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早上的生意总是很好。
叶敏起得很早，在帮家里做事。
店里的人渐渐的多了，叶敏望着进进出出的人不发一言。
她盛了碗刚煮好的面条，蒸腾的雾气罩在她眼前，她一阵心不在焉。
叶敏捧起碗来，撞到旁边的开水壶，里面的开水一下倒了出来，大面积地洒在叶敏的右手小臂上。
疼痛一下涌了上来，叶敏吸了口气，忍住没叫出声。
她看着密密麻麻疼痛的手臂皱了皱眉，走到水池边上打开冷水冲水。
早上的人来的多了，叶敏看错了时间，等发现时，已经很晚了。
她赶紧坐了公交车去学校。
路上已经看不见六中的人了，叶敏吐了吐气。
下了站，她回头一看，却正好是个六中的人。
男生穿着六中的校服，顶着一头杂毛看起来没睡醒的样子。长得直白潦草，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线条。他踩着一双蓝杠白条的运动鞋，背包是斜挎着的，迟到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着急。
叶敏没再看他，提了脚朝校门走。
“哪个班的？什么名字？”
迟到的人是要被记录的，她张口要回答，想起什么——手往身后放了放，她不太想让别人看见她手上已经发红要起泡的手臂。
她张张口，又回答:“高三十二班，叶敏。”
那教导老师又朝她身后发问:“你呢？哪个班？叫什么名字？”
叶敏这才想起刚刚那不急不慢的人，一下子又猛的把手臂抽回，向前摆着，面色绷了绷——伤口有点恶心，她怕被任何人看见。
那人好像根本没看见叶敏这些小动作，也不理会老师的问话，自顾自地要往里走。
叶敏不再耽误时间，朝教学楼跑去。
在她以为那个男生不会再回答那问题的时候，她听见了像灯笼下坠一般的声音:“高三一班，陈晖。”
**
放学。
手臂上的伤拖了一天，她得买药。
她花了身上最后的一点钱买了烫伤膏，出来的时候，天黑的差不多了。
她准备走回家，一抬头，脚步猛的顿住。
她一下呼吸困难，身体跟着颤抖，一些不好的记忆不由分说地涌了上来。
——瞿颖。
十二中……
跑！
她下意识要跑，可这在路口，她失去方向，一阵无措。
蓝色，白色！
是六中的校服！
是马路对面的烧烤店，那里面坐了很多六中的学生。只要到了那里，她们就看不见了。
她不顾一切地冲过马路。
红灯。
叶敏气喘地断断续续，几辆车差点撞到她，幸而无事。
她冲到烧烤店前，粗重地喘气，半天缓不过来，张口，声音哑得很难听:“来十串羊肉串。”
烧烤店老板很快应下。
谁知老板突然对店里叫了两声:“阿晖？阿晖？过来帮我看一下，刚刚吃坏肚子了，我去趟厕所啊。”
说完老板就走了，叶敏看见店里走出来那个叫作“阿晖”的人。
陈晖走到烧烤架前，帮着烤串。
叶敏等的有点久了，皱了皱眉:“麻烦快一点。”
陈晖看她一眼，不说话。
串很快烤好，陈晖递给叶敏，叶敏连“谢谢”都没有说，就匆匆离开了。
正好这时候老板也回来了，陈晖看着叶敏的背影，又想起她刚刚跑过来的样子，像是在躲什么。
他大跨着步子跟在了叶敏后面。
叶敏本来就被刚刚的事情搅得没了胃口，买串只是个借口。这会羊肉串的膻味冲得她想吐，她看了看路旁的垃圾桶，不加一点犹豫的，将散发着膻味的串扔了进去。
陈晖的步子骤然止住，他又看了看叶敏，掏出根烟，转过身回去了。
**
大课间。
上面教导主任在大声地表扬着这次竞赛得奖的同学，下面换了位置的同学在大声地议论着这次又是哪对男女之间的八卦。
叶敏觉得很吵，但还是竖起耳朵在听主任的话。
她听见主任不标准的普通话:“高三一班，陈晖……”
她抬起头，往台上看去。前面却乌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叶敏又将头低下去。
放学。
叶敏路过一班，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声音特别大，是个男生“阿晖，放学一起去‘汀廊’唱歌啊！”
叶敏知道“汀廊”，那些有钱的人经常去那里唱歌。
她没再多听，加快了步伐走出学校。
刚走了两步，她的眼蓦得刺痛——瞿颖！
她拔腿就跑，听见后方的声音“叶敏啊”，调子拖得老长，叶敏想死。
不能回学校……不能让别人知道……
她一直跑，那俩人一直追……
她突然停下来，看了看右侧发光的招牌“汀廊”。
KTV在三楼。
她进去，看见电梯又往下降，身边传来前台的声音:“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电梯停在一楼，叶敏张口:“我找人。”
“找哪位？”前台又问。
电梯停在了三楼，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陈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