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来咬去

    这下陈述饶是有千言万语,也只好憋回肚子里,猛的一伸胳膊,赶在圈圈掉在地上之前把它一把捞到手里。

    “叭唧”,很轻微的一声后,那一团柔软而滑腻的身体正好落到了他的双手中,甚至还“duangduang”的抖动了两下,仿佛一坨口感上好的果冻,扎实的捧了满手,边缘都微微从手中溢了出来。

    似乎感觉到陈述的心里不太高兴,小黑果冻还又无辜又虚弱的轻轻“唔”的叫了一声,顺便故作不经意的翻出了柔软的肚皮,还恰好露出了那一块被他自己硬生生扯下来又迅速长好,颜色都比别的地方浅了一块的伤口,完全是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做还受了伤,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在手心蹭来蹭去,简直不能再无害了的小东西,陈述的心情却是十足的复杂,他面色怪异的抬手,下意识摸了摸突出的喉结,被滑腻触手强行撑开食道,直直塞到胃里的异物感似乎还没有消散,他这次还真以为自己要栽在这儿了。

    陈述又不傻,他还是知道好赖的,胳膊上的伤总不能是自己好的,必定是圈圈做了些什么,看手上的黑团子站都站不稳,几乎融化成一滩的可怜样子,说不定这只傻壁虎又像上次那样,付出了些不小的代价。

    可心里清楚归清楚,被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小玩意儿弄成这幅狼狈的样子,陈述心里还是不上不下的堵了股无名火,却偏偏发无处发,只得郁闷至极的攥紧拳头,指甲在掌心里留下几个月牙型的印子,在目光扫过恢复如初的双臂时,却又像个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无可奈何的泄了气。

    “唉——”,陈述长叹一声,在狭窄的石缝里艰难的挪动了一会儿,把小黑团子捧到了自己眼前,浅淡通透的棕色眼眸一眨不眨,还带着几分刚刚挣扎出的湿意,却极其严肃认真的望着它,正色道:“圈圈,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干的?嗯?”

    他眼神意有所指的滑过手臂,想了想,又伸出手指,不轻不重的在团子头顶戳了一下,警告道:“别想装傻,是就话就叫一声!”

    小黑团子敏感的捕捉到了陈述声音里一丝强压着的怒火。圆润的身体瞬间整个僵硬了起来,几乎绷成了个方形,咕都不敢咕一声,甚至把自己的嘴藏进了身体内部,两个小黑豆眼却心虚的转来转去。

    “呵……”陈述都快气笑了,这小家伙如果是只小猫,估计耳朵都已经消失到脑袋后面去了,就这点出息还在这儿装呢。

    他忿忿的在团子脑袋上戳来戳去,把紧绷成正方形的小家伙硬生生又戳回了圆形,小团子被戳的东倒西歪,咕叽咕叽的水声响成一片,却迫于人类的yin威,瑟瑟发抖的闭紧嘴巴,生怕自己不小心叫出声来,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了。

    陈述却丝毫不为所动,瞪着手心里抖成一团的小东西,反而更不爽了。现在倒是知道装可怜了,刚才干嘛去了?他冷哼一声,舌头在齿列上飞速扫过一圈,咂了咂嘴,那股奇异的腥甜味道依然残留在嘴里,于是手指好不容易从小团子头顶上下去,又扯起了它一块身体,稍稍使力,如同揪一块发酵好的面团一样,长长的揪了起来,然后越扯越长,越扯越长——直到受限于空间,胳膊实在没法再往上抬,才挑眉恶劣的笑了一下,在奥伯斯汀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轻轻的放开了手。

    被拽长的身体“啪”一下回弹,黑团子被抽了一个趔趄,身上迅速浮现出一个圆圆的红印。

    “!”同样作为有鳞片的冷血生物,奥伯斯汀也完美的继承了鱼的记忆,装了这么久的可怜,甚至他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的确是被冤枉的了。这会儿突然被又戳又弹的肆意玩弄,他几乎整个儿愣住了,一双黑豆豆眼里瞬间蓄起了泪水。明明、明明自己这么努力才把巢穴修好,巢穴怎么可以随便凶他!

