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下课。”陈崇新将书本合上,放入手提箱中。

    同学们围了上来,这位老师引经据典、风趣幽默,仅凭半堂课就收买了九成人心。且他送了每一位同学一本诗集,这让大家都受宠若惊。

    “老师,为什么人们喜欢片面的去看待人啊?”一位穿着水蓝色棉衣,扎着马尾辫、有些雀斑的小姑娘凑了过来。她的眼中仿佛闪入万斗星辰,与周围的人一样。

    “江沫舞同学,”陈崇新准确说出了她的名字,哈哈地笑了,“因为一片儿的人们看不需要动啊,动一下多累啊。”又见小姑娘不是很懂他的幽默,这才解释道:“因为以标签,或他人的话语来看不是很方便吗,不需要思考。”

    “哦。”江沫舞点点头,似懂非懂,“那我们就是需要让他们学会自我思考了。”

    “是的。”陈崇新拿一张水蓝色格子手帕擦了擦手,正巧看见主任刘令安在门口向他招手,陈崇新便将手帕装回手提箱,与同学们告了别,出了教室。

    “刘主任,是要我做什么吗?”陈崇新扶了扶眼镜,好奇地询问这主任。刘令安年逾五旬,慈眉善目,风度翩翩,他招呼着陈崇新,二人一同向着校门口走去。

    刘令安摇摇头,他摸了摸蹭亮的头顶,豪爽地笑着说:“没事儿,小陈,就是今晚白府有个学术沙龙,那白先生知道你昨日刚留学回来,加急备了一张请帖,请您‘赏光’呢。请帖刚刚送来,这不,我就来给你了。”正说着,拈出一张烫着玫瑰金花纹的请帖递给陈崇新。

    “不敢赏光,小子一个见见世面罢了。”陈崇新接过请帖,翻来覆去看了看,有些不解所谓白家究竟是什么名头,倒也不担心问了嗔笑他见识短浅,便大大方方问了。

    刘令安介绍道,白家是当地的大户。家主白定国作为六陵城的大帅,直接或间接管理了六陵城的财政、军队以及建筑等等。白定国有两个儿子,长子白展旭四年前去世了,彼时白展旭尚未婚配,白定国很是伤心,便从自己老部下那里筛选了五位姨太太一齐塞给了次子白启明,让他“诗酒趁年华”。而白启明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每日留恋花间,倒不甚着家。

    听完白家的故事,或者说是事故,陈崇新礼貌似的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并体现出对今晚文学沙龙的极大兴趣。

    “好好去玩儿,没准儿,这是你高步云衢的机会呢。”刘令安哈哈一笑,正巧看见邓美成走来与二人打招呼,便先一步告辞了。

    邓美成显然也看见了陈崇新手中的请帖,他拢了拢外套,将汽车门打开,右手微微抵在上边缘,说反正这次沙龙是在晚上举行的,不妨先带着陈崇新去熟悉熟悉六陵城。

    陈崇新点点头,顺着上了副驾驶,邓美成帮忙关好门,在从另一侧上车。

    六陵城主要由一条南北相通的凌寒大道组成,中间贯穿多条支路与弄巷。邓美成便带着陈崇新以凌寒大道为线索,一边介绍着六陵城的街道。

    “这是固庸河,临着的就是府衙,与府衙对着的那条街,就是元老们所住的地方,”邓美成介绍着说道,“对了,固庸河还有个用来哄小儿晚出的传说呢,说是一个姑娘不堪家中的压迫跳了河,每到晚上就会缠出黑色的头发把在河边的人都拉到河里去。”

    “嗯,大抵是晚上黑,怕小孩子掉进去。”陈崇新从河的横断面看去,碧波荡漾的河面织成一片云锦,两岸耸立这青瓦白墙,河边,有一些带着头巾的姑娘们在浣衣服。隔着挡风玻璃,陈崇新仿佛都能听到他们的欢声和笑语。

    “是啊,这条河流之前也淹死过人,”邓美成看着路,叹息着生命的无常,“而且,这河的下游,就连接着刑场。据说夏季涨水的时候,还飘来过躯体呢。”

