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也可能是因为外面干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李锦知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中睡着了。
她梦见了自己的母后。
母后总是坐在自己寝宫的窗前,怔怔地看着窗外。母后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她是西域有名的美女。她的头发如阳光的碎屑一般明亮,身姿婀娜,坐在窗前犹如落入凡尘的精灵。
但母后总是不开心。小小的李锦知不知道母后为什么不开心,只知道母后很好看。她常常跑到母后的寝宫,想找母后说说话,但母后总是很冷漠。
母后通常只是冷漠地看着窗外,偶尔会和李锦知说上一两句话。每次来到寝宫,李锦知只会静静地看着母后。母后很漂亮,李锦知怎么看都看不腻,她觉得自己的母后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李锦知就梦到了自己又在看着母后,但无平时不同,母后在看着她。
不同于平时的置之不理,母后睁着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看着她,眼里面充满着令人沉醉的温情。
李锦知甚至可以趴到母后的怀里,母后会用她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发,在李锦知耳边唤着她的乳名。
这无疑是个美梦。
但可惜,只是一个梦。
李锦知看着母后,却发现母后身上竟发出了光。
那光穿透力极强,李锦知与母后的距离一下子拉长拉远了。
眼泪从李锦知的脸颊滑落,她睁开了眼。
当她眼睛睁开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外面的火光透了进来,勾勒出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微微偏头,似乎是在注意外面的情况。天色很暗,透过来的火光并不能照出来人的脸,但勾勒出了他高挺的鼻梁。
可以看出来,他是个少年人。
李锦知一下子愣住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心脏骤然一下缩紧。
对方注意到李锦知的动静,一下子转过头来,伸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李锦知抖得厉害——她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跟外面那些人是一伙的吗?
少年小心翼翼地凑近李锦知,伸手拿掉了堵住李锦知嘴巴的布,然后又开始捣鼓起了绑着李锦知的绳子。
李锦知的嘴巴获得了自由,但她没有说话。现在她知道了,面前这个人至少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帮她松绑。
由于少年要解开绳子,这个动作有些不方便。李锦知甚至贴到了少年的身体,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可能是因为这个味道,李锦知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少年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把绳子给解了下来。
李锦知还没有什么动作,少年已经伸手握住了李锦知的手。李锦知莫名觉得手有些发烫,只能看着少年,想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
少年缓缓地牵着李锦知起身,动作轻柔,将李锦知牵到了马车门口。松开了牵着李锦知的手,然后一下子跳了下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少年犹如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了地。李锦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就在李锦知震惊的时候,少年又对她伸出了双手。
那个姿势,李锦知想了想,凑了上去,让少年刚好可以抓住自己的腰。
少年一下子把李锦知举了起来,仿佛李锦知是什么很轻的小猫咪一样。然后他后退了一步,把李锦知轻轻地放在了地上。轻拿轻放,好不轻松。
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混合着几条大汉惊天动地的鼾声,为两个少年打着掩护。
李锦知被少年拉着离开。
天已经有些亮了,一抹鱼肚白自天边翻起。清晨的风有点冷,吹在李锦知的脸!上,带着前面那人的松香。他这个人也像松树一般挺拔,给了李锦知十足的安全感。
不知走了多久,李锦知的腿已经有些酸了。但她不好意思让那人专门照顾她,毕竟他能够救她出来,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但少年似乎察觉到了李锦知的不舒服,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李锦知问。
少年转过身来,微微笑了起来,“好了,他们应该找不到这里了。”
李锦知一下子愣住了,是个十分俊美的少年。
他的眼尾上翘,一双眼睛像是盛了一汪泉水,一眼看进去,像是在看一块宝玉。他的鼻子挺翘,嘴唇有点薄,明明应该是薄情的长相,可能是由于他松树般的气质,竟形成了一副不羁的模样。
“走了这么长的路,我有点累了。”他继续说,“咱们休息会儿吧。”
嘴上这么说,但他气息一丝没乱。
反倒是没一言未发的李锦知大口地喘着气,额头的碎发因为汗水粘在了一起。
李锦知看着他,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没必要迁就我,我可以继续走。”
少年一下子笑了起来,恰巧天光乍现,朦胧的晨光罩在少年的身上,晕染了少年笑容,变得温柔了许多。
他说:“什么啊,我可是真的累了。”说完一下子坐了下来,“你就迁就一下我呗?”
他也不嫌地下脏,坐下来以后就笑着抬头看着李锦知,“姑娘想坐着想站着请自便。”
这个人总是笑眯眯的,以至于李锦知的紧张早就烟消云散了。
对方的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李锦知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接受了少年的好意,就近坐了下来。
少年瞥了一眼李锦知的裙摆,问道:“姑娘这身布料不便宜,不会心疼吗?”
李锦知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还在关心衣服,未免有些太不知轻重缓急了。”
少年听罢哈哈一笑,“确实。”
“与其说这个,公子,我更想要知道恩公的名讳。我此时身上没有能报答恩公的东西,想等我成功脱困后,依照恩公的名讳来报答恩公。”李锦知看着少年认真地说。
凭借名字当真能找到人吗?少年不禁有些疑惑,但还是对李锦知行了个礼,“我姓朗名晏,河清海晏的晏。”
“我记住了,公子。”李锦知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姑娘呢?”说完朗晏怔了一下,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送这位姑娘到安全的位置自己就该走了,自己也不奢求所谓的报答,问名字干什么。
李锦知愣了一下,耳畔突然响起了出宫之前沁竹对自己的叮嘱。
“抱歉,公子。”李锦知一低头,“不是我不想告知你我的姓名,而是我答应过一个人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什么意思?朗晏皱了一下眉头,是很敏感的身份吗?连姓名都不能说?
但他只疑惑了一下,也没多考虑——说不说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也管不着。自己只需要将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其他的事情都是人姑娘的自由。
于是他摆摆手,“无事,有警惕心是好事。”
李锦知低着头,总是觉得不妥帖。自己问了人公子的姓名,到头来却把自己的身份捂得死死的。这不是很过分吗?
李锦知抿了抿嘴,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握住了了朗晏的手。
朗晏吓了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姑娘,你……你……这是干什么?这……”
然后朗晏感觉手心被冰了一下,低头一看,白皙的手指攥着一只碧蓝的宝玉放在他的手心。
那玉就算是在大白天都微微地闪着蓝色的光辉,不知道是不是朗晏的错觉,那玉里像是有一条溪流在流淌。不管是谁,一眼就能看出那玉价值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