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后来一夜之间,学校老师大换血,相关规章制度横空出世,其中第一条就是禁止老师以任何理由辱骂学生,直接改了宁城中学多年的传统。

    江玥这两个字也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学校。

    她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从不看值不值,只看自己想不想。

    他们偶尔会在学校餐厅吃饭,一次吃饭碰巧遇到一个男生当众对着满脸黑斑的女生指指点点,江玥直接拿起他桌上的饭扔他脸上让他闭嘴。

    之后沈柠柠跟她喜欢的人表白,结果被对方传闲话,江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学校大课间广播时公开和他约战市马拉松比赛,那人起初没应,江玥就学着他逢人就说他弱,身体不行,后来对方被逼同意结果败给了江玥,直接坐实了他弱的传言。

    初中整整三年,魏延当时可是亲眼看着她给学校外路边的乞讨老人捐钱,其中有几个从穿着和佩戴的首饰一眼能看出是个骗子,但她恍若不见,后来他听陈许说江玥还资助过几个病人,彻底刷新了他的认知。

    那几年治安还没现在这么严,路边总会遇上其他学校的混混抢劫,江玥见一个帮一个,为此还特地学了格斗防止自己受伤,甚至当时她还练出了四块腹肌,把他和陈许彦玉看的一度自愧不如,于是也跟着练了一段时间……

    魏延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肤浅了。”

    林逸已经收回目光看向台上,此时主持人正在介绍下一组节目,“接下来,由摄影二班沈柠柠同学……”

    一阵欢呼声响起,他们站的比较远没听清主持人后面的话。

    只见一人戴着口罩,身穿蓝色碎花裙,单侧麻花辫发型,坐在钢琴前的板凳上,她跟着的一人缓缓在她旁边站定。

    台上钢琴声和小提琴声一起响起,两人开始前甚至没有任何眼神口头的交流,台下喝彩声不断,没有人注意到操场东南角阴暗处正站着两个人。

    魏延听了会儿,没有转头,问,“你不打算告诉她吗?”

    “告诉她?没有必要,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林逸声音还是淡淡的,跟他平时一样,就像是夜间小溪在月光的照耀下哗哗流淌那般清冽,完全不像是正在讨论他喜欢的女生。

    “你喜欢她这么长时间没有想过放弃吗?”

    “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上次陈许生日几人玩真心话打冒险游戏,林逸知道魏延暗恋着一个女生。

    林逸弯腰拿起地上一瓶未开封的水,递给他。

    魏延接过没有拧开,声音带着落寞,“我也不知道。”

    林逸静默片刻,回答道,“我想过放弃的,但是那通电话打过来了。”

    “相亲电话?”

    “嗯。”

    “所以你才没有出国留学?”

    “没想到还真是在学校传遍了。”林逸似是有些无奈。

    “行吧。”魏延喝了口水,突然想起什么搭上林逸的肩凑近低声说,“咳咳!那个你可能知道江玥之前高中谈过恋爱,他俩之间有没有感情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

    魏延刻意停着没说,果然林逸脸上略微显露出一丝期待,“什么?”

    魏延故装神秘,又与他拉开距离,“哎呀,我忘了这涉及到江玥的隐私,我得先问问她才知道能不能说。”

    “行,你问吧。”

    “啊?”这倒是把魏延搞不会了,“大哥,你这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吧!”

    “不是,只是如果涉及到她的隐私的话,还是算了。”

    看样子他不说林逸是真不会问的,他本来还想借机看看林逸那脸上永远只有一张表情的人会不会露出点其它他没见过的表情,算了,魏延决定不跟他兜圈子,“虽然江玥谈过一次恋爱,但是她初吻还在哦。”

    他看到林逸睫毛很轻颤了下,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魏延转头看向别方,“我也是在我们玩游戏时才知道的,不过其实当初江玥谈恋爱我感觉她更像是在寻找依赖,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就这些了,我去找陈许了,回头见。”

    林逸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那,眼睛紧盯着台上,他还记得,他初三那年毕业典礼,她也是这样在台上弹钢琴。

    魏延问他的第一个问题——他喜欢江玥多长时间了,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也不知道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江玥的。

    他从有记忆时,就没有父母,跟着一位叔叔一起生活,那位叔叔姓赵。

    户口本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每次问赵叔叔关于他父母的事,赵叔叔都是闭口不谈。

    两人生活在小村庄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地方,他没有朋友,渐渐也不想交朋友,因为他知道总会分离。

