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五年,礼部尚书江澜得一子,同日,其夫人因失血过多,亡故。
“夫人,您再用力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先喝口参汤,这孩子只怕难生下来,夫人如今已经没力气了”
“诶呦,这可如何是好啊”
接生的产婆一面擦汗,一面不停的走来走去,双手中沾满的血,红的如此醒目。房中琳琅满目的陈设在浓重的血腥下显得如此黯淡,杂乱的脚步伴随着几声低低的嘶喊,仿佛昭示了后面的结局。不久,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无措的氛围。
“老爷,生了,夫人生的是位公子…”
“我等恭喜姥爷喜得麟儿”
方才还无措的产婆与丫鬟此刻却面挂笑颜,向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行礼贺喜,全然不顾房里还有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妇人。
“那夫人怎么样?夫人也还好吧”被簇拥的那位中年男子发声
“这…还请老爷节哀,夫人在生下小公子以后流血不止,方才已经去了”旁边的一个丫鬟不甚在意的答
江澜听到此话先是身形一顿,然后冒冒失失的跑进方才的产房,他看着于血泊中的爱人,纤细的手腕垂在床沿,皮肤苍白如雪,毫无生气。
“阿意,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陪孩子长大吗,你怎么就先去了呢?”江澜丝毫不顾那床上的血污,抓住了那只已经凋零的手,失声痛哭着。仅片刻过后,他便走出了房间,抱着那刚刚诞下的孩子,分不清脸上的神色,只那样呆呆的站着…
“老爷,夫人已经去了,但还有小少爷啊,不如先为小少爷取名,再安葬夫人,这样夫人泉下有知,心中也有个念想”旁边的一个仆从提议。
“是啊…叫江衍吧,也愿他如衍玉一般高贵无忧…”江澜望着怀中刚刚降世的孩子,口中喃喃。
沧海桑田,日升月降。从刚刚降世的婴孩,到垂髫,从牙牙学语,到开口说话的第一句“爹爹”,江衍就这样在父亲的宠爱丫鬟侍从的陪伴中长大。
当人们觉得往后日子会一直这样顺遂无虞的时候,凡尘却总给人以惊讶…
正和十四年,尚书府一改往日沉闷之气,处处张灯结彩,那挂于府前的大红灯笼更是鲜艳夺目。目及种种,无不都是在昭示着——大婚。那时江珩年仅九岁,所以要娶亲的人断不是他。那这府中唯一还会娶亲的,便是那位礼部尚书,江澜…
咦?这些都是什么?府里面好热闹,以前都没见过,这些灯笼怎么跟宋姐姐成亲时府中的情景一样?
在那些忙碌的奴仆之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四处窜动,像条欢快的鱼一样难以抓到
“少爷,您别跑了,我们该回去用晚膳了,诶,我们真的该回去用晚膳了,少爷,你等等我”在府中叫喊的,正是江衍的贴身侍卫——程停云
“你自己抓不到我,做什么要我来等?哼哼,我刚下国子监,都还没玩呢,就用膳,怎的会饿?”
嘴上这样说着,那孩子却还是停下了脚步,等着发声那人。晚风轻轻拂过他的发梢,虽然只是个九岁的孩童,却也依稀能见上那面中的惊艳之色。高马尾上别着一个紫云发扣,两缕碎发随风摆动,脸上洁白无瑕一看便是被教养的极好,孩童的鼻梁高挺,唇色粉嫩,配上一套紫云绣金的便服,远远瞧去,只觉矜持高贵若不是脸上稚气未脱,倒真让人觉得是哪家弱冠公子。
“咱们府中是有喜事吗?怎么没听父亲跟我讲,还有,我已经近一个月没见到父亲。我给他请安,他也说朝务繁忙,不肯见我”九岁的孩子身形已经高挺,他一脸不解的问着眼前的人,似乎想直接从他人脸中看到答案
“这…其实我也不知道,今日午时,我去问了府里的掌事姑姑,她不肯告诉我,只叫我领了份例快些回去”
莫非父亲是因为我一月前摔坏了夫子的紫檀毫笔,因而不想见我?不对,爹绝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我堂堂尚书府就算要千百支毫笔也是拿的出…
江珩正思踌着,程停云却急促的拍了拍他的肩,指着远处的一个人说:“少爷,你看,老爷在那呢,好像正跟刘管事说些什么”
听到这,江珩便也不再思索,兴致勃勃的向着一个月未见的父亲跑去,活像一只欢脱的小兔子
“爹——”
可两只小小的手还没来得及抱上什么,便被刘管事拦下。
“这么冲冲撞撞的做什么?夫子教的那些东西你都白学了,诗书礼仪乃君子不可忘,万一今日有贵客,你冲撞了人家怎么好?”江澜忿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