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完饭，一道回家。

    沈理扬来到沈兆房间，见他房门半掩，敲了一声引起他注意。

    “小兆，明天有我之前讲的电影首映活动，你想和我一起去吗？”沈理扬走进来靠墙说道。

    沈兆放下手头的书，眼神一亮，“可以。”

    “明天造型师会上门做造型，你跟我讲一下身高体重，我让秘书提前安排几套成衣。”

    沈理扬笑弯了眼睛，中和了眉眼的凌厉，打心眼里高兴，“小兆这几年变得又高又帅了，哥哥领着出去可得炫耀一圈。”

    “身高体重、我没太在意过，不记得了。”沈兆道。

    “没事，正好楼下健身房能测量，我去帮你量一下。”沈理扬领着沈兆往外走。

    “小兆这几年长高了不少，就是体重有点轻。”沈理扬记下数值，直接发给秘书。

    一米七八的身高，只有一百二十斤出头，沈理扬看他胳膊和腿都细伶伶的，骨头突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承担那么大的工作压力的，以后帮他好好补补。

    沈理扬给沈兆量好身高体重，回房间半路，蒋雨榕就叫住他。

    “你明天要带沈兆去电影首映会？”

    “是，妈妈。小兆看起来闷闷的，我想多领着他出去玩玩。”沈理扬解释。

    蒋雨榕听他这么说，让沈理扬进来书房，“关门，进来说。”

    “小兆喜欢拍电影。”蒋雨榕坐在椅子上，按了按眉心。

    “拍电影？”沈理扬难得有些疑惑，“可是他从来没说过。”

    “小兆这个孩子，太有责任心，小的时候，周围的环境无形之中给了他一种必须学物理的压力。他有天赋，又善良，怎么忍心辜负大家的期望。”蒋雨榕想起来就有些心疼，“理扬，你明天带着小兆去好好玩玩，看他会不会跟你开口转行的事。”

    沈理扬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沈兆下楼的时候，造型师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沈理扬已经穿好了衣服，造型师正在给他固定发型。

    蒋雨榕也在客厅坐着喝茶，见沈兆下来，她从成衣里面挑出一套递给他，“先试试这个，跟你哥哥是同系列的。”

    她热衷于兄弟套装。

    沈兆无所谓，拿起来去衣帽间试穿，对他来说，实验的工作服和高定西装，没有什么区别。

    沈兆穿好后出来，众人眼前一亮，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西装领子稍开，露出一点白皙的锁骨。

    蒋雨榕笑着都合不拢嘴，喜上眉梢，“就这套吧，小兆穿着真好看，果然让我养成大帅哥了。”

    说着上前帮沈兆整理了一下，从旁边挑了一个饰品给他戴上。

    “大帅哥第一次出门，就让你哥哥带着，早知道我先带出去转几圈过过瘾了。”蒋雨榕有些酸的调侃。

    又转头对着沈理扬说，“你可得好好看住你弟弟，首映会上别让人拐跑了。”

    沈理扬无奈，“知道了，我把他栓裤腰带上总行了吧。”

    蒋雨榕娇嗔，“贫嘴。”

    几人收拾完毕，司机开车，沈理扬和沈兆坐在后座。

    沈理扬见沈兆有点紧张，拍了拍他手安慰，“你不要紧张，你哥我是他们大老板，整个会场你横着走都行，你就是老大。”

    司机把两人送到地方后离去，门口迎宾把他们带进会场，一路上不乏有投资者和小明星跟沈理扬打招呼。

    跟在家里不同，沈理扬表情冷淡，走在沈兆前面气场全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自然也没人敢上去问跟在他旁边的沈兆是谁了。

    八卦总不能八卦到老总面前，投资还想不想要了。

    两人走到座位，沈理扬给沈兆拉开椅子，说了一声“坐。”

    直接让沈兆坐在了自己旁边，也没管座位上放着刘中生的牌子。

    会场里但凡认识沈理扬的，从他领着沈兆进来都盯着他们，这下见向来冷着脸的沈理扬主动给沈兆拉开座位，心里满是震惊，暗想两人关系怕是不简单。

    两人落座，看着台上在准备的电影工作人员忙来忙去。

    沈理扬侧头低声对沈兆说：“看见了吗？那就是刘中生，是不是不如电影里帅？”

    沈兆看着台上的人，感觉有些心里落差，穿着时髦高定的刘中生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明星，并没有电影里的独特气质。

    刘中出道很早，出道十几年，现在不过才三十出头。

    一开始他是作为偶像出道，后来拿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客角色，虽然不是主角，但一下子让他拿下最佳男配奖。

