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慢慢上行。
根据彭翰他们的调查。
三个月前，第一个发生意外的广告公司的职员钱宇，不慎跌入电梯井死亡。
“电梯井？”
彭翰向楚烁解释道:“是啊，那天电梯故障，监控视频显示电梯门是打开了，但电梯没上来，钱宇没注意看，结果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全身多处骨折无法动弹，眼眶骨折导致眼球脱落，内脏也破裂出血，可他没有立即死亡，他在身体的痛苦中反复挣扎，从最初受伤时的害怕到最后独自等待生命流逝的怨恨。
他们公司的人直到一周后才发现他没去上班，调了监控才知道他就在电梯顶，那时候他的尸体都已经烂了。
莫名觉得阴森的闻泽往楚烁身边靠可靠，贴着他的胳膊:“怎么会一周后才找他啊？”
起初彭翰也不理解，在接连调查了好几位钱宇的同事后他明白了:“因为刚好休假三天，而且钱宇跟他的同事们关系都不怎么好，上司也经常批评他，他同事说他性格孤僻偏执，不好相处，所以直到上司找他要工作报告的，大家才知道他不是请假了，是压根没来。”
“他父母也没找他吗？”闻泽忍不住追问。
“他是孤儿，高中父母车祸去世。”
孤儿。
闻泽心里一紧，他想到了楚烁。
他知道楚烁是怎么被师父带回来的，小时候的楚烁也是那样，阴郁偏执，虽然总跟在他身后，但是完全不会搭理他。
如果那样的楚烁长大了，向钱宇一样进公司的话会不会也被同事排挤孤立，上司会不会欺负他。
眼睛看着地面，实际上在听他们说话的楚烁都能想象出闻泽现在的表情，估计开始想像自家可怜孩子被霸凌的剧情了。
楚烁没有抬头，轻轻捏了下闻泽的手指，一脸无奈:“别瞎想。”
被戳破心思的闻泽脸色有点发红。
现在的楚烁跟以前完全是两模两样。
忽然，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从头顶传来，其余三人还未反应过来，楚烁已经一把推开彭翰。
一团还在蠕动着的烂肉从上方掉落，砸在刚刚彭翰站的位置，一股恶臭的气味在电梯厢中散开。
任伶神色严肃，迅速拿出符纸。
还不待她动作。
电梯突然快速上行，刚刚才显示行至二十层的屏幕上已经变成了二十三层。
四人紧贴着厢壁站好，眼睁睁的看着显示屏以每秒五层的速度上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顶层。
彭翰脸色发白，胃部一阵痉挛，恶心反胃的感觉被他生生憋了回去:“这可比跳楼机刺激多了。”
电梯停止，灯光渐弱，伴随着“呲喇”的电流声，地板中央的腐肉慢慢消失，化成红色的雾气充斥在电梯厢内，更臭了。
“任道长现在能找着地方了吗？”
也就楚烁能在这空隙有闲心刺任伶一下了，看着任伶凝重的脸色他心里暗爽。
闻泽听到楚烁看似冷淡实则挑衅的话语，默默靠过去挡住任伶愤怒的视线:“真的是钱宇啊，那我们怎么出去？”
显然，比起任伶，闻泽更相信楚烁。
楚烁趁机环住他的腰，放松的把头靠在他肩上：“先看看他想干什么吧。”
“不知天高地厚，闻泽，你师父难道没告诉过你师弟，鬼怪若能隐藏自己说明修为至少筑基了吗，还他想干什么，当然是想杀了我们。”本就因为情况不妙担忧的任伶，又被楚烁的话刺激，又看到他不当一回事的表现，忍不住出言讽刺。
“任唔…”
楚烁站在闻泽身后，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捂着他的嘴，眼神淡漠的看着任伶，语气依旧淡然:“那任道友想怎么办。”
“我现在就联系在这附近的其他天玉盟弟子，你这次考核作废。”
任伶一边说，一边开始在电梯厢壁上刻画阵法“先保证这个空间是安全的吧。”
已经快要臭晕的彭翰:“你们不觉得越来越臭了吗？”
彭翰:你们修士跟我们难道不是同一个感觉系统吗！
那边的专心画阵的任伶甩给他一张提神符:“贴身上。”
彭翰接住直接从领口塞到衣服里，一瞬间就有种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清凉油的感觉，这下刺激的他胃里更难受了。
不等彭翰缓过劲，楚烁突然直起身子说了句:“来了。”
闻泽上前将刚完成阵法的任伶和憋气的彭翰拉到了楚烁身旁。
“干什…”任伶话还没说完，电梯就开始极速下降。
才画好的防御阵法瞬间粉碎，淅淅沥沥的血浆从电梯的逃生口往下滴。
一只腐烂的手从上方伸出，贴着墙壁挪动，勉强能认出人型的恶鬼钱宇逐渐显露，他浑身恶臭，身上的骨骼像是重新拼接而成，空洞的眼眶中能看见白色的蛆虫，嘴角上扬撕裂出一个笑容。
闻泽脊背贴着楚烁把他护在身后，手里一边还抓着一个。
任伶拿出法器，一柄淡青色的油纸伞。
油纸伞撑开一道结界，把四人圈住。
本来就难受的彭翰见到这一幕，彻底憋不住了:“呕！”
彭翰:蟹
楚烁伸手试着戳了戳结界，发现无论怎么变换，始终有一层像薄膜的灵气挡在前方。