    果然,他的巢穴就是一个这么坏的坏东西……必须要好好惩罚一下才行!这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再心软了。奥伯斯汀气的直发抖,暗搓搓的磨着满口又小又尖的利齿,发誓一定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巢穴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陈述饶有兴致看着漆黑的一团伏在手心里颤颤巍巍的抖个不停,像是确认了自己在这段关系里依旧占据着主导地位,心中憋着的恶气可算舒了出来,他就知道,刚才那个暴戾,恶劣而强大,似乎热衷于欣赏他痛苦的影子,一定只是他的错觉而已。他家圈圈哪怕真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也不过一团被主人欺负后只知道缩起来流眼泪的窝囊团子嘛。

    看它抖成那个样子,恐怕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吧,陈述又心疼,又有一丝隐秘的得意,仿佛小学时欺负哭了心仪的女同桌,几乎迫不及待的俯下身,把脸凑了过去:“哟?不会吧?真哭啦?”

    他离得很近,鼻尖都要埋在那一团黏液里了,液态化的小壁虎少了点奶呼呼的幼崽气息,多了丝若有若无的奇异幽香,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现在闻习惯了倒还挺上头的……

    陈述宛如一个调戏少女的恶霸,鼻尖轻佻的埋进去拱了几下,想要把圈圈翻个面,好好抱在怀里哄上几下……

    下一秒,一团黑影“嗖”的一下蹿了起来,“叭”的一声整个糊在了陈述的脸上,原本藏在身体内部的嘴巴啊呜一下张开,气急败坏的一口咬在了陈述鼻子上。

    “呃!”陈述短促的哼了半声,剩下的半声因为怕被石缝外的巨鸟听到,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瓮声瓮气的怒道:“松开……听到了没有……给我松开……再不松开我要动手了!”

    做梦!奥伯斯汀气哼哼的从齿缝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非但没有松嘴,牙齿还更往里陷了半分,在陈述高挺的鼻梁上,留下个颇为滑稽的,红鼻子驯鹿一般的牙印。

    在必要的时候,奥伯斯汀的胶质身体可以发挥出很强的黏性,多亏了这点,他才能在陈述旋转跳跃着和鸟打架时紧紧扒在人家身上没被甩下来。然而不幸的是,这也意味着,当他执意如同抱脸虫一般扒在陈述脸上不放时,他也是同样的稳如泰山,难以撼动。

    软乎乎的身子下面摸着滑溜,却能随时长出密密麻麻的小吸盘,紧紧的吸附在人类的脸皮上面,陈述强行扯了几次,都没有扯动,怕把自己的脸也跟着一起扯下来,他被迫放弃了再次尝试的念头。然而鼻子上的小东西跟把他当成根磨牙棒似的,越咬越来劲儿,简直是蹬鼻子上脸了。陈述一向不惯着熊孩子,这会儿越想越气,理智逐渐被生生咬出了头脑,终于恶向胆边生,愤怒道:“够了……你是不是以为就你长嘴了!”

    话音未落,他压根不管小壁虎听没听懂,张嘴一口咬住了嘴边软乎乎的身体。堵着人家嘴边上,不就是等着挨咬吗?

    以前做家长的劝架的时候,经常这么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得了得了,就当是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能咬回来是怎么的?”然而,今天的陈述还真就是这么幼稚了一把,他真的咬回去了。

    一边咬,他还要一边品味一下。别说,口感还挺好,又软又糯的身//体几乎讨//好的包//裹住他的牙齿和舌头,丝滑的仿佛一块送到嘴里的布丁。陈述下意识的吸溜了两口,莫名感到有点熟悉。

    怎么会熟悉呢?他以前又没咬过小壁虎……总不能做梦的时候把人家咬了一顿吧。陈述没去理会这个快速划过的念头,泄愤般也学着叼在齿间磨了磨。

    “!!!”一阵悚栗划过奥伯斯汀不存在的脊椎,坚硬的牙齿,柔//软的唇//舌……之前发生的种种闪电般在他脑海里划过,他几乎浑身颤//抖着瘫//软了下来,眼睛里不知所措的涌上来一阵潮意,要不是还有想要狠狠惩罚一下巢穴的念头支撑着,他简直要丢龙的束手投降了。

    呜呜,奥伯斯汀快要变成流泪龙龙头了,他明明只是教训自己不听话的坏巢穴而已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一定是这片大陆上最倒霉的龙!

    ……

    一片咬牙切齿的沉默。

    陈述最先招架不住,作为一个自认为靠谱的成年人,他要考虑得还有很多。他一方面担心圈圈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另一方面又担心外面虎视眈眈的鹰群。更重要的是,咬在自己嘴里的那部分身体,好像开始有往更深处蔓延的趋势了。

    该死……陈述恨恨的想,这简直是作弊,那些滑溜溜的东西都快怼到他喉咙口了,小兔崽子之前还装不知道……不行,刚才那样的窒息他绝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圈圈,你听我说,你先松嘴,你也不想被一直咬着吧……”

    原本低沉好听的音色因为被咬住了鼻子,听起来不仅没有任何威胁,反而有点好笑。

    “咕咕咕咕——!”不可能,要松也是你先松!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却似乎含了些别的东西。

    陈述还真莫名其妙听懂了圈圈的意思,他一边叹息着小家伙不如以前好糊弄了,一边没好气的商量道:“我还能骗你怎么的?这样,我喊三二一,咱们一起松……”

    “咕咕……”小壁虎听起来大概是同意了,他便放心小声喊道:

    “三——”

    “二——”

    “一!”

