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他搬去了另一栋楼,与初一初二之间隔着一个实验楼,他只有在跑操时才会看到她,或是升旗时,她成绩不差,有时会上台演讲。
上了高中,他再也没见过那么白痴的人,周围人和他一样,每天学习吃饭睡觉三点一线,高中学校要求住宿,他们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他总是会想起江玥扎着高马尾,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头上是那一成不变的hello Kitty头绳,甚至她的书包也是hello Kitty样式的,上身白色短袖校服,下身深蓝色校服裤,明明全校人穿的都是校服,可他却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可能是他认识的人不多。
高中作息与初中不同,初中周末两天假期,高中周六中午放学,隔天下午就要到校。
不知道是在什么的驱使下,周五中午他以家里有事为由请了假,回家换掉校服然后跑到宁城中学校门口等待放学,校门口外接孩子的家长愈来愈多,他一动不动盯着校门口,一拨接一拨的人群涌出,校门口的家长接到孩子逐渐散开,他脚边的落叶不知何时已遍布满地。
终于,他看到了。
她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只不过书包好像换了个样式,不过还是那只猫,她校服外套拉链没有拉,正歪着头和朋友说话,他不知疲惫看着那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失落感也瞬间在心底发芽。
他没有回学校,转身踏进巷子里买了个煎饼果子,一路吃着回到家里。
赵叔叔最近很忙,时常不在家,他回到自己屋子,等他再反应过来时,面前的a4纸上已经画好了一幅简笔画,他没有学过画画,画的并不好看,他只静静看着,直至天黑他才把画放进抽屉里。
后来他再次去看过几次,由于他成绩好并且稳定,老师也没有多问。
寒假他借着看望老师的名义进入宁城中学,在学校百榜上从上往下找着江玥的名字,她排在86名,以她这个成绩,考进一中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高一下半学期分科后,他耐着性子不断告诉自己再过半年就可以了,实验班的任务重,再加上他也参加有一些竞赛,日子过的还算快。
中考结束,学校在官网上公布招收名单,林逸跑到学校计算机教室,一个一个名字从上往下看,第一遍没有找到,他以为自己看漏了,又看一遍还是没有,不知道翻了多少遍他反应过来登上二中的官网,二中离他们学校比较近,她在二中上也是可以的,可二中招收学生名单上也没有。
他想了片刻登上四中的官网,在名单上看见了她的名字。
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带着些酸涩。
四中在镇里,而他们在市区,距离虽然有些远,但他还是请假跑来看了。
她和往常似乎不太一样,书包换成了很大众的没有什么特点的黑色双肩包,头发散漫的绑在后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路那么远不知道她为什么走着回家,既不打车也不坐公交。
不过她好像很享受回家的这段路程,一会儿蹦起来伸手想要碰头顶的树叶,一会儿踢地上的落叶或石子,沿路遇上公园她也会进去坐一会儿,仰头闭目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么跟了几次,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动机是什么,难道要这么一直跟着别人跟个变态一样吗。
他想跟她认识,不想只跟在她的身后,下定决心下次见面时要跟对方搭话却碰巧遇上她被混混挟持。
他记得当时江玥晕倒在地上,手上有血迹,身边躺着一把小刀,对方七八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手捂着腹部,不断有鲜血从中流出。
他慌忙捡起小刀跟对方扭打在一起,可终是寡不敌众被打晕在地上。
他是在医院醒来的,得知江玥已经出院,他也回到家中。
那群人并没有置他们于死地,感觉更像是想要赶紧脱身。
紧接着的一周正在上课时赵叔叔突然接他回家,并给他请好了假带他出去玩。他起初不明白,但还是同意了。一个月回来后他才知道,赵叔叔有事要走了。
他曾经无意看到过赵叔叔的警察证,知道他是缉毒警察,恐怕这次是要有任务。
他也知道,自己父母应该也是。
赵叔叔给了他一张卡,说这里面都是他父母留下的钱,说他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自己父母是干什么的。
“你爸妈是很伟大的人,他们为国家而死,为人民而死,可是,小逸,他们不想你跟他们一样,不想再让你踏入这条路,所以托我尽量隐瞒。”
“我知道你之前应该有所察觉,但我一直装作不知道,从小把你养到这么大,我也不想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本来叔叔是打算就这样陪你一辈子的,可这次的任务和上次有关,和你父母那件事有关,我心有不甘,他们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父母的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样你才能够绝对安全,实在是抱歉小逸,可能最后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当年的事。”
