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和众人打了一声招呼，浑浑噩噩回去洗漱，换了一身衣服。心里觉得非常的不对劲。
从前陛下喊他李卿，可今日陛下喊他李斯。
从前君臣之间毫无隔阂，相处融洽。可现在只有陛下冰冷的眼神，和默不做声的打量。
李斯能坐上丞相的位置，察言观色这一块自然十分敏锐。他的心情一刻比一刻沉重。
这变化是从出现泰山神女之后开始的。
从未有旁人见到的神女。
薛定谔的神女。
额，不是。
只有陛下和公子扶苏见到过的神女。
肯定是那神女向陛下说了他李斯的坏话。
肯定是先说了赵高的。
一想到这里，就想到了之前被溅了一身，血腥之气还在周围萦绕。赵高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眼神历历在目。
晴天霹雳，当头棒喝。
可李斯实在想不通，那神女向陛下敬了何等谗言。竟然能让陛下无缘无故直接杀了赵高，还能让陛下对自己有所怀疑。
李斯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十分不好，但是也决定去找公子扶苏探一探口风。
公子扶苏正在看望宗祝，宗祝年老身弱，此次泰山之行，病倒在了半路之上，大部分的事宜由奉常在负责。
宗祝主祭祀，扶苏这次来是想问问祭祀泰山神女的事情。
从未听说过的神女，该如何祭祀，值得探讨。
可惜，宗祝还在昏睡。陛下又有言在先，不让旁人知晓泰山神女的事情，扶苏只好打造回府。
刚回去，就碰到了李斯前来。
扶苏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神女所言:中车府令赵高，没有按照陛下的旨意，反而是联合丞相李斯，传诏令扶苏自尽，拥护胡亥继位。是为秦二世。
赵高已死，那么李斯又会是什么下场。
扶苏避而不见,对贴身侍从说道:“我身体不适，告知丞相，让丞相回去吧。”
李斯站在营帐口，面色沉静。
公子扶苏，平日里待人有礼，这还是第一次避而不见。
看来，是件大事情了。
而另外一边，林墨翻开了笔记本，准备点亮大秦的科技树。
向我迷人的老祖宗献上造纸术，印刷术，纺织机，以及晒盐炼铁术。
林墨翻开笔记本，疯狂推销:“陛下可觉得竹简笨重，难以运输，难以保存，还十分的占位置。我向陛下推荐造纸术。”
林墨展现了自己手中的纸张，始皇帝捏了捏，薄如蝉翼，且十分的坚韧，通体雪白，上面的字却看不懂。
始皇帝:“将字写在这纸上？此纸造价几何，可劳民伤财否。”
“造价？”林墨不知道秦朝时的货币，但知道这绝对比绢布便宜。“不太清楚造价。但是用桑树皮，树皮，竹子都可以造纸，原料易找，价格便宜，费了点人力，如果做成流水线的话，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陛下看了看林墨手中的纸张，又看了看边上堆积的竹简，虽然有几个字没有听懂，但还是点头:“大善”
又问“可易于保存？”
“干燥，不能接触雨水。造纸之后呢就是印刷，有利于陛下指令的下发传达，也有利于陛下教化民众。读书，让所有的小孩子读书，读秦朝的律法，秦朝的思想，秦朝的历史。那么新生一代中，就都是秦朝的子民。”
“此事需徐徐图之。造纸朕是知道了，最好找墨家或者公输家，那印刷又是何意？”
“陛下，字需要人一个一个的写上去，如果太多的话既费时又费力。一个人也许一天只能抄写一本书。但是印刷的话一个人一天能印上百上千本。”
始皇帝眸色锃亮，喜上眉梢。
之前听到的都是坏消息，现在终于都是好消息了。
“活字印刷术，就是把印章放在一起排列成序，组成想要的文章，胶泥和铜都可以，一个字一个字的制作，虽然麻烦了点，但是也能用很久。如果是要更快速一点的话，我向陛下推荐，油墨印刷。”
林墨向陛下讲解，但终究是凭口述说，没有实物。
始皇帝沉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神女可否离开泰山，随朕前去咸阳，指点工匠制作。”
始皇帝陛下邀约，去咸阳这件事情怎么可能拒绝呢？
林墨当然也想见识一下秦朝时期咸阳的风采，连忙点头。
始皇帝“朕政务繁忙，旁人也看不见神女，唯有扶苏，可协助神女制作纸张及印刷。神女以为，扶苏如何。”
“扶苏，是陛下长子，风评不错。说起来，陛下为何不立皇后，立太子。”这也是所有人想要知道的事情。
见到林墨确实不知，始皇帝才缓缓道来:“扶苏，是朕的长子，朕给予重望。朕始终想不通，他会为了一纸召令而自杀。”
林墨:“史书记载寥寥几笔语焉不详。曾有揣测，是认为陛下偏爱幼子胡亥，外出巡游也将胡亥带在身边，而把扶苏贬到边境，令扶苏惶恐不安。”
“朕，无故贬责扶苏？”
林墨:“陛下晚年，寻求长生，为术士所骗，大发雷霆，欲意坑杀术士。扶苏，与陛下意见不和。”
始皇帝叹了一口气:“扶苏心慈。”
始皇帝又道:“扶苏心慈，又能怎么能压制那些野心勃勃的亲眷大臣。”
强大如帝王，都要为子女操心:“扶苏的母亲，是楚国的公主。我大秦与楚国，世代联姻，袍泽之亲。宣太后，来自楚国，华阳祖母与宣太后有亲，昌平君和昌文君亦出自楚国。”
说到这里，始皇帝勃然大怒:“朕对昌平君不好吗，他出身楚国，却已经是我秦朝的丞相，为何要反秦。哎，昌平君一系，不能在出现在朝政之上了，册立扶苏一事，也不宜在提起了。”
“若朕册立扶苏，百年之后扶苏身后的那些楚国之人岂不是又要重新走入我秦国的朝堂。”