可以改变形态的结界。
还挺高级。
其他三人还紧张地看着那个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钱宇，闻泽也把法器披在身上，随时准备冲出去战斗。
催动冥花扇，楚烁身上的阴气浓郁起来。
正警惕的盯着上方，思考能坚持多久任伶，猛然发觉身后袭来的阴冷气息。
一回头，看见被闻泽身后被挡住的楚烁，他身体中的阴气溢出，兴奋地张牙舞爪。
浓郁的阴气与炼化的鬼气碰撞，化成触手的模样缠绕吞噬着一切。
楚烁也不管被他吓到的任伶，他拍拍闻泽的肩膀，让他放松些:“我们在钱宇的幻境里。”
“幻境？”
闻泽松开彭翰，回想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拉入幻境的。
原本想利用幻境杀了他们的钱宇，发现自己的好不容易修炼出的鬼气都要被对面那小子吃完了！
赶紧收回释出去的鬼气，钱宇不再跟楚烁纠缠。
一直以为变冷是因为钱宇的彭翰:“哎？怎么不见了？”
话音刚落，电梯内部蓦地恢复正常，屏幕上显示着数字一。
他们一直在一楼。
任伶合拢法器直指楚烁，眼中还带着些惊惧:“魔道！”
见状，闻泽沉下眉眼，跨步拦在伞前:“你想干什么。”
闻泽眉头紧皱，面色严肃的看着任伶。
他周身的气流微动，双手握拳，只要任伶再向前一步，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不懂他们怎么突然开始对峙的彭翰赶忙站到中间打圆场:“两位道长，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们还有个大麻烦要解决呢，先别内讧啊。”
“他是魔道的人！”任伶着急，这凡人到底知不知道魔道出世危害的不仅是他们修者。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跟我师兄同出一门，你现在才着急？”
楚烁嗤笑，分明是刚开始觉得自己威胁不大罢了。
“那是因为…！”
“因为你开始没看出我同你一样是筑基修为吧，怎么，只许你修炼天赋高，不许别人比你还高啊。”
“这次考核结束后，我会如实上报的。”
任伶被楚烁噎得面色难看，只能撂下一句话后不再看他们。
放下心的彭翰的按下电梯键。
“哼”
心情愉悦地楚烁揽过闻泽的肩膀，丝毫不怕把背部朝向任伶会被偷袭。
闻泽看着他高兴地模样，也微微勾起嘴角，心里也觉得高兴。
“叮！三十层到了。”
机械女声播报楼层，彭翰一直紧绷地神经这才放松。
出了电梯，楚烁好奇的看着职场的工作环境。
他还没在电视上以外的地方见过这些呢。
四人往案发现场走去。
路上，彭翰继续分享他没讲完的案情。
钱宇死后第四天，一位清洁工阿姨因摔伤头部住院。
一开始彭翰也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直到楚烁说:“第四天是假期结束刚上班吧，清洁阿姨因为要打扫卫生，应该是第一个进电梯的人吧，钱宇的怨念被活人血肉吸引，在他没意识的时候杀了人。”
钱宇炼化完第一个人时，有了些记忆。
“所以他开始有目标的挑选被害人了。”
楚烁了然。
因为死的职员林海就是他有意识的挑选的被害人。
在清洁阿姨去世一个月后，曾经是钱宇对桌的林海，死在了茶水间。
“我问了好几个他的同事，他们都说林海是他们公司的老前辈了，能力不怎么样所以一直没升职，钱宇入职以后，林海就老是把自己的活给他干，等他完成了，林海再当自己的交上去，所以钱宇老是被上司批评也是替他背锅，他还喜欢使唤钱宇给他泡个咖啡打个资料什么的。”
楚烁听的无语“那这不是纯…”
还没说完，后腰被掐了一下，闻泽让他闭嘴。
死者为大。
再后来就是上周的广告公司马老板，下班乘坐电梯时，电梯突然失控下坠，他比较幸运，只是摔断了腿。
“因为他年前在宁师姐那里买过一张护身符。”
面无表情的任伶目视前方，仿佛刚刚不是她在说话，楚烁也假装她是空气。
最后，就是昨晚在公司厕所离奇死亡的职员罗方了。
“如果马老板是因为经常打压批评他被选的，那罗方又做了什么？”
闻泽觉得罗方肯定也做了什么让钱宇记恨的事。
彭翰叹息，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华说罗方前两天跟他吐槽，三月前钱宇死亡时那部电梯他一直觉得臭。”
“在这里。”
彭翰推开门，给三人让出位置。
这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厕所内，杂乱的血迹晕在森白的瓷砖上，两道长长的抓痕从门口一直延续到最里面的隔间。
隔间的门关着，透红色的血水在隔间底部聚集。
形成一片红色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