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

    两人皆是一愣,看着对方,许清很快整理好表情,脸上挂着笑。

    “小树和你朋友吃完饭再走吧。”

    “不用了。”

    许清愣了一瞬,她有了些怒意,但面上看着依旧和蔼可亲。

    “小同学,在阿姨这吃了饭再走吧。”

    这是要为难岑露了?

    岑露和李怀素心有灵犀,她摇摇头,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谢谢阿姨,不用了。”

    闻言,许清的脸彻底僵了,谢父站在许清身后,这局面颇为尴尬,他揽着许清的肩膀就往客厅走。

    “孩子和同学一块儿呢,她不愿意就算了。”

    “小树,”他喊了一声。

    “和同学走吧。”

    她点了点头,拉着岑露就走了。

    两人去了商场,随便找了家奶茶店坐下,李怀素点了一杯桃浆乌龙,岑露点了杯杏露。

    自两人出来,李怀素面上就像凝聚了一层乌云,岑露心情也不好,两人各有所忧,也同有所忧。

    相顾无言,张口欲说。

    岑露示意她先说,李怀素点了点头。

    “要不我们把陈舟和夏槐序叫上,晚上一起回家,如果对面真是跟踪狂,也好制止他。”

    “到时候我们都拿上防身的,抓到就打110。”

    岑露觉着这办法不错,点了点头。李怀素借着又说。

    “马上要放假了,到时候就更容易抓…”

    “小树,我昨晚跟我爸妈说了,加上家里原因,我爸妈要给我转学了。”

    转学,原来她早就要走了。

    李怀素莫名想到了她在汀州的亲戚…可是在汀州的亲戚并没有帮上岑露什么啊?反而在她困窘时不来伸出援手。

    万一那跟踪狂是真的怎么办?她才十六七岁,她丢了性命怎么办?

    李怀素愣了,她心中像有什么直直坠下,心中又涌上酸涩感。

    她表面上一脸冷淡,心却如坠冰窟,冰寒刺骨,她却只能溺于那里,自囚于此。一股热涌入眼眶,越来越酸,她欲言又止,无声憋住泪水。

    她被拥住,那温热的怀抱为她融化冰窟,暖意围身。

    “小树。”

    “嗯。”

    “小树,我…”

    “我知道。”她打断了少女的后言。

    我知道,我们都还太弱小,需要承欢父母膝下,我知道,所以我更希望你安康。

    李怀素虚虚抱住她,她若烟霞,抱住了就散了。

    李怀素把她送回了家,慢哉地回家,家里有只恶鬼等着她。

    她早请了假,晚上没去上自习。

    ——

    回到出租屋,李怀素打开门,许清果然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了,李怀素在玄关处换了鞋,站在餐桌旁。

    屋内灯火通明,有些刺眼。

    “回来了。”

    “嗯。”

    许清平静的调换电视,李怀素知道这是她暴怒的前兆,左右都要挨一顿打,她平静的望着穿着素色长裙的女人。

    岁月并未苛待许清,明明已经三四十的人了,可脸上依旧精致无比,李怀素的眉眼特别像她,李怀素和她比,大概就是玫瑰和栀子花。

    玫瑰艳,栀子清。

    突然,许清把手中的遥控器扔在一旁,冲到李怀素面前,高高扬起手猛地往她脸上扇,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后,少女的脸上又留下了红痕,一巴掌好像不解气,她又挥手,李怀素抓住了举起的那只手。

    “够了吧。”

    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尖刀,割破了许清完美的面具,在外人面前,她是新贵的太太,貌美无比,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在李怀素面前她就是一只鬼,一只只会殴打她然后愧疚的恶鬼。

    多么讽刺啊,母亲这两个字多么神圣,许清不配,打了她之后,两个人又要在谢庭桉一家中扮演和蔼母女。

    李怀素累了,她太累了,身心俱疲,她想念辛栀,想念那位姑娘给她的安宁,给她的安静。

    果不其然,许清跌坐在地上,咆哮如雷,没了半分贵妇之态。

    “都是因为你!你就不该活着!”

    “你怎么不跟李成安一起去死!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李成安是李怀素的生父在李怀素刚上高一那年出了车祸,当场就没了生命迹象,李怀素去送了他最后一程。

    那晚后,许清就变了,她爱笑了许多。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这一生才会这么坎坷。”

    李怀素早已领会到了她的尖酸刻薄,她漠视着许清,她在心里问许清:所以呢,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是我自己想出生的嘛?我为什么要体谅你?这一切不都是你的选择嘛?

    半晌,许清见她不搭腔,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美人落泪,我见犹怜,可在李怀素眼中,这不过是她的把戏而已。

    “小树,小树,妈妈错了…”

    “小树…”

    看吧,又要用上温热刀了,在李怀素很小的时候,许清虐打她,她会哭着和她争嘴,然后会换来更痛的殴打。

    许清哭的时候她会去给她擦眼泪,会在她使出温柔刀时,抱住她的颤抖的身体,然后道歉:“妈妈,我错了。”

    妈妈,我错了。

    妈妈,这个词好陌生啊。

    我曾无数次对你怀有希冀,可你却无数次痛杀我,妈妈,我好疼啊。妈妈,我的心好疼。

    李怀素站在那无动于衷,母女连心,她的心像是被猛揪了一把,疼痛后是麻,麻感痛布全身,她就站在那,不知道自己该干嘛,身若浮萍。

    李怀素转身,许清扯着她的裤脚不让她离开,她从桌上扯了三张餐巾纸,扔在她的怀中,奋力挣脱了她,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锁上了门。

    她不知道,自己转身时,许清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她转身后,泪水便湿了眼眶。

    这种浮沉在黑暗之中的生活,什么时候能到头,她,是否还能去往远方?

    脸上的巴掌火辣辣的疼,打开空调,无事可做,她干脆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割不掉,断不了的亲情,她不想再对她患有希冀了,她真的好累,好累…

    “辛栀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房内空调呼呼的声音掩盖了少女的哭声,窗外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夏天早就来了,雨什么时候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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