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妙推开门,关上,又推开,眼前的景象却并没有因为这种以为打开的方式不对的理由变成他想要看见的样子。
平心而论,卡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看到什么,毕竟在这里工作数年早就已经不奢求一推门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各司其职好好工作的场面,但至少……
他深吸一口气。但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情况。
一如既往的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暖红色的地毯上七零八碎的落着书本,饮料瓶,薯片袋子和看上去半死不活实际上早就到黄泉比良坂一日游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回来的人的尸体。
唯一一片没被污染的净土只剩下里墙边社长位置方圆五厘米内。卡妙看过去,那里正有人悠闲安逸的坐着喝咖啡,动作优雅气质慵懒,眼睛半阖在看手中的报纸,咖啡冒出淡白的雾气无声濡湿他的发梢,在静默中尽显低调沉稳。仿佛周身事物与他没有分毫关系,连同屁股下面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座位。
阳光从窗户放肆的闯进来,扑在那人柔顺长溜的头发上,反射出金色的光来闪的卡妙不禁想要流泪。
说真的。
要不还是辞职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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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世界上偏偏就有个叫做爱岗敬业精神之类劳什子的东西,在曾经大学关于职业生涯演讲中无数次给学生们洗脑。但其实基本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点是,所谓爱岗敬业大多都是因为薪高活少铁饭碗,所以才有人不愿意离开,不愿意离开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爱岗敬业的代名词。
挺好的。卡妙第一千零九十五次成功把自己劝住没有去递交辞呈。想一想其实也没有必要做到那个份上,毕竟这里除了同事性情古怪,同事精神不正常,同事看上去都有点前科,同事是群傻子外都很好不是吗?至少待遇很不错吧!
包吃包住五险一金什么的。虽然他从不在这里留宿也从来没吃上过这里的饭。
动作轻车熟路仿佛做过无数次的从钱包掏出信用卡递给维修工人的工头,只看粗茧的手握着卡无情的一刷,月底刚发的工资又少一半。
真好,卡妙还记得自己曾垫过无数次的维修费与物业费,而被报销次数却屈指可数。刚刚坐在社长位置上悠闲喝咖啡的金发男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一脸莫测高深,告诉他这就是果,然后就走掉了,看方向和手里的杯子应该是要去接水。
懒得去想那个果是个什么鬼东西。他目送沙加走远绕弯,沉静一会儿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还在细想回忆时,厨房里忽然传来阵水极速打落在地上的声音,又很快消失。过了会儿,一只金色的落汤鸡从厨房里默默走出来,顶着卡妙疑惑探究的目光一脸淡然的经过,看上去似乎无事发生。
直到沙加端着杯子走进房间关上门,卡妙才忽然想起来。
哦,厨房净水器的水管坏了,忘记刚才一起报修。
另一边,沙加另外换身衣服,拿着毛巾狂擦自己的头发,与他共住同一间房的穆拍拍他的肩,同样一脸高深莫测
“这就是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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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瘫着的不清楚是死是活的尸体被卡妙提溜起来甩到沙发上。
随后从杂物间里拿出扫具开始和每天例行早起散步才回来不久的老板一同认命般的收拾烂摊子。身为同道中人卡妙自然十分理解撒加其实不是喜欢早起出门散步,而是害怕某一天早上起来就直接被自己的员工给郁闷死。
由此他十分善解人意没去提维修费报销的事情,但在世为人该得到的也应该紧紧握在手里。
“我可以申请额外清洁费吗?”这里每天乱的不重样却一个清洁工都没有,就是扫地机器人都要因此成精报复人类。
蹲在地上拧毛巾的男人闻言叹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上去好像忽然变得更憔悴了。
“这种事和财务部说去。”
“又不是公司哪里来的财务部。”
“那等我创业成功后有财务部就补给你。”
卡妙懒得跟他说话了,低头继续兢兢业业地捡垃圾。
边捡边反思自己怎么还没有习惯——请不要自我PUA。
那要不然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工作环境果然睡不出四种人。
为了祭奠死去的工资,他伸手狠狠掐了把在沙发上摊尸的人的屁股,在险些要震碎耳膜和满是怨念的惨叫声中,指针指向正八点。
没人庆祝欢呼尸体死而复生,或是庆幸原来压根儿没死。
工作时间一到又就是新的一天,一个全新的周一。在今天这一天中,有人痛失工资,有人变成公鸡,还有群人一如既往的照例迟到。
沙加吹干头发从房间里出来,穆跟在后面。前者在沙发边上站定后环视一圈看上去像刚翻新过实际上也的确翻新过的办公区,领导巡查似的点点头,随即径直走向刚才的老位置要一屁股坐下,被站旁边抹桌子的撒加一手提溜起来:“给我到自己工位上去啊。”
