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3

    烟城一中

    空气里氤氲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蝉声断断续续,鸣出暮夏的曲调。

    学校这学期新开了一家小卖部,名为“暖树”。

    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个女人,分明还是少女模样,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一中漫不经心的成熟感。

    雪白色口罩上方露出的双眸犹如一幅轻描淡染的水墨画,不是苏寒蕊又是谁?

    苏寒蕊两天前回了家,在偌大却空无一人的苏家主宅萎靡不振了两天。

    她意识到自己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去杀了鹿眠青呢,于是决定为社会做点贡献,为人民谋福利为社会谋福祉。

    于是一个想法横空出世,她搬到了自己高中时在学校附近买的房子,多方疏通关系之后,她在母校小卖部旧址重新开了一家小卖部。

    苏寒蕊上高中那会学校里是有小卖部的,由于品种稀少物价忒高,前两年终于关了门。

    苏寒蕊无聊到极致时,无意间在学校贴吧上了解到了这一点,于是,她这位名校毕业的荣誉校友,回母校开了一家小卖部。

    万幸她已经毕业四年了,荣誉榜两年换一次,现在在母校就读的学生大概率没见过她的脸。

    放学高峰期刚过,苏寒蕊累得瘫倒在椅子上。

    “平凡人的生活还真是不好过,比拍戏也没轻松多少。”

    上一世除去不算,这次回来还没吃过苦的苏寒蕊上班第一天就开始抱怨生活了。

    收钱本来就是苦差事,她还得兼顾给这群学生签名的业务。

    第一个学生递纸笔给她时她还不明所以,签了几个人后才想起来她高中大学偶尔会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一些日常的照片,久而久之积累了一定的粉丝。

    除了头几个签的大名,后来就换成她那非主流网名了。

    比起庸庸碌碌只会花钱的日子,她心里还是有满足感的。

    阔别四年的高中校园,学校里空气清新,避世安详,倒真有几分远离世俗纷纷扰扰的感觉。

    只是……似乎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点点滴滴的回忆,或喜或悲,不免惆怅。

    苏寒蕊顺手在从冰柜里拿了一瓶白桃味气泡水,猛灌两口,去到仓库,把下午送来的货补上空空如也的货架。

    “叮叮,”小卖部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轻触门框上挂着的贝壳风铃,发出清脆灵动的声音。

    这个点走读生已经回家了,住宿生在宿舍洗漱沐浴,正是放学活动结束后,刚刚陷入安静的时分。

    苏寒蕊心情很好,手上拿着叠得高高的几盒饼干,随口道了句欢饮光临。

    抬眼朝门口看去,一个身型颀长的男人推门而入,又缓缓将玻璃门带上。

    那人身上纯白的T恤外松松垮垮披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往下是一宽松简约的牛仔裤。

    若不是他没穿校服,第一眼看上去还真是个少年。

    男人的脸进入苏寒蕊视线范围时,苏寒蕊顿时怔在原地。

    那眉眼她再熟悉不过。

    苏寒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鹿眠青。

    鹿眠青也看见了她,那双永远都显露出一股游刃有余劲儿的眼,此时此刻闪过一丝迷茫。

    苏寒蕊脑子停滞了,脚依然走着,一个不注意被脚边的篮子绊了一下。

    “小心。”鹿眠青上前一步,见苏寒蕊扶住了旁边的货架,伸出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沉默片刻,鹿眠青又问:“有没有磕着?”

    “没事,”苏寒蕊没看他,蹲下身捡散落一地的饼干盒子。

    鹿眠青默不作声地蹲下和她一起捡,维持着莫名温馨的和谐。

    苏寒蕊低着头,余光却不自觉落在他一尘不染的球鞋上。

    鹿眠青拿着几盒饼干,左右看看,问道:“放哪?”

    苏寒蕊没看他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说:“摔了就碎了,不能卖,放那张桌子上吧,我拿回家吃。”

    鹿眠青扫了一眼一共九盒,掂了掂自己手上的五盒,“这五盒我买了。”

    苏寒蕊终于抬眼看向他的那一秒,视交错的瞬间,他舒颜一笑,“好久不见。”

    二十二岁的鹿眠青,出道一年,还没什么作品和名气,看着比二十五岁时青涩单纯不少。。

    苏寒蕊尽自己所能不将另一个时空的情绪表现出来,露出一个自然又疏离的微笑,“好久不见。”

    玻璃门外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鹿眠青的发梢也染上了一点金黄,霞光将他凌厉的轮廓描摹得柔和了。

    恍惚间,他似乎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年。

    苏寒蕊回过神,在货架上随便拿了几样零食,连那五盒饼干一起装进了袋子里。

    除了苏寒蕊自己,估计没人能看出她此时此刻平静外表下的慌乱。

    递给鹿眠青,苏寒蕊客气道:“你拿着就行,当我请你的。”

    “第一次来就白嫖啊?”手上一大袋东西沉甸甸的,鹿眠青用玩笑的口吻说。

    苏寒蕊正想说不要算了,鹿眠青抢先一步,嘚瑟地晃晃手上的袋子,一派风度翩翩:“那就谢谢苏小姐的盛情款待。”

    盛情个头!不要脸!

    苏小姐皮笑肉不笑,“不用谢。”

    鹿眠青推门走了,苏寒蕊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她伸手捞刚才开的那瓶白桃味汽水,却怎么也找不到,“哎,我那么大一瓶水呢?”

