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她还是感觉身心俱疲,昨晚迷迷糊糊睡着后,空调温度没有调高,现在鼻子堵得难受,嗓子也疼。
她昏昏沉沉的关了空调,她打开房门,房间里的冷空气一下就窜了出来,外面的温度比房间稍微高一点,她在客厅到处找感冒灵,终于翻箱倒柜后找到了一盒感冒药。
她赶忙洗漱然后换衣服,泡了药后,一饮而尽,环顾四周,客厅还如昨夜,许清走的时候灯和电视都没关。
李怀素叹气,把灯和电视都关了,然后关了门,去了学校,家里没找到口罩,她就去学校门口买了一包。
昨夜下了雨,今日到不热,早晨还有点冷,李怀素加了一件秋季外套,早自习下课,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坐在位置上。
今天是补课的最后一天了,窗外高楼错开,红日挤进缝隙,万物在暖阳之下都有了生机,窗外的树茂密又青绿,亭亭如盖。
“小树,你不舒服吗?”
李怀素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是谁,眼前的少年穿着酒红校服,暖阳升至他的肩上,朦胧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脸。
清风般温和的声音,她奋力点点头,然后冰凉的手背覆在了她的额头上,她感受到了,好凉,凉感转瞬即逝,恍若朝梦。
上课铃响起,李怀素支起脑袋,努力让知识挤进脑中,左右两边,岑露今天没来,夏槐序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翻着桌上的练习册。
这节数学课,唐建华留给他们自习,李怀素支着脑袋看题,完全看不进去,想趴一会又担心唐建华看见。
她就只能支着脑袋翻概念书,努力的啃字,因着高中整个内容已经完全学完了,全科都已经开始复习了,李怀素心里松懈了几分,课她都能拉走,甚至还有余力举一反三并且把各科作业完全写完。
在高中,你能把作业写完,你已经打败了百分之五十的人了。
太阳渐渐升起,窗棂渡上了暖光,天边的光照在课桌上,笔尖触纸,影子拉得老长,窗外树叶沙沙,风卷长夏。
“报告。”
少年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的安静,脚步声渐近,李怀素的课桌上堆了一个袋子。
她脑袋很晕,一脸疑惑的看向夏槐序,夏槐序把白色塑料袋小心的拆开,拿出一包感冒冲剂,还有几小包配药。
少年的声音很小,嗡嗡声后,他的声音终于清明:“小树,这是感冒药。”
李怀素点了点头,小声回应,声音很沙哑:“谢谢。”
因着口罩隔了声,夏槐序没听清,他下意识的往她那边偏,李怀素看着他的动作,无奈用手指勾下一角,少女的脸已经热红了:“谢谢你。”
因着他偏身幅度不大,唐建华以为他在埋头捡东西,并没有管他。
夏槐序缓慢坐直身子,脑袋偏到一边,逆着光,耳尖爬上了红。
李怀素没看见,她把感冒药放在了抽屉里,迷迷糊糊的看题,想着下课就去泡药。
这一天过得很快,下午吃饭的时候,李怀素人就稍微精神一点了,岑露也回来了,李怀素看着她,想起了前几日的计划,她与岑露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跟陈舟和夏槐序说一下。
“我们要制定一个计划,万一是真的,不能让这种人为非作歹;假的,也要送你们回家。”
陈舟意志坚定的看向李怀素和岑露她们。
李怀素和岑露点了点头表示感激,李怀素转头看向夏槐序的时候,夏槐序却一表沉默。
李怀素看他的淡定,突然想起了那天,少年从黑暗中逃出来,满身伤痕,然后哭着说,他爸进了派出所,他妈打了他,好不可怜。
李怀素心知肚明,无奈的笑了笑,直至上课三人的计划已经初步完成,陈舟不明白夏槐序那么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为什么退缩了,可是人啊,总有拒绝的权利,大家都能理解。
夏槐序看着手中的英语题,简单的翻译了一下,心中充斥着烦躁和不安。
那个人,会是他的父亲吗?汀州这么大,万一真的是他,他该怎么办?李怀素跟他说过,要对她们伸出援手,这就是他唯一能够替父赎罪的办法。
可是,他却退缩了。
发神之际,李怀素用手碰了碰他的手臂,他侧头看去,她递来了一张纸条:
“夏槐序,别害怕。”
夏槐序看见后面那三个字,心中顿时被刺了一下,他,在害怕。
少年想维持那可怜微弱的自尊心,他摆脱不掉他的家人。他从心底就害怕,害怕别人知道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是个猥亵犯,他,是猥亵犯的儿子。
可是,他,没做过什么啊?
为什么子承父名,他做错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一年前,在三中对一位抑郁症女孩施以援手,然后被对方得知自己那位猥亵她的儿子,她发疯来扯他,想和他同归于尽,他至今都记得,那个女孩红着双眼,狠着他:“你也是□□犯!就是因为有你们在!我们才过得这么痛苦!你怎么不去死,你应该和我一样一起去死!啊啊啊啊啊啊!你不配活着!”
那个女孩跑过来扯他的校服,他被踉踉跄跄的带着动,猛然失重感袭来,他随着她一跃高楼,后来消防员扯住他的手把他拉了上去,那个女孩在空中脱力,没能抓住他的衣角,下面的充气垫还没充好,她就成了一滩血肉。
后来他知道了,他敬爱的父亲,夏民,三中高中数学老师,女孩的班主任,猥亵了女孩。
夏民同年被辞退,之后生活一直浑浑噩噩,对夏槐序动辄打骂,之后夏民的生活更加荒唐。
他想,为什么那个女孩过得那么苦,学业压力本来就大,为什么□□上还会受这么多的折磨。
为什么,女性活着这么苦?
为什么,他活着也这么苦?
后来他转学了,他再次遇见了他此生的奇迹,他应该相信她,再次帮助那些受到伤害的女孩,甚至是受到伤害的人。
他说:“小树,我也要去。”
小树,对不起,自缚于身的枷锁缠绕在我身上,所以我就只能迈出这一小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李怀素听见了他的声音,眉眼弯弯,眼中充满了星光,她在他桌上放了一条奶糖。
“好。”
恭喜你,愿意走出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