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的才叫蝴蝶,作茧自缚的是脑残。」
一本有关于蝴蝶科学的书首页写着这样一句话,纯粹简洁,情绪也相当丰富。
照片来自于“蝴蝶新娘”的新案子的受害新娘,其藏书。
“蝴蝶新娘”系列案件并不是完全一致的,至于为何将它们归于“蝴蝶新娘”案,原因很简单。
这些案件当中,死去的受害者口中都会有一个虫茧,不论男女,只要是死掉的人。
要不是坚定唯物主义,不免有人会往诅咒方向想。
为什么对象是新婚夫妻,或者结婚已久的夫妇?
情杀?仇杀?还是他杀?
死掉的人死法都不同,各式各样,嘴里的虫茧为何又完全相同?
难道是有人有意为之?
在调查过程中又几乎极少的案中会涉及到第三人,意思是……
排除他人作案。
那么……
陈青钰下午去了精神病疗养院,温简妍已经醒了,但是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医生也建议不要对病人造成什么刺激,病人急需调整。不过,陈青钰遇见了另外的人,凌致渊。
凌致渊全程都在陪同照顾着温简妍,对于陈青钰他们的调查相当配合。
凌致渊与陈青钰两人走往长廊,外边是医院其他部门建筑。
“陈警官,我想简妍儿并不适合配合你们的调查。”
“即使不想承认,简妍儿的情况不容乐观,就算出现陈述词,却也不受合法性。”凌致渊补充道,话语间不时会带上点儿化音,京圈的腔调。
陈青钰明白凌致渊话里的意思,温简妍现在确实被打上了“精神病”的标签。
这就意味着,她的陈词没有可信度。
“另外,你们在以我夫人为案件切入点的时候,是不是忽略了她本身,只是一个受害者。”凌致渊以此作为约谈结束语,略微颔首致意。
这点陈青钰再清楚不过。
但这是一个突破口,并且很有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陈青钰点头示意,话语诚挚语气认真地解释,“实在抱歉,温女士是蝴蝶新娘案件的第一受害者,也最为关键。如果给您带来不适,请您谅解。每一个受害者都需要一个铁打的真相。”
这回凌致渊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随后转身离开,回了病房。
陈青钰坐在办公桌前,回想起凌致渊的话语,她通过微表情,不觉其存在什么说谎的可能,也没必要。
完全是在陈述事实。
“陈队,这些死法很有规律。”祈暗岩盯着这些案子的调查线索,喃喃出声。
刚才说死法各不相同。
“说。”
“这一系列都是有范围的,并且界限很清晰,这和上次的‘网暴的因果报应’本质很相似。”祈暗岩一本正经地阐明自己的观点,“当然,这只是猜测,需要证实。”
陈青钰灵光一动,要是说上次的“网暴”,她现在对于这个案子有了更多的见解,毕竟这场“演出”的主角是林一羡。
上次是超自然事件调查部门介入,结果并不如意,却也没人对此有异议。
原因不言而喻。查不出来就更加意味着,诅咒。
当他们后知后觉却已然将其忘却,可每当人尝试着重新提起,又会是一场诡异的案子。
算了。
“最近的那位‘新娘’,状况怎么样?”陈青钰转移话题。
祈暗岩自然接话,将一个视频传至陈青钰的电脑上,解释,“这是姜女士本人的简述,您可以看看。”
“她说她在结婚前一个月发现其丈夫出轨的事实,并且有人联系到了她。”
听着祈暗岩简单的解释,陈青钰将注意力放到视频内容上。
是调查员对当事人的问话。
“我不清楚她们是什么人,但是她给我一个名片。”姜女士面容显得有些憔悴,说到这将名片递给调查员,名片内容在视频上显示一会儿才放下。
姜女士继续说,“她们说可以让他付出代价,让他净身出户。”
“即使我对他仍有信任,但事实赤裸裸地给我一巴掌!说什么忠贞不渝全都是他的花言巧语!!”
