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望着他们二人如在无人之处一般地打闹，还是低下头。

    又见老甜猫如通人性地在他脚底蹭头安慰，便将它抱入怀中。

    邢不言再不敢造次，待俞悦系好铃铛，便对准洞口。

    只听“咻”的一声，七箭齐发，同时射入洞内。

    邢不言让开，俞悦又上前，拿出一小瓶符水倒在洞口。

    勉强用符水画了个半圆，快要画完时符水用完了。

    她在画符方面一向无甚天赋，每次要折腾半天。

    不想在邢不言和庄严面前露怯，就从庄严怀里拎出老甜猫，放在半圆缺的那一块上。

    蹲下边抚摸边小声说：“你抓我，我凶你，咱俩扯平了，这事翻篇了行不行？

    江湖救急，是朋友就帮我这一回好不好？

    这些孩子死得惨，困了这么久。

    你不给我面子，也看在他们的份上，帮一把吧？

    晚上给你加餐，开两个罐头。

    金枪鱼的还是鸡肉的？”

    老甜猫“喵”地一声算是答应了。

    邢不言看她蹲在地上跟猫聊了半天，走过来只听到最后一句，无语道：“你就非得现在讨论吃啥？！”

    俞悦：“我们在沟通出场费呢。”

    说完跳到洞口准备施法，又停下好心提醒：“你们离远点，小心伤到你们了。”

    邢不言：“之前是庄严被魇住了，你被砸晕了，现在怕什么？”

    俞悦转过头幽幽地说：“怕我误伤你们了。”

    邢不言赶紧拉庄严躲得远远的。

    只见俞悦施法后，洞内铃声大作，清脆悦耳。

    但很快夹杂着低声啜泣传出洞外，迅速又变成尖叫哭喊。

    很快一团黑雾横冲直撞地从洞内出来，符水画的半圆闪耀着金光将其逼停。

    它立即往半圆残缺的一角突围，即将冲出时又被老甜猫一声喝退。

    怕得想退回洞内，但里面依然是铃声不断，只能瑟缩在一角，逐渐变淡。

    俞悦瞅准时机，将早就在手中准备好的显形粉对着黑雾一吹。

    黑雾随即散去，映入眼帘的是十余个紧闭双眼的孩子，或躺或坐地依偎在一起。

    他们衣着光鲜，小脸上满是稚气。

    大多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看上去只有三四岁。

    只有一个稍微大点的男孩，个子最高，面黄肌瘦，坐在中间。

    他皱着眉头，呢喃着，两手紧紧攥着身边孩子的手，脑袋还不时地抽动。

    “这是怨灵？！”庄严不解地问。

    “现在不是。”俞悦回答。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孩子们。

    庄严更加惊奇：“可以碰得到他们？”

    俞悦笑道：“我们可以。你也来叫醒他们吧。”

    庄严也试着拍了拍面前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又疲倦地闭上，转身还要睡。

    俞悦拉过她的手，在其手心一阵推拿，小女孩终于清醒。

    陆续其他孩子也醒了，看着满地白骨，和面前三个陌生人，吓得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大哭起来。

    邢不言一时头大，只会喊他们不要哭了。

    谁知他声音越大，像比赛似的，孩子们哭声就越大。

    庄严注意到中间的那个大男孩还是紧闭双眼，便问俞悦：“不把他叫醒吗？”

    俞悦摇摇头道：“大题最后再做，先把会做的题解决掉吧。”

    说着一把抓起老甜猫，塞给哭得最凶的两个孩子，说：“快看，小猫咪。”

    然后把头顶的宫灯变成自动随机切换，一会变成一把五彩斑斓的剑，一会变成个弯弯的月亮，唬得孩子们都止住了哭声。

    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花，嘴巴却大张着看呆了。

    俞悦表演完最后一个烟花，带头给自己鼓起掌来，引得这群孩子也一边鼓掌一边欢呼。

    俞悦：“小朋友们，好看吗？”

    孩子们大声回答：“好看！”

    俞悦：“猫咪好玩吗？”

    两个抱着猫的孩子还好，其他发现自己手上没猫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嘴一瘪，又有些泫然欲泣了。

    俞悦赶紧止住这种势头：“还有更好玩的，要不要试试呀？

    满屋子各种各样的猫，一言不合就往地上一倒，露出肚子随便摸。

    还有手掌大的玩意儿，走哪都能带着看戏，不喜欢的话，用手指一划再换一个。”

    俞悦边说边比划，逗得孩子们充满渴望地望着她。

    俞悦：“想要的话站起来排队，我让你们去。”

    小一点的孩子马上都听话地站起来，可几个大点的孩子警惕心还挺强。

    不仅不肯被俞悦他们牵手，还带着哭腔要找爹娘。

    俞悦想了想，蹲下来，郑重其事地对他们说：“爹娘可能也在那。”

    孩子们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

    俞悦：“大家把手牵好，一起走吧。”

    孩子们乖乖地手牵手，最边上的两个由俞悦和邢不言分别牵着。

    他们一起念道：“了今生，忆前尘，赴来世。”

    说完，分别对着牵手的孩子眉心一点。

    所有孩子瞬间僵硬，前尘往事一刹那翻涌而来。

    就这么一眨眼，眼神中的懵懂幼稚已不复存在。

    互相望了望，面色尽是一片释然后的平静。

    其中一个最小的孩子道：“感觉才与那边道别，又要回去了。

    我这一生竟然这样短。”

    另一个孩子笑道：“也许并不是回去，是去别的地方呢。”

    邢不言牵着的一个孩子道：“即使是去同一处，也不一定能再见，再见也不相识。

    它们已经来了，各位保重吧。”

    说着便松开邢不言的手，对他微微一笑，道了声“多谢”，便走了。

    庄严这才瞧见不知何时，周围出现了一群近乎透明的精灵。

    外形似人非人，个头约莫只有拳头大小。

    时而双腿直立行走，时而四足触地奔跑，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体。

    蹦蹦跳跳地围着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么，却又听不懂。

    有些温柔地牵着孩子的裤脚，有些爬到肩头舒服地坐着，有些在头顶玩头发，有些跑在前面指路。

    孩子们纷纷与俞悦他们道别，又在这群小精灵的指引下离去。

    越走越远，身形越来越淡。

    有些孩子正聊着，上一个刚问完，另一个才回答一半，淡如青烟的身形就已经彻底消散。

    问的那个也不急，徐徐地走了几步，也消失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