    回忆经过漫长的反射弧到达她的大脑,苏寒蕊长“嘶”一声。

    刚才装东西的时候有点急,不小心一起放袋子里,被鹿眠青提走了。

    她无言以对地捂住自己的脸。

    鹿眠青刚走没几秒钟,她给了自己三秒钟的犹豫时间,选择再拿了一瓶追出去。

    苏寒蕊一眼就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看见了鹿眠青离去的背影,走得不远。

    天边的斜阳将影子拉的很长,鹿眠青身高腿长,苏寒蕊走了两步发现不可能跟得上。

    她站住脚,话到嘴边卡了半晌,才喊出声。

    “鹿眠青。”

    音量并不大,八米开外的人却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回了头。

    鹿眠青有一丝疑惑,转身,逆着黄昏的余辉,向苏寒蕊走来。

    苏寒蕊恍然,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青涩的少年从球场上跑向她,抢过她手上的水,笑容张扬肆意:

    “谢谢小苏同学。”

    苏寒蕊没动,在原地等着鹿眠青走到她面前,男人摆出一个聆听的姿势,轻声询问:“何事?”

    苏寒蕊这人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尴尬病随地大小犯。

    鹿眠青眼尾微微上扬,弯腰侧耳听她讲话时,连周围的光都是温柔的。

    苏寒蕊破罐破摔,坦坦荡荡地解释了原委,不由分说地将手上未开封的饮料塞到他的掌心。

    鹿眠青听她讲完,唇角清浅的笑意荡漾开,就没再收起来过。

    他漫不经心地将新拿的那瓶放进了袋子,又摸索一番,拿出另一瓶,递给苏寒蕊。

    “再见,”苏寒蕊礼貌问候了一句便转身进了店门。

    鹿眠青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没忍住笑了,“有那么尴尬吗?同手同脚了都。”

    等苏寒蕊再次拿起来喝时,瓶盖“咔哒”一声。

    她满面无言地看着瓶子,满的,没开过的。

    苏寒蕊在心中咬牙切齿:“鹿眠青,原来你甭管二二还二五都一样王八蛋。”

    *-*

    苏寒蕊清点完货物,拎上和小卖部清贫的氛围完全不符的包,徒步回了就在校门口对面的家。

    这是除了和家人一起生活过得苏家主宅外,苏寒蕊诸多房产中唯一能被她成为“家”的地方。

    苏寒蕊开锁进门,把包放在鞋柜上,在玄关边换鞋边点了份外卖牛肉炒粿,备注不要炒葱。

    刚下单,弹出商家已接收订单的同时,屏幕上出现的爷爷打来的通话申请。

    苏寒蕊又惊又喜,连忙接起,“喂,爷爷。”

    爷爷两年前飞到太平洋北回归线附近一个小岛上去养老了,把苏氏集团偌大家业全权交给年仅二十五岁的苏栩。

    苏栩确实也没让他失望,将爷爷培养的管理团队治得服服帖帖,苏家在商界的发展从苏寒蕊父亲时的低谷,渐渐迎来新一个高峰。

    苏爷爷前年七十大寿,到如今身体硬朗得很,但声音还是难免苍老了一些。

    “小枳啊,好久没听到我宝贝孙女的声儿喽。”

    “还不是您总不记得给手机充电,我每次给您打电话都关机,”苏寒蕊嗔道。

    爷爷笑声爽朗,旁边似乎有另一个声音说了句什么,苏爷爷才停下来说事。

    老头子讲起话来慢悠悠的,“路老头前几天和我说啊,他那小孙子想见见你,就你小时候和人有婚约那个路家,后来爷爷给你取消了,我给忘了,今天刚好想起来,就和你说一声。”

    苏寒蕊强颜欢笑着不知怎么拒绝,苏爷爷适时说道:“人小孙子号码,我发给你了,咱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不能便宜了那老路。”

    “知道了爷爷,我看情况吧,有空的话见一面吃个饭也没什么。”

    电话那边路爷爷中气十足地咆哮道:“糟老头子说什么便宜我路家,你宝贝你孙女我还宝贝我那乖孙呢!”

    苏爷爷反驳道:“我孙儿金贵得很,漂漂亮亮一小姑娘……”

    苏寒蕊和爷爷聊了几句家常,便挂了电话。

    路家小公子?苏寒蕊还是刚知道路家有三个儿子。

    路爷爷和苏爷爷是故交,由于路家一直在海外发展,除了两个老头之间的友谊,两家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往来。

    苏寒蕊的父亲苏桦在世那段时间,整个集团一团糟,苏桦不是经商的料,再加上苏寒蕊的母亲沈落妍病重在床,苏烨能扔着公司里一堆烂摊子不管,没日没夜地在医院照顾妻子。

    走投无路时,苏烨出国一趟,做了什么连老头子都不知情,回来顺便给当时不过三岁的苏寒蕊带了一门和路家的婚约。

    后来公司的资金终于周转过来,可惜沈落妍还是病死在了病床上。

    沈落妍死后不到一月,苏烨也去了,于一场车祸。

    对于三岁丧父丧母的苏寒蕊来说,记忆中没有爸爸妈妈的影子,连家里人都鲜少提及,所以谈不上感情。

    “嗡嗡嗡,”手边的手机又颤抖起来。

    衔接得太过紧密,苏寒蕊下意识觉得是爷爷又打回来,看也没看就接起来了。

    “爷爷,您还有什么事吗?”苏寒蕊笑道。

    那边安静了许久,苏寒蕊顿时有些心慌,“爷爷?”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鹿眠青笑意难掩的声音,“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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