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徐禾自述

    我是徐禾,我重新遇到了他,一个在我青春里待了九年,又离开了九年的人。

    我想起他了,如果给我一个选择的话,我真的不想忘记他。

    我和纪行发生关系了,他说他要跟我结婚,我差一点就答应了,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会真的想跟他结婚,可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我不让他说出去,我怕影响他的仕途,他这个工作不允许他出现一点错。

    他和我住在了一起,他发现我喝酒了,我怎么了,怎么会抱住他呢,可……很心安,他说他会哄我睡觉,我答应了,我真的戒掉了酒,可我戒不掉他。

    我答应带阿牧去滨海,他也去了,在我遇到我妈妈的时候,他乖乖在榕树下等我,在我被抛下的时候,他来找我了。

    我们在一起了。

    我怀孕了,我得走了,这个坎我还是过不去,可这个孩子我想留下,我不想让他像我一样被抛弃。

    我生下了他,我差点死了,可我不后悔,我给他取名为徐润川,是个男孩,六斤七两,我的孩子出生在阳光明媚的春天,所以他一生都该平安顺遂,我很爱他。

    我病了,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原来我记性一直不好是因为这个,我渐渐的开始遗忘了。

    阿润每天都会问我,妈妈,你今天记得我嘛。

    我不想忘记他,不想忘记所有人,我想这对他不公平,带他去找他爸爸吧。

    这么多年没见到纪行了,他还是没变,我把孩子交给了他,他……接受了,他都没问我为什么……

    阿恩结婚了,我竟然哭了,看着她幸福,我比她还高兴,明明一起上课的时光才过去不久,啊……我忘了,已经好多好多年了。

    我回了滨海,妈妈还是不要我。

    我忘记了,忘记了一切,他们还是知道了。

    那本日记本我再也没有翻开。

    我不想死,我苦苦挣扎,我想活,这个世界上有我割舍不下的人,可我撑不住了,疼,太疼了,我熬不下去了,我对不起他们。

    快死的时候,我短暂的人生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一幕一幕的放映着。

    冲动的阿恩现在已经有严霖保护她了,可我还是放不下她,她没了我该多难过啊。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多大啊,现在也是要当妈妈的人了。

    对于阿牧我很愧疚,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可还好,他还有爸爸妈妈……没了我,应该也没关系吧……

    我的宝贝阿润呢,妈妈永远爱你。

    我死了。

    我至死都没有和他结婚,这些年,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了。

    红枫叶我收到了,很美,下辈子,我来找你。

    记笔记小片段

    从小学到初中,纪行一直是徐禾的同桌,徐禾和老师提过换座位,可不管怎么换,她的身边都是他。

    因为纪行是全班女生的焦点,所以徐禾很少与他讲话,当他的同桌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

    初中时有一次数学课,徐禾的笔掉了,她去捡,一抬头,她错的那道题老师就讲完了,她只好跳过,想着下课找别人要笔记。

    下课后,纪行把自己的本子给了徐禾,上面是那道题全部的解题步骤,纪行出去接水,徐禾朝后桌借了笔记,两本对照,一模一样。

    “他不是从来都不记解题步骤的吗?”徐禾心里想着。

    等到纪行回来,徐禾把本子给他。

    “你怎么记步骤了?”

    “我的思路你听不懂,就记下来了。”

    “哼,傲娇鬼。”徐禾嘟囔着。

    照片事件

    “禾禾,小眼镜又举着相机到处拍了。”陈念恩刚买了小零食往徐禾桌上一铺。

    “他爱记录嘛。”

    放学后。

    “徐禾同学,回头。”

    徐禾转过身看到相机,又下意识地低下头。

    “严京同学,你删了吧,我不好看。”

    “胡说!你自己看看。”

    严京拿着相机给徐禾看,相机里的徐禾站在阳光下,扎着马尾辫,很漂亮。

    “正逢落日,阳光不是很烈,透过梧桐树撒在你身上可太美了,啧啧啧,又是一张佳作啊。”

    严京欣赏着照片,自顾自的走了。

    徐禾也没有太在意。

    过了几天,严京叫住了跑着经过他的纪行。

    “行哥!”

