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至

    寒净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突然睡得这么沉,更不知道自己被别人抱走了。

    寒净又做了梦,只不过这梦分外平静,他浮在一泓碧绿的泉水里,绿水簇拥着他,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人给他唱歌,哄他入睡,没有词句的歌谣一直没停过。

    轻轻地哼吟声持续到他醒来,还在耳边浅浅回荡。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帷幔,纯白色的纱帐层层堆叠着,阻断了周围的环境。

    明明是睡在树下的,怎么又到床上来了。频繁地更换地点让寒净混乱的脑仁有些吃不消,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梦幻和现实。

    单手撑着身下柔软的垫子,丝绸般顺滑的长发散落在颈边,剩下的一只手则揉了揉脑门,这才确定了自己之前确实是坐在树下而不是躺在床上。

    整理了脑中混乱的思绪,寒净掀开身上盖的被子正准备看看这是哪里,却发现自己腿上的长靴也被人脱了下来。

    但随后想到穿着鞋子睡觉确实有些不妥也没有太在意这些细节。

    玉白色的长靴就放在靠近榻尾的地上,也没有沾染污泥,一剥开重重帷幔寒净就看见了它。

    屋内的陈设偏古朴,除了卧榻上的白色之外,整个屋子都是由深色的木头制成得的。茶几旁摆着两个蒲团,后面就是宽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密集的书册,本着基本的礼貌,寒净没有翻动这里的物品,以免惹得主人不快。

    穿过内室,外厅更宽敞明亮一些。门旁边两节粗壮的树枝伸出了自己藤蔓,严丝合缝地穿过门扣上的孔,卡住门扣,充当门锁的用途,意思很明显是阻止他出去。

    囚禁play?

    寒净这下有些苦恼,他并不喜欢被困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他掰了掰无理取闹的树藤发现对方不为所动还缠得更紧了之后,决定另寻出路。

    外厅还有几扇窗户紧闭着,但没有藤蔓阻挠。

    窗前或有木桌木椅和精致的盆栽装饰着,寒净选了只摆了一张木椅的那扇窗户。

    正当靴子踩上木椅,右手触碰到窗扇之际,屋外传来了一个少年的话音。

    “不得无理,云树,把门打开。”

    少年话音刚落,那缠绕着门扣的藤蔓突然变得委屈极了,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自己的分支,退到了门边球成一团,开始自闭。像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变得恹恹的。

    可以出去了,寒净立马从椅子上下来,放弃了翻窗出去的法子决定再走一回正门,顺道用衣袖掸了掸椅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不然睡在别的人房子里,醒来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翻窗出去也太像做贼了。虽然寒净并不知道是谁带他来了这里,但他总感觉对方并没有恶意。

    随着嘎吱的声响,寒净推开了这扇没有锁的门。

    “嘶……”寒净在心底抽了一口气,并且为自己刚才没有选择继续翻窗这一明智之举感到庆幸。

    木屋是完全架空在天上的,除了门前一处有着直通向下去的阶梯之外,环绕着房子的任何一侧都是空的,往下看去隐约能见得一汪碧绿的湖水泛着阵阵涟漪。

    寒净搭在门框上,看着台阶上的少年,地方眼底有着藏不住的盈盈笑意,对视久了寒净几乎能感觉自己被吸进了他眼底的漩涡中,慌忙别开了视线。

    端着木盘的玄衣少年向前走了过来,和寒净越靠越近,他腰间别着的绿石撞在一块冰蓝的玉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快进去吧,给你做了早膳。”

    少年身后的阶梯消失了,木屋彻底成了空中的孤岛,打开的门扉也被本来在自闭的云树合上,山中世界,静谧无声。

    两个玲珑小巧的瓷碟被布置在了木案上,瓷碟里盛着两样寒净没见过的小菜,盘中托着的一只瓷碗被少年拿去了盖子漏出了热气,雪白的米粥上点缀着蜂蜜般亮黄色的汁液,秀色可餐。

    但寒净并没有忘记自己想出去的本意,虽然顺着刚才少年的话又走进了屋里,但也看见了那些逐级消失的阶梯。

    少年和寒净对坐在木案两边的蒲团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这让寒净想到了之前经常刷到的犬类幼崽,眼睛也是这样湿漉漉的,像是在等主人表扬。

    这么想似乎有些冒犯,眼前的少年意气风发,明明是稍显稚嫩的脸庞却已经能看出一些分明的棱角,鼻梁高挺,目若星辰般灿烂,乍看上去人畜无害,长大以后肯定是一等一的俊朗。

    “哥哥,你怎么不吃饭啊,没有胃口吗。”少年见寒净似乎有些愣住了,有些担心地问道。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哥哥”给吓到了的寒净,悻悻然开口道:“我还不饿。”