林逸静静听着,点了点头想笑着跟他道别,却发现笑不出来。
有人在敲家里的门,他知道赵叔叔要走了,而这次离开,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的见面。
“保重。”他听见自己声音有些哑。
赵叔叔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他看见赵叔叔笑了一下,无声说了两个字“别哭”,然后跟着两个人走了。
他透过窗户看见赵叔叔跟着两个人上了车,车子发动,驶出小区,消失在他的视野。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声。
他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人陪在他身边,他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度过那段时间的,回学校后课跟不上再加上状态不好,成绩一直在后退,他咬着牙晚上挑灯自学,不想再去想那些消极的事,赵叔叔一定不会想看见自己这个样子的。
快放寒假时,一向沉闷的同学都在聊寒假去哪玩,他们放假的时间极短,但与平时比也算的上是一个较长的假期了。
林逸依旧坐在座位上安静刷题,他本以为这次过年可能要和试卷一起度过了,却没想到他的班主任竟然会上门拜访,给他带了自己亲手包的饺子并给了他个红包说是他的压岁钱。
好像,生活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开学后的某一天他回顾知识点时看见书上写的江玥两个字,才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思念一旦冒头是止不住的。
他再次来到四中附近,不过这次等来的是她谈恋爱的传言,是听路过的学生聊的。
明明已经春天了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冷。
他听到传言后已经跑了,他怕自己看到。
他好想哭啊,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对方到现在甚至都不认识他,他们两个连个朋友都不是,自己是为什么想哭呢。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张着嘴喘着气,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有路人过来搀扶他他挥挥手挣开跑走了,他一路跑回家,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蹲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抽泣。
后来舍友失恋在寝室大哭他才知道自己这是喜欢上了江玥。
原来这就是喜欢。
原来真正的白痴是他。
他之后再次去了一次,确定了那不是传闻而是事实,确定之后,便很少去了。
大学上了段时间,他想出国,想告别过去迎接一下新生活,在网上寻找国外符合条件的院校,无意点进一个广告,竟然看到了江玥的照片,那是一个相亲广告,而江玥的名字挂在榜首,一看就知道花钱了。
他最终还是给对方发送了自己的大致信息,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如果那通电话没有在大年三十那天响起,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国外了。
他很庆幸,庆幸自己无意点进了那则广告。
台上的人已经演奏完毕,主持人走上讲台,江玥下台后和沈柠柠一起去找陈许,与陈许碰面却发现林逸竟然不在,她向周围看去,沈柠柠凑过来低声说,“姐妹,你别急嘛,说不定人家只是上厕所去了,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怨妇……”
江玥转过头,除了陈许一脸疑惑四周看着,其余三人脸上意味不明看着她,魏延和沈柠柠本就已经知道,不过彦玉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或与早就知道了吧,毕竟好歹彦玉可是他们五个人中谈恋爱最早的一位。
江玥拍了下陈许的肩,“看什么呢,别看了,评价一下我俩的合奏吧。”
“我嘞个天!”陈许表情夸张,手舞足蹈,“你们两个简直是绝了,那合奏简直就像是开音乐会,你们俩没听到吗,台下的掌声就没断过!”
魏延也附和着说了两句,彦玉更直接,竖起大拇指指向两位。
江玥看到陈许身后不远处走来一人,她撂下一句“你们先聊”跑了过去。
“怎么不叫他们一起去买?”江玥上前自然拿过林逸手上大杯小杯的饮料,问道。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林逸把手里的塑料袋提在脸前,“买有煎饼,你饿不饿,要吃吗现在?”
“吃!”江玥一蹦一跳走在前面,“一起吃吧,我们都在等你。”
沈柠柠默默啃了口煎饼,借上厕所的幌子拉着江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