    纪行转过身冲着严京招了一下手,画面定格在相机里。

    严京反复的看着两张照片。

    “可真配啊,只可惜中学生不许早恋,可惜了,可惜了。”

    阳光透过梧桐树洒在纪行的身上。

    “一个朝阳,一个日落,太配了,太配了。”

    “说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纪行窜到严京身后,一把揽住严京的肩。

    严京赶忙把相机抱紧“哎呦,我的宝贝要是掉了,你上哪看这么好看的照片啊。”

    “什么好看的照片?给我看看呗。”

    严京把相机递给纪行,纪行看清屏幕里的人,后退了好几步,看这架势是不打算还相机了。

    “你小子,怎么偷拍人家,还拍的……这么好看……”

    “是不是很般配?”

    纪行上一张下一张,看了一遍又一遍。

    “还真是……什么般配,别瞎说。”

    严京求了半天,纪行终于把相机还给了他。

    终于到了周末,严京去照相馆洗照片,刚出门就被一个人拉到了角落。

    “照片交出来,还有,你相机里的照片删掉。”

    纪行带着黑色鸭舌帽把严京逼到墙角。

    “行哥,你到底在装什么?我给你还不行嘛。”

    严京从一沓照片中找出徐禾的那一张递给了纪行。

    “呐,照片给你了,你也盯着我删完了照片,是不是该请我喝可乐啊。”

    拿到照片的纪行哪还有心思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听可乐就走了,严京在后面叫他他都没听见。

    “行哥!你自己的照片都不要啊!”

    “严京同学,好巧啊。”

    严京正悠哉悠哉坐在书店的落地窗边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欣赏着自己的“佳作”,被突如其来的打招呼吓了一跳。

    “徐……徐禾同学,好巧。”

    “呦,小眼镜,来书店不买书不看书就在这喝可乐?”

    “恩……恩姐,我在看照片,你们要不要看?”

    严京毕恭毕敬的把照片递到陈念恩面前,陈念恩接过照片,递给了徐禾。

    “我不喜欢看这些东西,我家禾禾喜欢。”

    “禾禾,你慢慢看,我先把这些漫画书钱付了。”

    徐禾点了头,陈念恩才走。

    徐禾一张张看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愣了好久,又假装没看到,匆匆的翻了下一张,看完就推到了严京面前。

    严京将照片铺开,选中一张,抽了出来。

    “徐禾同学,这张照片送给你。”说完就跑了。

    “纪行……”

    徐禾葬礼

    “行哥,你还好吗?”

    纪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尽力挤出一个不怎么难看的笑。

    “严京,谢谢你给我们拍了照片。”

    “世事难料,行哥你要好好的,徐禾同学才安心。”

    纪行点了点头。

    严京拥抱了纪行,走出大厅,严京被阳光刺痛了眼睛。

    “行哥和恩姐都变了,明明恩姐婚礼时他们还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他们还隐隐有以前的样子,诶,明媚的光终有暗淡的一天,可活着的人要怎么办啊……”

    纪行、徐润川

    纪行给徐禾发了条短信。

    “今天队里来了一个小姑娘,很像你”

    “我很照顾她,她叫袁洲,队里其他人总是打趣她,叫她圆周率,还有人叫她3.1415926。”

    “吃醋了吧,快回来骂我,算了,这么些年了,你都没有来看我一眼,其实,是我想你了,我想去找你了。”

    “阿禾,我们的儿子长大了,我来找你了,你是不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等我过去,我一定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纪行死于一场抓捕毒贩的任务里,被发现时,他躺在巷子里,身上全是血。

    整理遗物时,徐润川在纪行的警服里,找到一张照片。

    是一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阳光下正看着镜头笑。

    徐润川认出来了,那是他妈妈。

    纪行不管去哪都带着那张照片,高中也好,大学也好,特警队也好,出任务也好,从不离身,那张照片就像他的护身符一样,陪伴着他没有她的这些年。

    那件沾满血的警服,只有那张照片干干净净。

    徐润川把那张照片和纪行的照片放在了一个相框里。

    徐润川抱着那个相框,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眼泪顺着太阳穴流进了发丝里,他用胳膊挡着脸掩饰着自己。

    “妈妈,爸爸真的很爱你,你知道吗?你见到他了吗?”