姜女士语气忽然强烈起来,双手攥紧,想到什么又开始哭泣,话语哽咽。
“但是后来被他发现了,他想要抢走我手里的证据资料,并且第一次对我大打出手……”
“他抽出菜刀就往我身上砍……要不是她们救的我,我早就……”
尾音不全,姜女士愈说愈激动,猛然站起身,脱掉了披在身上的貂毛披肩,披肩下是纯黑色的露背长裙。
“姜女士,请自重……”调查员的声音传出,却在下一秒失声。
视频里,姜女士的后背露出一道清晰的刀疤,长度在十五厘米左右,深度不知,明显伤到了肩胛骨。正是缝了针才显得更加可怖。
陈青钰看到这里,心头一触,捏紧了手。
“还有肚子……”姜女士穿好披肩,重新坐下,面容苍白,或许是回想起不自觉的心悸。
“您口中的‘她们’,都是来自云蝶?”
“我不确定,但是主位是来自云蝶。”
……
问答还在继续,陈青钰的思绪透过电脑,飘远。
云蝶刚才的名片,她看了。
表面是一家女性服装公司,实际上是帮助那些婚姻失败的女性摆脱桎梏的公益性群体组织。
对于这种行为,她不置可否。因为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案子,不过女方获得的证据经过核查,没有问题并且具有合法性。为此,还在网络社会掀起一阵波澜,即使没持续多久。
“陈队,现在已有相关人员约谈了云蝶的代理人简嫣儿。”祈暗岩察觉到了陈青钰的走神,将进一步的调查告知了陈青钰,有一点暗示性。
陈青钰接下了这暗示。没有经过她直接采取行动,就说明这个案子已经不需要她经手了,或者说她只会作助手协助案件的调查。
没有什么疑议,陈青钰刚经历过的事,局里以及上级都知道,他们不希望她太过于忙碌疲惫也正常。这个“他们”自当包括陈家的人。
“那我退下了?是这个意思吗?”陈青钰明知故问,把压力给到了祈暗岩。
“局长没有限制你,现在只是转手给了李队。”
抠字眼,“只是”“转手”,祈暗岩也没放过她啊。
偏偏说完话后的祈暗岩,双眼眨了下,抿唇浅笑,“局长是为您好,您就先歇一会吧。”
“……”
陈青钰内心感慨,她倒是想歇,实力不允许。
“局长说,一直让您着手,像是局里没人了似的。”祈暗岩好一个察言观色,读心之法。
“……”
看来是陈家的压力太大了。
难道是大哥……??
陈青钰暗自腹诽,人选挺多的,就是她大哥管她比较严。
“是陈部长。”
靠???
竟然是她爸!?
“我没有。”
陈青钰盯着祈暗岩的视线里带着审视,盯了好一会毫无破绽,轻呼出一口气,提议,“小岩啊,跟着我屈才了。”意味深长地放声感慨,倒是有长辈的气质。
祈暗岩放下笑容,一脸严肃,继续汇报,“秦峰市那边也出现了‘蝴蝶新娘’案,超自然组已经介入。我们这边的案子,他们也会委派相关人员与我市的调查组配合调查。”
祈暗岩说完,办公室里陷入死寂。
不过,两人并未僵持太久,一道电话铃声传来。
陈青钰接了电话,是分队队员苏芩。
“队长,温女士这边有情况。经过检验,温女士现在的精神状态正常,所以……”
陈青钰猛然站起身,“我这就过去。”
“好。”对面的苏芩应声后,挂了电话。
陈青钰两人对视一眼,极快动身前往南阳精神病院。
-
窗外,阳光倾洒,郁郁葱葱的树林,几许鸟鸣声尽显生机。
温简妍坐在露天阳台的吊篮椅上,沐浴着阳光。
楼下,车已经停了好一会儿,快到了。
三、二、一……“滴”的一声,智能门解锁。
温简妍闻声,放眼望去,眼神有些呆滞,回神才下了座椅,赤着脚快步跑向门口。
“宝宝,过来抱抱。”说话的便是付愿行,脸上即使染上些疲惫的风尘,在见到温简妍时还是配以笑脸,说着向小跑过来的温简妍张开双手。
温简妍自上午接到付愿行出差准备要回来的消息,就一直在等了,甚至连午饭都吃的心不在焉。
温简妍被付愿行抱了个满怀,一整个人被付愿行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笼罩,仰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付愿行看,眼里终于闪过灵动的光。
“宝宝,是不是想坏我了?”付愿行一手揽过温简妍的腰,一手捋过温简妍的长发,随后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付愿行自始至终都带着温和的语气和亲近的笑脸,温简妍听到付愿行的话,一时没反应,等到付愿行落在她额头上的吻温度消散,她才点点头,垫脚凑上前去在付愿行唇边亲了亲,像小猫挠痒似的。
“是我走之前让你记得想我,还是你自己主动想我啊,宝宝?”
