火刚刚给大队了。
抬头看着门口,嘴边泛起一丝苦笑,袁朗把玩着指尖的烟盒,轻轻把它放到鼻尖闻着烟草香。刚刚亮起的楼道又陷入了黑暗。自问他啥时候蹲过别人家墙角?就是之前追女孩那也没这样的耐心吧,这每次遇到许三多,袁中校觉得是真栽了栽了,自嘲的摇摇头,此刻自己真像个盼着丈夫早日归家的贤妻良母。
不过他哪里知道这句自嘲的玩笑话只是开始,在久远的以后,每每被隐忍克制的求而不得所折磨,袁中校就会回忆起今天,并产生无限的感慨,有些事,还真是注定的。就如感情,或许不知结局如何,但只要是那个人,还是会清醒的沉溺于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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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快了快了,下一章俩人就要见面啦!袁朗在许三多的事情上,是真的栽了。现在想想,袁朗对三多真是从开始就很宠溺啊。顺便说一句,这个天气真不适合旅游,太热了。古人诚不欺我,对于汗如雨下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