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铜门出来后,小哥还是那个闷油瓶,不怎么爱说话。进步嘛,倒是也有,起码问他什么,现在的闷油瓶十有八九都会回答,甚至偶尔也会接话,刚开始的时候把我吓得不轻。王盟说小哥八成是十年没说话憋坏了,现在正找补呢,我觉得有道理。
闷油瓶还多了一个盯人看的习惯,有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直直的注视你,被我发现了,四目相对,眼神也不躲不避,也挺吓人的。想起闷油瓶那句“你老了”,我生气起来,恶狠狠的瞪回去,他却出人意料的嘴角微勾带上了笑意,又让我心里痒痒的不行。
其实,因着麒麟竭的缘故,这十几年来,我的容貌没有太多改变。胖子调侃跟我一起出门,像是带了个儿子,这孙子当初在巴乃认闷油瓶当爷爷被嫌弃,可我这儿就占便宜。我有时候望着镜子也会出神,眼神凌厉,气质带煞,沾了谋算城府的自己的确是老了,也是很久没有听到胖子喊我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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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你胖爷我来了,他奶奶的杭州这个天要热死人了!”胖子一进门就大呼小叫,我看了一眼边上打瞌睡的闷油瓶,收敛思绪,起身下楼。
“吴邪,你可真不够意思,你跟小哥这二人世界过得美,这半年就没想起来给你胖哥我打个电话”,说着又看向了跟着我身后的闷油瓶,“来让我看看你给小哥养的怎么样,当年在北京胖爷可是给养的细皮嫩肉的”。
“胖子”
我还没开口,小哥叫了胖子一声。
“卧槽,吴邪,你给小哥养的都会叫人了”,胖子在我跟小哥之间来回扫视,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
吩咐王盟去倒茶,回身看到胖子大咧咧的仰靠在沙发上,空调口直对着肚皮吹,我戳了一下身边像个木头一样的闷油瓶,“小哥,你去街口糖水铺子买四碗冰粉吧”。
“好”。
听到我们说话,胖子睁开了原本闭着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闷油瓶点头应声,柜台拿钱,转身出门。
“他奶奶的,吴邪,你可真邪了门了”,胖子撑起身来,探出头去看闷油瓶离开的方向,“吴邪同志,御夫有术啊,胖爷我佩服”。
“你个死胖子,少他妈的乱说话,有本事你当小哥面说,看他的黑金古刀砍不砍你就完了”。我有点恼火,但恼火的并不是胖子这么说,莫名其妙的感觉,让我很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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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跟哥说说,你跟小哥在一起过日子,觉得怎么样?”跟胖子扯来扯去,都是这个话题。好在王盟端茶上桌,陪着胖子侃大山,可能年纪大了,我有点招架不住这个死胖子,八卦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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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对着王盟吹嘘自己一通,又一次把话题引到我与小哥身上,我只能无奈的摇头,“两个大男人还能怎么样,小哥在当然挺好的,你看除了我这吴山居,还有哪家铺子不招蚊子。”
“吴邪”
“小哥!”
闷油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突然从身后叫我,真是有够吓人的,也不知道胖子那不着四六的浑话他听见了多少。
“小哥脚程够快的,这冰粉一看就好吃,快来坐。”胖子拍拍沙发,示意闷油瓶坐过去。
闷油瓶没有理胖子,把冰粉放在桌子上,转身上楼。“老板,我去前面看店。”见势不对,王盟从桌上拎了一份冰粉开溜。
“这小哥,生气了?”胖子指指小哥方向,用气音说。
“死胖子,让你再乱说话。”我也看向闷油瓶的背影,心底的那片荒芜无边无际,寸草不生,唯一的生机是那轮月亮,明月高悬,照着贫瘠的土地,我不怕月有阴晴圆缺,只希望月亮一直在,抬头望得见,就够了。
“吴邪,给你。”转瞬闷油瓶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我常用的勺子,合着他上楼是去拿勺子,这小哥是越来越吓人了。
“唉,胖哥哥我想云彩了”,胖子边吃边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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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这次来,什么都没带,我开着破金杯打算带他去附近华联买,意外闷油瓶也一声不响的上车跟来了。
超市里,胖子推着车一直往里堆吃的,全靠我往里时不时丢几个日用品进去,结账的时候,一侧头看到闷油瓶抱着两大铁盒的小熊饼干,一路上全是胖子在问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好不好吃,也没注意他抱了多久。
晚饭胖子点名楼外楼,“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叫化童鸡、宋嫂鱼羹、东坡焖肉、西湖糖藕、虾爆鳝、东坡酥”,胖子一口气报菜名似得点了一堆,抬头问我跟闷油瓶,“你们还吃啥?”
“加一个干锅土豆片,再上一个清爽的汤,主食就米饭跟盘龙饼”,闷油瓶算起来是北方人,不爱吃米饭,但是他不说,爱吃土豆片他也不说,一直以来给啥吃啥,不吃也行。“就这些吧,待会王盟过来,带两瓶小爷我藏的好酒。”
“辣椒炒肉”,闷油瓶突然开口说话,点菜的服务员有点愣,看向我。
“看啥啊,辣椒炒肉啊,还不给加上”胖子挺兴奋,整得服务员有点无措,我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
“小哥,话是越来越多了,爱吃辣椒炒肉啊,胖爷我今天才知道,自罚一杯啊”,说着拿起桌上的龙井干了。
“吴邪爱吃。”
噗!胖子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小哥,你跟吴邪,好好好”。胖子好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当着闷油瓶的面,我知道他咽下去不少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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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喝多了,一直喊着云彩,云彩这个名太轻,留不住,但是云彩从巴乃飘到了北京,又荡来了杭州。胖子心中的云彩一定是白色的,遮天蔽日的白。
好在王盟不喝酒,我让他开车带胖子回去安顿了。酒气上头,我想沿着西湖边走一走,闷油瓶陪着我。
可能真的是喝多了,看到雷峰塔,竟然觉得小哥跟白娘子很像,一个雷峰塔下压二十载,一个青铜门内关十年。白娘子为的是许仙,小哥为的是我,可是我又不像许仙,现实没有故事里的善恶到头终有报,那十年我不是吴邪,我是吴三爷。或许吴邪像许仙,可吴三爷不像,吴三爷连吴邪都不像。
“在想什么?”闷油瓶见我看着雷峰塔久久不动,他居然好奇了,这话以前可都是小爷问他的,忍不住想逗逗他。
“在想你”
“吴邪。。。我”
“在想你说我老了”,我打断他。
有些话小爷不想听,明月高悬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