付愿行轻笑着继续追问。
“都有……”温简妍忽然扬了扬唇角,眼神当中尽是温情,语气尽显温柔。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付愿行接续话题一转,轻拍了拍温简妍的后背,松开她。
温简妍侧头一样东西映入眼帘,是一个吊坠,上边是一只蝴蝶的样式,莹蓝色的很是精美。
“我帮你戴上好不好?”付愿行低头将吊坠的环扣解开,细致地给温简妍戴上。
温简妍则是迟来地点头答应。
温简妍的房间,还是日常生活用品,基本上都有蝴蝶的元素。
她很喜欢蝴蝶。
本来想在家养一些的,等着蝴蝶破茧飞舞。
她有些害怕蝴蝶幼虫的样子。
最后,付愿行便帮她把这个想法打消了。
即使这样,她房间的收藏柜里,珍藏了很多蝴蝶标本,各式各样,色彩夺目。
付愿行知道她一定会喜欢,所以没有直接问她喜不喜欢。
付愿行手摆弄着吊坠的小蝴蝶,温简妍顺势低头,视线落在其上,似乎在认真观摩。
付愿行刚放下手,温简妍一把拥抱住他,双手环过付愿行的脖子,脸埋付愿行颈侧蹭了蹭。
付愿行随之将温简妍整个人熊抱起来,搂腰环背。
看来,温简妍是很喜欢的。
小猫得到主人的奖赏,就会更亲近主人,以表回报。
用付愿行的话来说,温简妍就是一只小猫,只有猫才会如此痴恋蝴蝶。
除了这个蝴蝶项链,付愿行还给温简妍买了些装饰品,让她晚上洗完澡试试。
温简妍接过礼袋,听话地把它放回卧室里。
付愿行本应该回公司交接工作,只是一回来就往家里赶,温简妍以为他会在家里待很久,拉着付愿行往露天阳台上走去。
“宝宝,我待会要回趟公司,安排完工作,就回来陪你好不好?”付愿行将温简妍拉了回来,双手搂着她,弯腰下颚抵在温简妍的肩上。
温简妍一时没反应,僵了僵才仰头蹭了蹭付愿行的面颊。
付愿行结束这个拥抱,将温简妍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乖乖等我回来。”
温简妍没说话,手不自觉地攥紧付愿行的衣角,以至于付愿行要走的时候被拉住一下,只要他稍微用些力就会挣脱。
付愿行伸手覆上温简妍有些凉的手,放轻声音安抚,“宝宝,你忘了上次你出去遇到的事了吗?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听话。我下午让人把加加送回来,让它陪着你,好不好?”
