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成像个丧尸一样的踏上了这座一个月前来过的楼梯。
他对天王老子发誓,他以前不这样,顶多一个月才会醉上那么几顿。
自从他回到了这个地方后,整个人就像被夺走了魂魄一样,喝醉已经是每日必须。
他望着这灰秃秃的楼梯,莫名感觉有些熟悉,这种熟悉不是近期的熟悉,而是来自遥远记忆的熟悉,仿佛自己小时候来过一般。
他摇摇脑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这段时间过的日子那叫一个恐怖,以他这样的身体爬这楼梯都累得直喘气,可见为什么要说酒是穿肠毒了。
其实不止那些连环杀手会在杀人后回到现场,那些童年时在某个地方遭受巨大变故的人也会下意识回到过去,甚至这种阴影将会环绕着那个人,像幽灵一样纠缠他一辈子。
“呃,不行。”
李南成要吐出来了,只感觉脑子要炸,甚至眼前金星直冒。
他顾不得脏不脏了,整个人死死的扒住那栏杆,大口地开始呼吸着新鲜空气。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个影子,一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影子,他也是这样,整日坐在桌子前闷头喝着烈酒,喝醉了耍酒疯骂人或者打人。
而另一道身影则更加模糊了,只记得她有一头很长的头发。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离开那套逼仄又漆黑的小房子开始混社会的呢,他已然无法记起。
终于,在肺部感受到大口吸入的冷空气后,就像被狠狠蛰了一般,他整个人从地上猛地弹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家在炖肉,那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乱飞的思绪重新安定下来,这个季节确实适合来上一碗热腾腾的肉汤。
李南成决定好了,待会验收完房子就去找家喝汤的馆子,晚些时候计划后续包括退租与搬家一系列的事项。
他哼着自己也说不上来的调子,这首歌只有他心情好时才会自然被哼出,但具体的旋律又会随着好心情而消失。
看准锁孔,他把钥匙捅了进去。
······
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他这些年都接触的电子门锁,一时间没有捅好。
他使劲揉揉眼睛,又打开手机摄像头举着录了一小段以确保自己不知道自己在摇晃的情况发生。
万事俱备,他把钥匙捅了进去。
······
他把钥匙捅了进去。
······
把钥匙往反方向拧。
······
拧!
反方向拧!
再反方向!
拧!!!!!
?!
这是他的拳头砸在铁门上的声音。
他仔细地嗅着空气,从门缝后传来了肉香,里面还煲着汤,仔细一听,那咕嘟声是如此的亲切。
李南成瞬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甚至手都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发麻。
以前那些战士们每个人都知道愤怒的好处,那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可以让一个瘦子击杀一个竞技场冠军,可以让一个人以一敌好几人。
李南成原本虚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充满了一样,那力量又再次降临了这个躯体。
一拳又一拳,一脚接一脚。
首先遭殃是猫眼,那玻璃破碎的像烟花,可它不会那么容易消逝。
大部分的碎玻璃掉到了地上,一小部分嵌入了他的拳头里,原本发麻的拳头现在发烫了起来,那鲜血顺着拳头缓缓流淌。
甚至他感觉自己的脸上都十分火辣,应该是破了一道口子,不过这不重要。
没有了手还有脚,他把目光转向门把手。
自己的愤怒不会随着血液流走,只会越来越烈,越来越多。
从来没有人戏耍自己之后不用付出代价,李南成从来不会不讲规矩和道理,但若是有人跳出规则外,他将会用暴力彻底让对方失去那个念头,要么被他的暴力解决,要么重新拾起规矩。
“听好!接下来这段时间,要么你们饿死在里面,要么你们打开门滚蛋!”
他继续踹着那把手,那把手已经要烂了,他的理智渐渐回归,待会只用拿个钻头过来对着锁孔一钻就行。
他的五感也随着愤怒的到来而增强了,他听到了隔壁邻居在报警。
一瞬间,他明白了,自己今天还是冲动了,酒精与尼古丁对他的麻痹不止一点,这块地方无时无刻不再蚕食着他。
最后一拳,是给那个管闲事的邻居家大门的。
李南成望着那道门上,地上由自己的鲜血汇聚的图案,灵感这时来到了他的脑内。
他沾着源源不断的颜料,把这一刻的灵感留在了墙上后就扬长而去。
他知道,老太太那家不敢真让警察介入,他虽然会进去那么几天,但这样只会对他有利,那家邻居应该已经接到老太太的电话了。
李南成感到了久违的兴奋,自己确实被和平蒙蔽太久了,幸好,那段时期的自己又回来了,遇上这么一个对手让他十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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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安只听到钥匙的声音,起初他还疑惑,这间屋子的钥匙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有。
正想出声询问,谁知他奶奶对他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之后,他感觉自己就像面对野兽的兔子一样无力。
整个人站在那里只感到不知所措,他从没有接触过暴力,整个人不自觉地在暴力组成的交响乐里死死地靠在了墙上。
他甚至没有功夫观察他奶奶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被吓到还是如他一样不知所措。
不知道因为什么,门外那头猛兽居然离开了。
李怀安事后极想给自己一巴掌,怪不得老太太看不上自己,他在平安后居然第一时间做的是赶紧去厨房关火,因为牛肉要最后上桌前再拿余温焖那么一会。
连咸淡也没尝,他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回了客厅,老太太正在打电话。
似乎是隔壁的大婶子,老太太和蔼地解释着那是自己远方亲戚,那孩子小时候脑子受过伤,这几天偷跑出来了。
看着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她,李怀安一时有些愣住了。
“趁现在还没吃饭,你去把门口那血擦了。”
老太太捂着电话听筒对他发号施令。
李怀安应了一声,拎着桶和抹布就推开门出去了。
地上,门上尽是不规则的血渍,这是名为暴力的画卷。
李怀安一转眼,看到旁边的大白墙,墙上画着一个倒着的五芒星,一个笑嘻嘻地笑脸,那笑脸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整个人都瞬间感觉呼吸困难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见到这样不一样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是把那些东西擦干净了,包括楼梯上的一路下去的血点,玻璃渣也是。
回到熟悉的家后,老太太把菜都摆好了,甚至还若无其事地赞叹着他的汤越来越好了,不像其他地方一股血味。
血。
李怀安里马冲到厕所大吐特吐了起来,破损的门,笑盈盈的笑脸。
血。
他最后只记得老太太继续对他摇着头,似乎感叹着一代不如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