被提溜着领子的人纹丝不动,不紧不慢的回道:“我工位上又没老板椅。”
卡妙纠正:“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工位。”
撒加闻言皱眉:“占地这么大个沙发和茶几摆在你们面前怎么能叫做没有工位。”
“工位不是应该像公共厕所隔间一样一人一个吗?这么说我个人很讨厌混厕。”捂着屁股在沙发上不停蛄蛹的人硬撑着口气才得以吐词清晰,眼角旁溢出来的眼泪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格外硬气,给人一种即便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不能阻止他说话的感觉。
“根本就没有人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厕所。”罪魁祸首淡淡的看了一眼米罗。
“那我要申请一个独立工位。”沙加边说,扯回自己的衣领。
“驳回。”撒加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
“为什么?这里就你有,身为社长居然拒绝社员合理要求。”
“真当独立卫生间啊,又不是公司要什么工位。”
眼见两个人开始站在办公区唯一工位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扯皮,从刚刚起就默默无闻的穆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那我申请一个独立茶水间。”
“什么鬼,驳回。”
米罗接一句:“我要一个独立房间养动物。”
这要求其实乍一听权衡下来不算太过分,毕竟米罗是养宠物的需要空间才能避免大家不被打扰。但还是被毫不留情的驳回的原因是他只是养了几只蝎子。
自己没暴富就不要妄想自己孩子活成一觉醒来就躺在八百平方米床上的螨虫了。
一片闹人的嘈杂声中,侦探社的大门忽然被推开,风铃声响的清脆,屋内安静一瞬,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石绿发色的男人站在门口,手上拎着挎包。上身身着简约中世纪白色古典衬衫,袖口宽大,下身是修身的灰色长裤,柔顺的长发被素绳捆住懒懒的搭在肩上,一副艺术家做派,从头到脚无不显得精致。男人一昂头,张嘴还没说出什么,米罗就抢先开口
“阿布罗狄,你蝴蝶结歪了。”
“少放屁我今天根本就没带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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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其余几位社员都是未成年和大学生,在工作日是需要上学的。阿布罗狄到之后就算是人全部来齐,之后就要准备收拾开始例行早会。
但是按不知道那个谁的话来说,例行早会这种东西和周一升旗仪式结束最后让年级主任讲话一样毫无意义。撒加也这么觉得,但前辈当年传输给他的敦敦教诲还在脑中萦绕,这么多年也是深刻体会到什么是言传身教。
当时童虎把这个侦探社交给他管理时,对于一系列大大小小的问题说明了整整四小时五十八分二十九秒,其中例行早会召开的重要性和必需性占了一小时二十八分四十六秒。
撒加没见过童虎管侦探社的样子,他是临时接手的。不过粗略想象一下童虎的管理模式大概也就是大清早站在楼下喊话扰民啥的,结果后面在与童虎共事多年的史昂那里得知实际事实远比想象更甚。
话说都是侦探社了,不应该更神秘低调一点吗。
是的,神秘低调。
神秘低调。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再怎么样这么做也是不可能的吧?!撒加一把扯掉米罗给他弄上的墨镜和没有西服只能平替的黑布,眼见面前一群人和他相同装扮却乐在其中的样子,气的开始伸手准备随机拽出一个幸运儿把这身诡异的行头卸了意为杀鸡儆猴。
然而幸运儿每一次都是那一个,不知道是命运的眷顾还是单纯的人为针对。
沙加被扯了个趔趄,手却没离开过墨镜,站稳后就转头看着撒加,一脸正经的念出刚刚米罗给他们挨个取的代号:“双子座,你这是做什么?”
撒加意图把他的墨镜扯下来,被人不留痕迹的躲过:“相信我,你现在诡异的吓人,把这身卸了吧,处女座。”
“哦,看上去不是专业?”
“很专业,但请告诉我你知道我们是在开会不是在演谍战片。”
沙加闻言皱了皱眉,抬手把住眼镜架往鼻梁上一抬:“演?什么演,你忘了我们原来是干什么的吗?”
什么干什么的,就侦探所这种花瓶工作呗。当然这不是一个社长能够对社员说出来的真相。撒加刚想开口就被沙加一把捏住脸,物理意义上的被迫闭嘴。不知道办公区什么时候被这群人擅自安上闪光灯和光球,面前被光照的金灿灿的人身后窜出几个身影。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
“为了大地上的爱与正义……”
话音刚落,闪光灯猛的照亮站在沙加后面的两人,始作俑者自然位列其中,阿布罗狄看样子私自换了副墨镜,他似乎在此之前还嫌弃了波米罗的朴素品味。
“我们就是圣斗士!”
啊,好燃。这么燃的句子为什么到最后结果居然只有一个人喊?撒加愣愣的只觉得脸痛,无力思考。
空气凝固一瞬,反应过来后的米罗摇晃着阿布罗狄和沙加的肩膀满脸不可置信:“不是说好的一起喊吗?!”
阿布罗狄不轻不重的把他的手拍掉:“请自重,天蝎座。”
沙加松开捏住撒加脸的手,拍了拍米罗的肩膀,一脸高深莫测说了句“这就是果。”
当然直到现在我们还是不知道那个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撒加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和双颊,抬起手终于把沙加脸上的墨镜扯掉,一句话都没有力气再说。
只是心中暗暗决定
侦探社以后禁止看宝●梦和圣●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