    沈絮

    沈絮是多么通透的一个人啊,可是在徐禾死后,他想了半生都没有想明白徐禾为什么爱纪行爱的那么深。

    后来阿润考上了大学,阿润告诉他他考上了警校,是可以跟爸爸一样当一个英雄,那时候沈絮开始渐渐明白徐禾为什么爱他,一个在青春里肆意了那么多年的人,如今,像一个英雄一样出现,又怎会忘记?

    过了四年,阿润对他说“沈絮舅舅,我跟爸爸一样当了特警,我可以和爸爸一起守卫国家守卫人民守卫自己爱的人了。”

    可就在这件事不久后,纪行死了,他在与歹徒搏斗,为了争取更多时间进行抓捕,被歹徒捅了十几刀。

    发现他时,他被丢在小巷里满身是血,他就那样躺在血泊中,双手捂着心脏,所有人都以为是他的心脏受了伤。

    纪行被发现的时候一直吊着一口气,直到他看见小阿润对他说“阿润,不要难过,爸爸去找妈妈了,她等我很久了,我让她等的太久了。”

    在阿润整理遗物的时候,他从那件千疮百孔的警服的口袋里看到一张照片,是他父亲死前拼命捂住的那个口袋,那张照片是他的妈妈,扎着高马尾在阳光下在树荫里笑得灿烂,好像和家里那张纪行的照片重合了。

    或许他们已经重聚了吧。

    “小禾,你过世后我重新回了港城教书,那里有我的回忆,和你的回忆,那些人总是问我你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死去,我始终不愿意承认,但是当你安安静静的躺在那,过往的朋友一个一个的来看你,我难过可是我无可奈何,小牧他也回了港城,和我一起在海滨教书,他身上有你的影子,我眼看着他变成了你的样子,可始终他是他,你是你。”

    “我突然有点羡慕纪行了,离开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没有走出你的心,现在你们见到了吧,真好。”

    “小禾,如果当年我没有让你去特警队,会不会又不一样。”

    “小禾,要是我像当年那样给你挑香菜时比纪行快一步就好了,我要是一直快一步就好了。”

    “如果下辈子我们还能相遇,你能不能看看我……”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对你是不一样的,只有你看不出,你心里只有纪行,我认输,我好像一直在输,到了下辈子都不是我先遇见你……”

    “纪行像个胜利者在炫耀,炫耀你只属于他一个人,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不甘心,可不甘心也得甘心。”

    “纪行是个英雄,祝你们幸福,真心的。”

    陈念恩

    “禾禾,原来生孩子这么疼啊,没有人在你身边,你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啊。”

    “禾禾,我生了对龙凤胎,男孩叫严念像我,女孩叫严好像严霖,你要是在肯定会喜欢他们的,你要是在该多好啊,你要是在就好了……”

    “禾禾,你快回来看看!你家臭小子要和我家小好谈恋爱,他们还要结婚!”

    “禾禾,我同意他们结婚了,阿润对小好很好很好,小好也特别爱阿润,你放心,一定放心。”

    “禾禾,不好啦!小念和阿润打起来啦,他们两个特警,这不得打残啊!小念说阿润是老男人,不让小好嫁过去!你快来看看,你到手的儿媳妇要飞喽。”

    “小念同意小好嫁给阿润了,他们爷俩抱着哭了一晚上呢,还好你生的不是闺女,要不然纪行也得哭。”

    “禾禾,我梦到你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梦到你了,你是不是也在想我,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想念上学的时光,那时候我们天天见,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我只能想你,想的狠了就哭,你最不喜欢我哭了,所以你快回来骂我呀,我好想你。”

    “禾禾,小Lucy走了,房东先生将它葬在了那棵树下,现在房东先生房东太太也去世了。”

    “禾禾,纪行死了,因公殉职,你们两终于不用再分开了,我看到了那张照片,这么多年,纪行保护的很好,都没卷边呢,你见到他了吗?”

