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站在门口和看热闹的人解释。
掌柜的在屋里安抚老老少少。
奈何那两个小娃不知道什么本领,说话的声音像是会飞到人的耳朵里一样。
店门口的人越围越多,路上渐渐不能通行。
外层围观的好奇,早来看热闹的就添油加醋的讲解。
“黑店” “欺客” “欺老凌弱” “童叟皆欺”不停钻进掌柜的耳朵里。
他的从容荡然无存,面皮红紫紧绷。
对着张老爹、张嬢嬢就弯腰就拜。
“老丈,老夫人,是小店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各位,在下给二位赔不是了。您二位快叫小小姐,小少爷收了神通罢。”
初一、十五并不理睬,依旧高声唱和。
掌柜的急得竖起三根手指,“老丈、老夫人,您带来的衣服,每件三十文我收了,怎么样?”
张嬢嬢:“三十文?”
“对!总共一百五十文,我这就给您拿钱!”
这可大大超出张嬢嬢的预料了,来前她想着能二十文一件就行了,百文钱,就能够两个孩子好一阵的花销。
等伙计给出五文钱的估价时,她沮丧的不得了。
峰回路转,现在又比之前高了那么些,简直都算是意外之喜了。
初一、十五又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哎,收,我都收!”
“多少钱收?”
“一两银子一件!”
“成交!”
初一、十五麻溜的脱衣服,张老爹、张嬢嬢拦都拦不住。
掌柜的长舒一口气,赶紧把钱放在张老爹的手里。
“银货两讫,您二老可数清了。”
又喊来伙计将这老老少少一行送出门去。
见无热闹可看,门口的人才渐渐散去。
夜半,金玉满堂当铺灯火通明。
伙计擦着汗快步走进来。
掌柜的背着手,一串佛珠被他搓出了残影。
“怎么样,打探清楚了吗?”
伙计喘着粗气开了口。
“打探清楚了。”
原来他们刚走,伙计盘货,就发现白日里初一十五从身上扒下来的那两件衣服,竟又变了模样!
根本没有一丝丝滑感,摸上去粗糙剌手,就是最普通的苘麻织的!
掌柜的凭白吃了暗亏,心里不忿,就安排伙计扮作路人偷偷跟着他们。
“他们先是西市买了些吃食,又买了些日用,在东市租了驴车回了距离此地近二十里的村子。”
伙计摸起桌上的茶杯仰头灌下去,继续说道,“那俩孩子根本不是什么富户达官家的孩子,听说是那老头儿、老婆子在路上捡的!”
“捡的?”
“对!听说县里的官差去过,还描过画像,只是一直没找到孩子的父母亲人,就暂时留在那俩老东西家里了。”
掌柜的搓着佛珠来回踱步。
真是见鬼了!
当时被什么迷了心窍,才会把麻布衣服给出一两银子的高价!
打雁的被雁啄了眼。
还是被一群乡下土包子。
他这口火气从丹田轰隆隆一直烧到天灵盖。
突然,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伙计,一脸兴奋,“那俩孩子有鬼!”
伙计重复:“有鬼?”
“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那俩老东西决计生不出那样鬼精的孩子,捡的?哼,我才不信!”
“那掌柜的,咱们要怎么做,我已经知道他们家住哪里了,要不要我找几个兄弟去把银子抢回来?”
“抢?那可是要坐牢的!我要让那俩老东西乖乖把银子吐出来!”
伙计看着笑的得意的掌柜,继续拍马屁,“小的愚钝,还请您老给指点指点。”
“你附耳过来!”
就见那掌柜在伙计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伙计就从茫然变得狂喜。
“姜还是老得辣。”
第二日,家里来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人。
“你是叫大山吧?”“你来干什么?”
初一、十五两人的话同时响起,门外的大山更局促了。
低着头说话,嘴上向盖了个碗,瓮声瓮气的。
“昨日,我也进城了,正碰到你们在金玉满堂典当。”
初一嘴巴转的比脑子快,抱臂冷脸凶道:“怎么,你是来要钱的?”
“不是不是。”
大山慌得手摇成了把扇子。
一边说还一边脸红了。
“说,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哦,不会是之前给我弟的山鸡肉,看我们有钱了,现在要折成银子么?”
“也不是。”
“那是什么?”
大山把他去城里贩卖野物,路过当铺看热闹,没想到看他们一家四口在典当衣物的经过细细讲给姐弟俩听。
最重要的是,大山看到初一、十五那么不起眼的衣服竟然都有二两银子,他其实是想打问一下布料是从哪里买的,好去学门手艺。
“男子不都是以气力为生么,你要是学些纺布女工的活计,不怕别人笑话于你?”
“谋生哪有贵贱之分。”
倒不是个迂腐的讨厌人。
初一让开些,“你进来说吧。”
院子不大,打扫的很干净。
院东有一方石桌,四个石凳,简单古朴,是初一趁着夜色削石搬运而来。
大山拘谨的坐下,虽然两个孩子比他还小,但他总是莫名的紧张。
“这布料具体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
“那你们知晓这个布料的名字吗?这样我可以自己去打问。”
苘麻编制,术法加成,这种事,初一和十五怎么可能告知!
“不知道。”
“那你们知道大概是从哪里出产的吗?北洲,西洲还是南洲?据我所知东洲就没这种布料。”
初一、十五还是摇头。
大山心叹果是如此。
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问问。
世间事果然不易,尤其是赚钱的事更是不易。
“你为何偏要问这种料子,它并不精美,那么多绫罗绸缎你怎么不去学?”
初一反问。
他以为初一、十五就是两个外洲逃难的孩子,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才遇到张老爹、张嬢嬢,萍踪暂寄,并不知晓东洲风土。
大山挠挠头,“你们有所不知,东洲洲主崇尚俭朴,所以达官贵人投其所好,装样子,绫罗绸缎打补丁这种事很是常见。我见昨日你们在当铺典当的衣服,看着简陋,但是伙计说抚之似绸缎,就想着这种手艺要是能学到,以后便能赚来金山银山。”
金山银山,初一和十五可不敢妄想,万一妖气引来捉妖师,俩人就得手牵手完蛋。
俩人对视一眼,“我们也不知道,你直接去布坊打问一下吧。”
“唉,只能如此了。”
“听你刚说话的语气,你对东洲很了解?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你们不是东洲人士吧?”
“谁说我们不是?”
初一腹诽,确实是东洲的,只是不是人而已。
大山只当这姐弟俩不愿忆起他乡事,小孩子嘴硬,也不拆穿,便把自己的见闻娓娓道来。
东洲、西洲、南洲、北洲,分据四方,拱卫京都。
东洲最大,灵气最盛,物产最丰,妖物也最多,当然捉妖师也最多。
鉴妖司、斩妖司的司主都是东洲人。
北洲极寒,灵气不丰,善出邪妖,捉妖师凋零,但却多勇猛武将。
西洲最小,充满神秘。
大山知之不多。
南洲极热,灵气颇丰,多……堕仙。
“堕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