    其实也不能怪寒净小题大做,作为一个不怎么出门的资深社恐,从来没有人用这种黏腻的称呼喊过他,一时间不适应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哥哥自从前天被我带回来就一直昏睡不醒,昨天我给你熬的粥也没喝,今天醒了也不喝……”

    声音越说越低,寒净听出了这话中的沉闷,心在咆哮:我该怎么和他解释我其实不用吃饭也饿不死,而且你把我关在这儿不让我出去,上来就劝我吃饭,不交代一下这里是哪,我是怎么来的,我真的有点怀疑你在粥里下了迷魂药,对我图谋不轨啊。

    不过既然现在的身体不是人,应该轻易药不死吧,顶不住少年的“一片心意”,寒净拿起了碗边的勺子,送了一口掺着蜂蜜的粥进了嘴里。

    “哥哥,好吃吗?”少年的眼里充满了期翼,他整个人向前凑近,可以看清他眼睑上扑闪扑闪的睫毛。

    “好吃。”其实有点甜,但味道确实不错,寒净回答道。

    “话说回来,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在下寒…”

    “我知道哥哥,你是寒净仙君啊。”自己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抢先一步喊出了名字,这下寒净有些举棋不定,莫非原身与他之前就认识。

    “抱歉,我对你似乎并无印象。”寒净谨慎地开口。

    “没关系的哥哥,前天在云树下找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哥哥的识海不稳,应当是神魂错乱,导致记忆失常,所以才不记得我了。”少年大度地开了口。

    “要不你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叫哥哥什么的有些太亲密了,我不习惯。”寒净直接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因为据他现有的记忆里他是时序君和司花仙子的独子,虽然被帝君收为养子,但却并无其他兄弟姐妹。

    “可你就是圣煜的哥哥啊,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忘了吗。”圣煜说话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了不少,肉眼可见的落寞了起来。

    “屋子里有些闷,可以带我出去走走吗。”寒净尝试岔开话题,他现在确实没有办法确认少年所说的话,但可以感受到对方没有恶意,有的只是藏在话里的一点看不见的委屈,然而这也是寒净最不擅长应对的。

    圣煜听话地站起了身,走到还坐在蒲团上的寒净身边,半蹲了下来,伸出了手:“我带你出去。”

    寒净有些诧异,显然是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看着他伸出的手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圣煜虽然是少年样貌但身高其实和寒净差不了多少,要是单看手的话倒是圣煜的更大一些。

    寒净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紧紧握住但并不疼痛,好像是对方生怕他跑了一样所以才攥得如此之紧。

    寒净被很轻松地拉了起来,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他整理了一番其实没有必要整理的衣摆。

    木门是被圣煜打开的,这次门边的云树没有丝毫的阻拦,真是看碟下菜的的狗腿子。

    空荡的云中本没有下去的路,但在圣煜踏出屋子的第一步开始,他的脚下就出现了一层阶梯。

    这回的阶梯倒是比刚刚圣煜一个人上来时要宽长一些,正好可以容纳两人一起下去。

    寒净的右手还被圣煜握着,看情况他也不打算放开,而且寒净感觉从刚刚他没有拒绝扶着圣煜的手站起来的那一刻,圣煜身上那股因为他不让叫哥哥的郁闷就消失了,周身洋溢起了欢快的氛围,如果他有尾巴,现在肯定在不停地摇晃。

    拾级而下,圣煜先一步落下站立在了之前寒净看到的绿色湖面上。

    湖水并没有沾湿他的鞋袜,人与水之间仿佛还有一层屏障。

    见状,寒净也踩在了水面上。出乎意料的,脚下并不是平地,每走一步都有一种即将失足跌落的错觉,可每偏这时,脚下的水有如开了灵智一般地送上了一份恰到好处的力量,将脚步稳稳托住。

    两人终于走到了绿湖边的白沙上,虽然脚下仍是松软的,但寒净明显对现在的感触熟悉了不少,把自己的右手从圣煜手中抽了出来。

    这下轮到圣煜不适应了,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这股心绪暂时掩埋了起来,转而把目光又投向了寒净。

    转身回望,木屋腾空在平静的绿湖之上,倒不如从木屋上朝下看那么高。几朵稀疏的云绕着屋子转悠,翠绿的树藤爬满了屋顶,屋子的底部不知道是什么土填成的,不规则的倒峰垂下来却没有一粒泥土掉在湖里。

    远远望去,这样的画面到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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