    此后在大荧幕上火的一发不可收拾，部部电影都很卖座，连着拿了好几个影帝。

    沈兆是他的影迷，或者说沈兆深深地被他所饰演的江湖浪客形象所吸引。从他饰演的角色身上看到的自由和不羁，是沈兆所不能拥有的。

    “等下我让他坐到你旁边来。”沈理扬见沈兆盯着人家看，又低声耳语。

    沈兆垂眸，不置可否。

    谈话间，电影即将开始放映。

    导演和刘中生从台上下来，走到沈理扬面前。

    导演主动开口问好：“沈总好，您能来看首映会真是我们全组工作人员的荣幸啊。你放心，这次的电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刘中生也笑着附和：“沈总，非常感谢您能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期待我们后续还能合作！”

    两人奉承完，就要落座。

    导演坐在沈理扬左边，刘中生位置被沈兆占了，正要挨着导演坐下。

    “你坐小兆旁边。”沈理扬开口，示意刘中生坐到的沈兆另一侧，刘中生颔首坐下。

    其实两人早就注意到沈理扬带来的这个男人，面容姣好，跟沈理扬穿着同系列西装，是个人都在心里嘀咕。

    但碍于沈理扬没有介绍，他们也不好主动询问，万一是什么说不清的关系就很尴尬。

    会场众人都落座后，电影正式开场。

    其实故事很简单，讲的是一个现代杀手的故事，跟特工电影中高大上的杀手不同，刘中生饰演的更像是一位底层杀手。

    他麻木、残忍，对着孩子和老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收取的酬金并不高，一条人命往往几万块，他住在城中村，吃着路边摊，赚来的钱也没有享受的地方。人类社会已经与他割裂，对他来说杀人就像是洗完打扫卫生一样的工作。

    故事里他是没有自我的，他就像一把被人挥舞着的刀，那些真正疯狂的、光怪陆离的是买凶人和目标。

    他们有儿子和父亲、丈夫和老婆、路上相撞了一下的陌生人……

    电影并不是当下主流的喜剧和爽片，更像是奔着拿奖去的。

    不过沈理扬更注重商业价值，他琢磨一下，认为运作一下还是有成为爆款的空间的。

    电影结束，沈理扬转头靠近沈兆耳边：“小兆觉得怎么样？”

    沈兆抿唇，顿了好一会才像是听清楚沈理扬的话，回答说：“还可以。”

    其实看完后他莫名的感觉有些烦躁，男主单调的、毫无目的的生活与周围人的鲜活形成了反差，男主透过城中村低矮房屋的小窗看向黑漆漆的小巷的镜头，让他想吐，他无可自制的想起西北研究所无数个透过小窗望着黑暗的夜晚。

    灯光亮起，导演和演员都上台接受采访。

    沈理扬看着沈兆的脸色有些难看，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哥，我想出去透气。”沈兆摆摆手。

    沈理扬见他脸色发青，呼吸声粗重，靠近他问：“我陪你出去透气吧，这些人多眼杂，不太安全。”

    沈兆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出去就好。”

    沈理扬刚要坚持，就见沈兆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拒绝，“哥，我想自己出去。”

    沈理扬怔住，仔细看着沈兆的脸，握住他的手，抽了张纸巾给沈兆擦擦微微冒汗的额头，温柔亲切地说：“你自己去外面转转，不要太久，太久了哥哥就得去找你了，有事打哥哥电话，有人找你茬，你就说是天承沈家的弟弟，懂吗？”

    沈兆有些胡乱的点头，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目送沈兆离开的背景，沈理扬的眼神逐渐严肃凝重起来。

    他眉头紧皱，拨通电话。

    “喂，沈总，您有什么吩咐吗？”对面的人是沈理扬的助理。

    “帮我找一个权威的心理医生。”沈理扬声音严肃而凝重。

    助理似乎一愣，却也没有多问，恭敬地说：“好的，沈总。今天下午会把医生的资料整理给您。”

    沈理扬挂断电话，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场首映会上了。

    他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眼睫低垂，浓密的睫毛盖住大半瞳孔，眸色深沉。

    这是他惯用的正在思考的姿势。

    沈兆回来后就很不对。

    他细数沈兆的异常，人瘦了很多，见到家人高兴但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对物理不想多谈论，经常走神，流露出疲惫的眼神，最主要的是有口难开，几次语言又止。

    结合今天看电影后的异常，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满头冷汗，手指发抖……

    沈兆方才一心只想离开这，都没发现自己在手抖。

    沈理扬想通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里担忧更剧，同时有些烦躁和难受。

    他以为沈兆只是工作压力有点大，但没有想到情况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沈兆有了明显的心理疾病类症状。如果他没有猜错，沈兆刚刚是躯体化症状发作了。

    他环顾四周，实在不知道这个影院跟沈兆的心理阴影有什么关系。

    看样子，沈兆也还不知道自己当前的心理状态。

    沈兆回来后，几次欲言又止，他觉得沈兆调整好了就会自己说出来，一直没有多问什么。

    沈理扬现在只能猜到沈兆的心理问题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他捏了下眉心，开始考虑，要不要跟父母说一下，然后坦诚布公地要求沈兆直接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