    不知道是不是长期不与同龄人交流的影响,同龄人经常玩的游戏他不喜欢玩,渐渐觉得他们幼稚,天天只知道打弹弓玩弹球,赵叔叔很忙,他经常一个人上山待到日落,在山上消磨时光。

    有一次他从山上下来时竟然看到一个人蹲在地上对着一个毒蘑菇欣赏,眼看着对方要伸手去摘,林逸连忙出声阻止,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遇到了一个白痴,一个生活在这里竟然还不知道那是毒蘑菇的白痴。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江玥,当时的他还不知道不久后将会再一次遇见对方。

    初二那年,赵叔叔带着他出省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定居,理由是觉得他已经上初二了,并且成绩还不错,不能再和之前一样一直转学会影响学习。

    林逸初来乍到,学习上还是有些吃力的,地方不同教材不同难度也不同,不过刚来这个城市,他没想到在学校外竟然能遇到拦路打劫的。

    他不想惹事把钱给了那群混混,可那群混混却没就此罢手。

    原来是挑事的,林逸低着头沉默活动着手腕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好准备,耳边“嘎吱”一声响,一辆自行车停在自己面前。

    “怎么?上次警告过你们别碰我们学校的学生,听不懂是吧?”

    听声音是个女生,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听见过,林逸抬起头,只见来人扎着一头高马尾,头发随风飘动,头绳是粉色的,上面还有凯蒂猫,她一手还握在自行车手把上,侧背着他对着那群混混说话。

    “怎么又是你?”混混领头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就是本公主怎么了?”

    “这次就你一个人,看我们不好好……”

    “谁说就她一个人?”旁白又急急忙忙赶来几个人,看样子是面前这位女生的朋友。

    不过林逸没有转头看,因为他看见女生的侧过脸和她朋友说话,同时也明白为何会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了。

    没想到是那个白痴,不过好像是他误会她了,因为她并不是他们本地人。

    他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女生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林逸心里一惊,隐隐有些期待,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认出他。

    “你还不走吗?那群混混已经走了。”女生开口道。

    “嗯?”林逸这才反应过来,“嗷……我,我钱被他们拿走了,没钱吃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过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吃饭了,他放学在教室又复习了一遍才出来准备吃饭,本来时间就不是很充足。

    林逸道了谢,转身准备走,“等等。”

    对方把他叫住了。

    他转过头,听见她跟身后的朋友说了几句话,从他们的话中知道了女生的名字——江玥。

    “走吧,路对面卖有煎饼果子,刚好我也没吃饱,就当顺便再买一个喽。”

    江玥推着自行车,林逸一路跟着她,煎饼店很近,不过藏在巷子里面,他之前并不知道。

    “老板,要两个煎饼果子,一份不要葱多放辣椒,一份……”江玥侧着头问他,“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林逸答。

    “要喝什么吗?”

    “不用。”

    “行吧。”江玥转过头,“另一份煎饼果子料全要,老板,钱给你付过去了。”

    “好嘞,二位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林逸打量了下四周,巷子里有很多小吃店,都是他之前没有见过的。

    “呐,你的煎饼。”

    林逸没想到竟然做的这么快,他连周围每一家店的店名都还没认真看完。

    他接过江玥手里的煎饼,注意到她右手大拇指指关节处有颗红痣,点头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你先走吧,一会儿就要上课了,我有自行车很快的。”

    林逸“嗯”了声走出巷子,不过没直接去学校,而是拐进另一个巷子。

    他吃了口手里的煎饼,还挺好吃的。

    不一会儿,他就看见江玥骑着自行车冲出巷子,直奔学校,他看着那一抹背影,嘴里还嚼着煎饼,看样子对方对他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他本来心里已经默默把白痴两个字从她身上取下来了,不过,她好像还真是个白痴。

    路边乞讨的老人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是装的,可她偏偏每次都给;校外混混每次来这边找事明明保持沉默明哲保身是最好的方式,可她每次都会上去帮忙;学校里的传言几乎全是关于她,可她却毫不在意;她朋友有很多,不过经常一起玩的就四五个。

    之后两人无论是在校内还是校外,没有再打过照面,不过他会在课间下意识往对面那栋楼去看,默默听周围人讨论她,她永远都是话题的中心,他还听说了江玥要求老师道歉那件事,也知道她是学校里有名的关系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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