温简妍仰头看着付愿行,没什么反应,似乎在听到“加加”时,有了轻微地动容,攥着衣角的手一松。
付愿行顺势拉着温简妍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临走时抬手揉了揉温简妍的头发,收回手,手上沾了点轻微的香味。
加加是他们一起养的宠物狗,最初温简妍是有些害怕的,相处久了就亲近很多,最后反倒是加加对付愿行敌意很大。
半个月前,加加差点咬伤付愿行,最后被送去宠物店看护管教。付愿行出差的这一周,陪着温简妍的就剩下阳台上的花草。
温简妍刚才就是想拉着付愿行去看看,绽放的黄玫瑰,这些花草像她一样,被付愿行养的很好。
付愿行走了。
客厅里仍旧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带着清冷的凉意。
温简妍回想起什么,匆忙跑到阳台,双手撑着栏杆,略微倾身往外看。
不久,付愿行的身影出现在她视野之内,许是视线太过于灼热,付愿行忽然仰头往楼上看,见着温简妍,莞尔一笑,向她招了招手。
阳光明媚,照着付愿行的笑容更加明媚,温简妍心中一动,抓握栏杆的手一颤。
温简妍直至付愿行的车开远,远到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才敛下目光,一脸落寞。
温热的阳光打在她身上些许,都不足以驱散她心底的一阵寒伤。
下午三点,相关人员将加加送了回来。加加是只金毛,一大只,进门狗绳一松,就飞快地跑去找温简妍。
温简妍自加加一下车就见着它了,这时把注意力转移到客厅的门前。加加是会解锁的,只是付愿行经常更换密码。
想到这,温简妍终于站起身来,想给加加开门,赤着脚走在微凉的地板上。
温简妍走近门口,甚至听到了加加激动又委屈的呜声,加加扑上门,尝试着开门,但锁怎么也解不开。
温简妍想录入指纹,不知为何频频显示指纹错误,顿身想起付愿行给她说过,门锁密码不是她的生日就是他们的纪念日……
温简妍尝试了很多次,最后终于解开了,加加急忙地推开门,见到温简妍一把就扑到她身上。温简妍身子愈发的柔弱起来,被加加的惯性推得不得不后退好几步,才不至于摔倒。
“夫人,您没事吧?”带加加回来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手指没来得及收回,见着温简妍往后踉跄几步,赶忙问到。
温简妍摇了摇头,抬手摸摸加加的头,加加则是活泼地舔她的手心。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没多交代什么,将狗绳捡起来递给温简妍后,重新关好门离开。
客厅的门再次被打开是在五点多,这次来的是保姆阿姨,进门见到坐在沙发上抱着腿与加加靠在一起看电影的温简妍,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厨房。
付愿行为了温简妍的安全着想,保姆基本上只会请做一顿饭,做完见着温简妍吃完,收拾好厨房就要离开。
温简妍对于陌生人的接触很少,至于她的注意力不常会放到家政或保姆等外来人员的身上,除非是特意去吸引她的注意。
但付愿行也强调了这一点,所以每一位短时来的人,都会与温简妍客客气气地保持距离,这些人都是经过付愿行严选出来的。
不会发生早之前,家政保姆伤到温简妍的情况。
来的人都觉得这位付先生对其夫人宠护有加,自当不敢踩在他的雷点上,但这样想着,也鲜少会有人主动跟温简妍强调付愿行对她相当上心之类的话。
有一句,温简妍就会记一句,然后想着下次见到付愿行,要更听话一点,不要让他忧心自己。
温简妍以为付愿行会回来与她一起吃晚饭,当她执意要等着付愿行回来才肯吃饭时,保姆阿姨有些着急了,于是便躲开温简妍给付愿行说明情况。
温简妍收到了付愿行的几条消息和一条语音。
消息内容温简妍扫了好几遍,付愿行说有个酒会,不回来吃饭了,会晚点回来,如果他没及时回来,让温简妍洗漱好先睡下。
语音内容是,“宝宝,要好好吃饭。”
温简妍眼里的失望显而易见,最后磨蹭着吃完,让保姆阿姨收拾餐桌和厨房,自己则回了房间。
她记得付愿行的话,“洗完澡试试。”试试那个装饰品。
这么想着温简妍忽然有些小雀跃,将礼袋里的装饰品拿出来放到了床上——毛绒绒的猫耳,猫尾,还有个颈环,带着个小铃铛。
温简妍手指轻碰了下,顿时发出“叮呤叮呤”的清脆声响。
付愿行总说她像只小猫,很黏人,只黏他。
温简妍先是拿起猫耳,坐到梳妆镜前,想给自己先试试,待会洗完澡她头发会湿。
没等她细致地调整好,观察观察,她刚才随手放在床上的手机有消息铃声,温简妍侧耳细听一会儿,也就在这时猫耳轻微地抖了抖。
温简妍几乎是迅速地跑去拿自己的手机,欣喜地拿起来一看,却不是盼想的人的消息。
不过,那个人发来的图片吸引她片刻,是一张婚纱的设计图稿,线条流畅,点缀精美。
好漂亮。
付愿行总是说她穿上婚纱会很漂亮,总是说之前设计的婚纱和他心目中她穿的不一样,总是说等到找到那套婚纱就给她一个世纪婚礼,总是说……
温简妍思绪陡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