“朕深受外戚之苦，周璇已久。扶苏，性格柔和，若继承皇位，大秦怕是会落入旁人之手。哎，至于夫人，楚国灭亡之后，她对朕避而不见郁郁寡欢，死后都不想让朕再见一面。她怨恨朕，朕为何还要对她留情。”
始皇帝扶额:“此事影响我大秦基业，朕也不敢早下决定。”
家族企业的继承人都需要抉择，更别提是一个硕大的帝国。
林墨不懂这背后的博弈，不敢出声。
讲了那么多，始皇帝也累了，和神女短短交谈，受益颇多，既知未来，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始皇帝眉眼柔和了起来:“能得神女降临是我大秦之福。朕的宗祝年老，一路颠簸之行病了，此地也颇有不便。但朕向神女保证，回咸阳之后，定向神女举行盛大的祭祀。神女若帮朕稳定朝帮，让秦世代传承，朕必让史官将神女载入史册，叫神女永享天下供奉。”
始皇帝斩钉截铁，林墨却连忙摆手。若是叫全天下的人知道，大秦有一个神女，那整个世界不成了神话主义。
若是再透露点神女是了解后世之事的。
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陛下，天机不可泄露。我的事情还是不要让的人知道为好。”林墨连连摆手，十分抗拒。
始皇帝识人善用，短短的相处下来也知道这位神女毫无城府，勇于直说。见她如此抗拒，也不勉强。
只是让世人知道，天降神女，对稳固天下有益。日后还得想想办法，让神女现身，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秦受命于天。
此事不急。带到纸张造出来之后，再细细筹谋也不迟。
“可神女如此助朕，朕受之有愧呀！神女放心，若不想叫天下人知道，朕只传令于朕的继位子嗣，我秦国皇室定当世世代代以天下奉之神女。”
林墨还是摆摆手，想要拒绝。
始皇帝却一锤定音:“此事就这么定了。现在由扶苏传达神女之意。等回到咸阳，神女再见见朕的儿女们，说不定他们也能见到神女。”
说起这个，林墨解释:“我现在刚刚入世，大部分的人见不到我是很正常的。等过一段时间都能看见我。”
原来是这样。始皇帝还以为只有大秦皇室才能看见呢。
这不是独一无二的，始皇帝还有些失望。
不过这没有关系。
到时候就天下的的子民都看看神女，让六国那些不安分的遗民都知道，天佑大秦。
“说起来朕有一事不解，还望神女解惑。”
“陛下请说。”
“朕听神女之言，了解后世之事，可否来自后世？因何受封为神女。”
“啊这，也不能说”是来自于你们这个世界的后世。毕竟林墨的出现，会导致历史的改变，后世只是还不好说。是平行世界，还有时间悖论这种事情，讲讲十分的复杂。林墨打了个哈哈:“我，我受封为神女，因为我拯救了整个天下的人。”
陛下点头“神女怜爱世人。是我大秦与大秦子民之幸。朕兼并六国，兵不复起，灾害灭除，黔首安康，利泽长久。百年之后朕是否能受封成神？”
虽然始皇帝十分渴望，可林墨还是无情的摇了摇头:“首先是我有神的能力，而后为拯救世人而死，所以天道才给我一线生机。”
始皇帝闻言，失望的低下了头。
看来这事情是没有指望的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回正式:“朕觉得神女所说的让民众休养生息很有道理，但又觉得修建驰道、长城、灵渠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两者不可兼得，该如何是好？”
朝中大臣意见纷纷，但始终拿不出一个好主意。
林墨想了想，眨了眨眼睛。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建基因，从老祖宗这里就开始了。“如果说是离家很近，早出晚归，中午包饭，做五休二，不是很累，工资又还可以的话，应该没有人拒绝。”
始皇帝仔细思考。离家很近？这不可能，这些工程硕大，附近的居民根本就满足不了，需要各地调人。
早出晚归。这是自然。
中午包饭？大秦一日两顿，中午要包什么饭
始皇帝:“做五休二和工资又还可以是什么意思？”
林墨:“工作五天，休息两天。还有钱可以拿。”
陛下觉得这事情非常难以实现。
始皇帝摇头:“财政有限啊。”
想到这里始皇帝又眼神一亮，眉开眼笑:“昨夜神女向朕展示点石成金之术。可否传授于朕。”
林墨一窒:“这恐怕，凡人难以学会。”
“朕亦有不少巫师术士，可供神女差遣。”
林墨还是摇头。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始皇帝有些垂头丧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是朕异想天开了。还是先传召扶苏，安排一下造纸事宜。造纸好啊。”
“来人，传召扶苏。”
始皇帝喊道，却没有人应声。
“额，抱歉忘记了。”为了不让人觉得始皇帝在自言自语，脑袋有病，林墨屏蔽了两人的声音。
林墨打了一个响指:“陛下再喊一遍就可以了。”
始皇帝又说了一遍，这才有人前来。
看着林墨的本事，始皇帝十分的羡慕着实想学，但又怕再次提起惹怒神女。踌躇片刻之后，只能压下心底的羡慕，闭嘴不言。
扶苏来的很快，进门之后侍从退去，扶苏才向两人行礼:“扶苏见过父王，见过神女。”
林墨打了一个响指，又屏蔽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