    落日鎏金,似金镶玉于湖面,纤夫摇着橹吱呀划开河水,荡起层叠涟漪。河边树叶儿尚未长齐,只有直愣愣的枝儿拍打着风,好像在拍着小孙孙的背似的,嘴边总有着嘀嘀咕咕的呢喃。西斜的太阳照的人恍惚,两岸的瓦屋也变得昏黄,好似被拓进了一幅古画。

    “然后是茉莉街,我们顺着这个就可以到白府了。”

    陈崇新看着四周景色逐渐开阔了起来,而有两个相邻府邸,就伫立在开阔的郊区。

    “一个是白二少的别馆,另一个就是今晚沙龙的所在地——白府了。”邓美成絮絮叨叨地说道这白定国不喜欢与元老们住在西北角,倒偏爱这偏僻的郊区荒原,倒是有点陶令遗风了。且这白府又不单单有着哥特式的玫瑰花窗,陈崇新注意到它屋顶是古典的飞檐翘角,花园中也隐隐有着园林小桥流水的风味。

    “你先进去,我去停车。”邓美成让陈崇新从花园中间穿过,便可以到大厅了,陈崇新点点头,便与他先做了道别。

    是春天,花园里开满了暗红色的蔷薇。墨绿的枝蔓肆意生长,织满了大地。一朵朵蔷薇花便迸发在这沉寂的绿中。大抵是光线渐暗,蔷薇花红得发紫,好似绿色枝蔓流淌出又凝固了的淤血,静默的刷在人间。蔷薇花架旁有一个秋千,柔柔风来,秋千微微摇曳。

    蔷薇丛中,似乎坐着个人。

    陈崇新扶了扶眼镜,上前了一步。

    秋千上,果然是有个人的。

    那人身躯娇小,裹着暗红色的蔷薇洋装,笼着暗红色的蔷薇发带,在蔷薇丛中与花朵并无二致。她黑发如瀑,肆意流淌在花丛里,缠绕在蔷薇花枝上,好似黑暗中的响尾蛇,在引诱着猎物的到来。似乎听到声音,那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如花朵一般阴郁的脸。

    “你好。”女孩低着头,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眼睛却透过厚厚的刘海儿看来。她从秋千上站了起来,蔷薇花瓣簌簌落在泥土里。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白小姐好,这位就是刚留学回来的陈崇新,”陈崇新想上前看得更清楚,却是被一个人拦住了。邓美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陈,这是白家千金,白璞。”

    “大小姐,我们还没去报道,我就先带着老陈走了。”邓美成拉着陈崇新向着厅堂里走去。

    “怎么了?”陈崇新不理解,但他还是全心全意信任邓美成的,“白璞有什么不对吗?”虽说白璞给人的整体感觉不是很好,但陈崇新并不想通过所谓的偏见对待他人,只要是在安全范围内,他会给出所有的善意。

    邓美成凑在陈崇新耳边嚼着舌根:“她人倒是没什么,就是前几年白定国带来说是什么老朋友的闺女,你看,老朋友的闺女,姓白,这怕不是什么私生女哟。反正离他们走远一点就行了。”

    陈崇新在厅堂处停下了脚步,他皱着眉头回头,那人还在花里。他知道,自己应该少招惹这类人,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好处,但若仅仅是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原因就使她被千夫所指,自己的良心又过意不去。斟酌一会儿,他忽然想起自己手提箱内似乎有一本诗集,便拉住了一位服务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大声说看到那边有位青年,想到了自己的学生,便请他把诗集给她,顺便告诉她好好读书,不要辜负韶华。说罢,把书本塞给服务生,自己走进了大厅。

    “伪善。”白启明在二楼的阳台上抽着烟,云雾吞吐,似乎掩埋了前路,也混淆了悲喜。他愣愣地看着左手臂,是大抵是不到半寸的皮肤,薄薄的一层,覆盖了血管奔腾着血液的较量。血液的墙壁相互杀戮、挤压、对峙,在温热的黑暗中相互拥抱、蛊惑、交缠,又同路一段分至天涯,方才担得住生命的沉重。

    若是有一把柳叶刀,轻轻地将黑夜中的勾搭袒露至大庭广众之下,便只见那温热与肆虐骄横的宣扬着生命的存在与欢喜。抛却什么道德与伦理,剩下的,只有那不屈的生命。

    倒也无妨,他把那洇染了些许红珠儿的海棠手帕叠好,回了工作室,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穿好,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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