    “禾禾,禾禾,我们家小好生了个男孩,眼睛长的可像你了,我又想你了。”

    “禾禾,我又梦到我们上学的时候了,梦到你拿着敲碎的酒瓶子保护我的时候了,你什么时候再保护我一次?”

    “禾禾,你怎么离开我这么多年啊,你也不担心我一个人行不行。”

    “禾禾,我今天去给严霖,小念,阿润送水果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她长得跟你好像啊,我都恍惚了,我打听了,她叫袁洲,是陈阿姨的女儿,是你的妹妹,她真的和你好像,可她不是你,我好想你。”

    “禾禾,我爸爸妈妈去世了,我没有爸爸妈妈了,要是你在就好了。”

    “禾禾,我老了,最近记不住事了,可我还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你,我好像离你越来越近了,禾禾,我快要见到你了。”

    “禾禾,我老的不像样子了,你还能认出我吗?禾禾,我来找你了……”

    “禾禾,你要认出我,你还要叫我阿恩,你还年轻,我已经老喽。”

    奈何

    “你怎么都没变啊,我还以为要等到你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才能见到你呢。”

    “我才不要,那样不好看,你就不要我喽。”

    “怎么会。”

    纪行牵起徐禾的手走到忘川旁,一位撑船的老人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过来签字。”

    纪行的旁边是徐禾,徐禾的旁边是纪行。

    纪行扶着徐禾上了船,老人刚准备撑船驶离岸边,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快速的跑了过来。

    “等等,等等!”

    老人弯着腰歇了好久,才缓缓走到船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上了船。

    徐禾和纪行看着坐在他们对面的这个老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陈念恩,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啊。”

    “阿恩,你老喽。”

    “你们两年轻,就你们两年轻,那么早就走了,亏我还帮你们带了这么多年的孙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一下来你们就数落我。”

    “那不是你的外孙子啊。”徐禾刮了一下陈念恩的鼻子,就像小时候那样。

    “阿恩,老了挺好的,还是那么可爱,阿恩……我想你了。”

    撑船的老人慢慢的撑着船,看着船舱里的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幽幽的说。

    “过了忘川,前尘尽忘,何必这么高兴。”

    “相遇这一刻便是最好的,若是有缘来世定会相见。”

    “姑娘,也不枉你等了这么多年,就像那位一样。”

    “船家,那位是?”

    “那年我还在幻海,与那位无缘之人有过一面之缘罢了,高高在上的殿下也会为了情爱求进无极洞。”

    “那后来呢,那位殿下等到她的爱人了吗?”

    “等到了,我还去吃了他们的喜酒,他们两也是一段佳话了。”

    小船行驶到忘川中央,船家微微叹了口气。

    “这世间,唯有爱最能牵绊人心,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忘川很美,忘川的尽头更美,他们都会有很美好的未来。

    “下辈子要好好的活,要有一个幸福的家,要和爱的人重逢,永远都不分开。”

    “下辈子别让我等太久了,我们一起慢慢变老,一起死去,一起嘲笑对方。”

    下辈子不活在阴影之中,徐禾要站在阳光下,会有人来爱她,会有人永远爱她。

    “我是徐禾,我很满足了,下辈子我们还要遇到。”

    九天之上

    “龙川,我赢了,我就说她会看开吧。”

    “行行行,我的青梧殿下,你赢啦,我带你去青丘玩,听说青丘又多了好几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再不去他们就长大喽。”

    “走!”

    “哼,那个老头又把我们的故事到处说,我让冥王扣他工资。”

    “扣!扣光!谁让他把我们青梧那点事都抖出来。”

    “算啦,算啦,我开玩笑哒,船家养家糊口不容易,好不容易从幻海调到忘川,工资涨了些。”

    潮起潮落,日月更迭,他们的故事结束了,还会有新的故事出现,美好的,遗憾的……愿他们幸福安康,平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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