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室到食堂有一段路是竹林。路两边的竹子在冬天都结了霜，泥土里刚露出头来的竹笋被埋上了一层叶子。
食堂里挤满了人。
陈小北端着盘子徘徊在人群中，找了很久才在食堂后门找到一排空着的桌子，于是对着走在后面的张清源招了招手让他来这边。
今天是周日中午。没缓过劲来的张清源盯着盘子里的几块肉发呆。
陈小北见状飞速从里面夹了一块肉塞进自己嘴里。“你想什么呢？”
张清源这时回过神来。“没什么。”随后低着头开始扒拉着米饭。“今天晚自习是看新闻周刊是不是。”
“嗯，咋了？”
“没什么。”张清源快速嚼碎嘴里的米饭咽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太想上了。”
冬天的晴天也是阴冷的。在这种天气里有点负面情绪很正常。
陈小北吃饱后擦了擦嘴，手上全是油。于是走到食堂门口一字排开的洗手池边。
当他低下头洗手的时候右边的水龙头下出现了一个涂着粉色指甲油，皮肤嫩白的手。
陈小北抬头瞥了一眼，发现是顾梦瑶，之前班里那个乖乖女。
陈小北没有搭理她，等着张清源吃饱饭后两人就离开了食堂。
“怎么有股臭味？”陈小北脚底下踩着枯黄的叶子。“下水道炸了？”
张清源没有接话，他突兀的向前走着仿佛丢了魂似的。
陈小北一路小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怎么跟丢魂了似的？”
张清源眨了眨眼，似乎有点难以开口的样子。
“陈小北，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帮我去买点胃药可以吗？”
头顶上的天空中飞过一群飞鸟。陈小北的手上还沾着水。
“你胃又难受？”
张清源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
医务室在学校最边缘的位置上。
陈小北逆着人群走着，他的脑海里又想起来了顾梦瑶。
顾梦瑶从开学那几周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这是时隔这么久再一次见到她，没想到变成这副模样了，而且又想到之前在高一的时候还暗恋过她，心里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等到了医务室的时候，冷清的走廊里除了医务室的大叔常年放在外面的座椅以外没有任何人。
就当陈小北打算推开门的时候，听到屋里面传来一阵喧闹。
“胡闹！你才多大？你还在上学你知道吗！”
屋里没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只有医务室大叔在不停地数落一个人。
大叔的声音气的发抖，紧接着屋里传来了巴掌的声音。
“我真是不知道养了个什么东西！孩子父亲是谁？说话呀！有胆子做没胆子说是不是！”
陈小北知道现在不是开门的好时候，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门被撞开了。
迎面跑出来的是顾梦瑶，顾梦瑶红着眼嘴巴动来动去像是在说着什么。看到陈小北后立马低下头跑了出去。
顾梦瑶对这个坐在教室后排的陈小北记忆犹新。
她知道陈小北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陈小北在班里是多么受欢迎。
陈小北没有说话，当他看到顾梦瑶的那一刻就呆住了。他没想到顾梦瑶竟然怀孕了，明明她长的那么像一个乖乖女，却做了这种事。
“干什么的？”
医务室大叔的声音让他回了神。
陈小北“啊”了一声，然后走进诊断室里。“拿点胃药……”
“几班的？”
“十……十二班。”
大叔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陈小北。“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什么？”陈小北假装糊涂。此刻他的内心像是一只不会破的气球，外面还在疯狂的向内打着气。“没听到。”
每个女孩子在青春期的时候都会幻想有一个帅气的男孩子跟自己谈恋爱。想要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好看的东西有趣的东西甚至是无聊的东西都想分享给他们看。
等到下午上课的时候，顾梦瑶的位置因为被李怡静占了于是就从阶梯教室里拖了一张桌子坐在了陈小北跟郑海身后。
淡悠悠的香水味袭击了陈小北的鼻腔。那股味道让陈小北感到熟悉，可又想到在医务室的那一幕瞬间让他感到恶心。
这时陈小北的后腰被人戳了戳。他转过头去看到是顾梦瑶正递给他一张纸条。
陈小北接过被揉成一团的纸条，然后在桌子底下慢慢展开，上面写着
——你不要乱传，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有时候觉得，轻悠悠的几个字变成声音的话，那一定是震耳欲聋。
陈小北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说什么的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等到下课的时候，陈小北拿着杯子准备去接水。顾梦瑶跟在他身后进了饮水房。
饮水房里的灯坏掉了，漆黑的环境下只有饮水机上亮着的温度灯闪着微弱的红光。
“我现在只相信你。”顾梦瑶的话让陈小北有些难以形容。
“什么？”
“我现在相信的只有你。”顾梦瑶还以为陈小北没有听清楚，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相信我？”陈小北有点搞不懂。“我不会把那件事说出去的。”
顾梦瑶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住在北城3栋502室？”
陈小北陷入了沉思，因为顾梦瑶说的完全正确。
“你怎么知道的？”
“你妈是不是叫王秀红？”
“你怎么知道？”
简单的一句话变成了透不可见的丝线，一点一点把陈小北拉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