    倒数三秒过去,各怀鬼胎的一人一团子谁也没松。

    又一片咬牙切齿的沉默。

    ==============

    陈述倒也不是心大到忘了外面那群鸟,只不过他思来想去,觉得现在外面估计已经被巨鹰们包围了,贸然出去恐怕还没有藏在石缝里来得安全。就算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他也没那个自信在鹰群的眼皮子底下跑掉,至少在这里,以巨鹰的块头,绝对是挤不进来。

    然而,就在他带着奥伯斯汀挤在石缝里,玩着你先松嘴还是我先松嘴的幼稚小游戏时,外面始终盘旋着的鹰群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巨鹰首领其实一开始是颇为恼怒的,巨鹰们主要靠敏锐的视觉捕捉猎物,然而同大部分的鸟类一样,受限于视网膜的结构,巨鹰也普遍患有严重的夜盲症,到了晚上基本看不清东西。就算今夜的月光出奇的明亮,也始终不能和白天相比,要不是只有满月之夜,笼罩在那片空地上的黑魔法才会暂时失效,巨鹰首领绝对不可能选择这个时间行动。不过为了那头几乎是唾爪可得的龙,一点小小的麻烦还是值得的。

    当时的它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样一个身上连法力波动都没有,脆弱无用到家了的人类,居然在它们的围攻之下坚持了这么久,还利用它们身上的诅咒打伤了那么多同族,甚至一只同族直接死在了他的手下,现在,那羽碎骨断的尸体还凄惨的倒在森林的地面上,可那个人类却不声不响从它们眼皮子底下跑掉了,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

    为了保持自然界的平衡,凡是强大的种族,生育率都不算太高,就算巨鹰的生育率对龙族来说已经是望尘莫及,但在这片森林里依旧属于垫底,每一只巨鹰都算得上非常珍贵的资源。族群突然死了一只,巨鹰首领的心简直都在滴血。

    不过与类人族群不同,魔兽们虽然具有一定智慧,但思维方式依然更偏向于野兽,并不会和人类一样,产生那些后悔,悔恨之类的复杂情感。巨鹰首领现在只知道,付出了那么大代价,今天必须要抓到这条龙给族群回回血,并把那个可恶而卑鄙的人类撕掉手脚,再把他从高空抛下去,用他的血和内脏涂在大地上,才能维护的了首领的威严。要不然,做出这个决策的它,在族群内的地位势必会动摇。

    首领清楚的知道,有两头刚刚成年的雄性巨鹰,已经暗自觊觎首领的位置很久了,只是迫于它能够动用法术,才始终没有发起挑战。

    然而,它的法术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之后还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期,若是鹰群群起而攻之,就算它也讨不到好。

    正想着,一只体型惊人的巨鹰从远处“嗖”一下飞来,又尊敬的停在它身前几米,低头将喙紧紧的贴在胸羽上,短促的鸣叫了一声。

    嘶哑的人声紧接着响起:“首领,我们找到那个人类的踪迹了。”

    夜晚加上茂密的枝条,终究对它们的视觉造成了很大影响,幸好鹰群的嗅觉也不容小觑。为了赶在其他魔兽到来之前,在气味复杂的森林里找到龙和该死的人类,巨鹰首领只好命令鹰群分散着降落到地面上,像狗一样一点点嗅着他们留下来的气息展开搜寻,足足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月亮都快要落下来了。

    幸好,今晚付出的努力还是值得的,首领顿了顿,掩饰着自己的急切,示意面前的巨鹰详细些汇报。

    “有同族在一条石缝前闻到了血液的味道……应该是那个人类,他带着龙藏进了石缝里……”

    “怎么不把他们直接抓过来见我?”巨鹰首领不满道。

    另一只巨鹰看起来有点为难:“首领……那条石缝太窄了,我们都进不去……太大的声响可能会吓跑猎物,同族们都认为,只有您出手才能在他们逃跑前破开石壁。”

    “……”首领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用力的盯着面前的巨鹰,似乎要从它毛绒绒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对幼龙的渴望还是压倒了一切,它沙哑的开口道:“带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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