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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长安,祭典现场。

    天色阴郁,好在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停了。

    叶言之护送方辞到了高台附近,她抬头望着那依山凿出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那里足够高也足够险要。

    “言之,你便在此候着。”方辞准备进入附近的厢房内更换天祭时的衣服。

    “是。”叶言之往通道方向走去,忽然面对着走来两人,看官服样式其中的老者应该是司天监杜沣,便退到一边朝他行礼。

    “你是何人?”杜沣路过叶言之时停下脚步。

    “在下玄羽卫叶言之,见过司天监。”叶言之抬起头时发现杜沣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师父,时辰快到了。”木易小声提醒。

    “你先去准备。”杜沣看着又老了许多,满头白发但此刻浑浊的双眼异常的泛起光。

    “师父,祭台有九百级台阶,徒儿陪您一起上去。”木易担心杜沣身体。

    “不必了,皇上已经安排了轿子。”杜沣咳嗽了几声,目光犀利起来,“你且先上去吧。”

    “是。”木易见状只好先离开了。

    叶言之看着木易背影,总觉着此人身形有些熟悉。

    “咳咳。”杜沣似乎有些累了坐在一旁石凳上休息。

    “大人若是有事,可以吩咐在下。”叶言之将随身带的水囊递过去,“刚从门口领的,尚未用过。”

    “确实有些口渴了。”杜沣拔下盖子饮了一些,“老夫看叶玄卫面相,并非寻常人,日后定有大作为。”

    “听闻大人算卦极为灵验,言之虽对玄学之事不算了解,但也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叶言之说话还是客气的。

    “比起你阿翁倒是嘴巴甜的很。”杜沣此前并未与叶言之打过照面,此番看下来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她命中注定是要为了延续烨国的国祚而去死。

    很快轿子便到了。

    “你来扶我。”杜沣指了指叶言之。

    “是。”叶言之搀扶杜沣起身,送他进入轿厢。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杜沣掀起帘子朝着叶言之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多谢大人提点。”叶言之恭敬地送走轿子。

    坐在轿子上的杜沣紧闭双眼,时不时的晃动搅地他有些心绪不宁。

    看着轿子越走越往上的叶言之很快就将杜沣说的话抛掷脑后,毕竟叶家人从不信命。

    一个时辰后,正午。

    高台上天祭仪式顺利进行,台下应义清的表情越发轻松,此时听到密集的鼓声,已经到最后燃香的阶段,他朝着不远处站着的楚黙递了个眼神。

    楚黙悄然离开现场,此时提前安排的人应该已经打开入口处的大门,数百死士早就准备好杀入现场。这一刻的时间似乎过于漫长,应义清意识到不对劲,楚黙离开的时间已经超出预期,再看向高台时,方忧的轿子都已经下来了。他额头冒着冷汗,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

    “礼毕。”常厉的声音打破了台下的寂静。其他人都准备坐马车回城,只有应义清还愣在原地。

    筹谋数年,借着长安天祭的机会,安排南境将军秦奉率十万士兵控制洛阳,再由楚黙训练的数百死士突袭祭坛。而高台上的香炉内以及地砖下都放置足够的火药,只要一点火星就会爆炸,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侍从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楚黙呢?”应义清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从未如此恍惚。

    “楚大人之前离开了祭坛,现在还未回来,”这个侍卫并不知道内情,“是不是要派人去找他?”

    “先回府。”应义清见附近并没有异常便取出一个封好的信封,“将这封信传回洛阳。”

    夜,长安府地牢。

    昏暗潮湿的稻草上躺着一个沾满血污的人,老鼠从窗户跳进来,正嗅闻着那人的气味。

    “情况如何了?”

    “按照供述的时间,南境秦奉伪造圣旨,已经在四天前以长安发生叛乱为由占据洛阳。”

    说话声与火光越来越近,老鼠吱吱叫了两声随后消失在暗处。

    “还请太子殿下放过我兄长一家……”那人抬起头,正是失踪半日的楚黙。

    他刚被抓到时自知必死无疑,准备咬舌自尽,却没想到在北境的兄长偷偷成亲还有两个孩子。

    “那还得看你能说出多少应义清的秘密。”方辞示意高剑将牢门打开,“带他去医治。”

    方辞现在既有花固安提供的物证,又有应义清贴身侍卫的供词,只要将这些呈到父皇面前,除去权臣极其党羽就可以迈出第一步。

    玉衡殿。

    方忧先一步从赤羽卫处得到了一部分消息,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拟好圣旨等着方辞来。

    片刻后,方辞与苏哲抵达殿门外,直到常厉等人离开后,二人进入殿内。

    “父皇,儿臣查到宰相应义清谋反的证据。”方辞走上前将所有物证依次放在托盘内,随后弯下腰将其举过头顶端到方忧面前。

    “他终于动手了。”方忧长叹一口气,将圣旨递给方辞,“立即控制应义清及其府上所有人,还有明日天一亮即刻启程返回洛阳,出城前将他的罪证公布游街示众。”

    “儿臣领旨。”方辞捧着圣旨退了下台阶。

    “苏卿在一旁好好辅助太子。”方忧合起手上的供词,今夜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应府。

    应义清独自站在院内,从黄昏到月升,午后从祭坛回来的路上便被人暗中监视,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砰!”

    府门被冲开,方辞与苏哲带着数百人将府邸围住,十几个举着火把的玄羽卫站在应义清四周。

    “是你!”应义清看到方辞背后站着的黑影,火光照亮了那半张脸。

    “花漫江死的时候,你就该死了。”花固安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殿下,我的人刚刚截获了应义清要送出长安的一封信。”林舒默从门外跑进来。

    应义清的神情有些慌乱,视线牢牢盯着林舒默手中那信封。

    方辞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里面信纸上却是空的。

    “哼。”应义清冷笑一声,一副计划得逞的样子。

    “或许他要给洛阳的人传递什么消息。”方辞捻了一下信纸在确定没有隐藏文字后交给苏哲。

    “我还没有输。”应义清放肆大笑。

    方辞命玄羽卫将应义清押去长安府地牢。

    “殿下何时与他结盟?”苏哲这时才知道花固安也参与其中,且方辞对自己有所隐瞒。

    “事出紧急,本宫确实应该早些通知太傅。”方辞示意花固安先离开。

    “或许他早就知道应义清会在今日动手,时机真的有些刻意。”苏哲担心方辞被花固安蒙骗。

    “借他的手除掉一些人会很干净,太傅不必担心。”

    天亮后。

    “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叶言之在去马厩的路上见到林舒默。

    “昨天发生了大事。”林舒默牵来两匹马,将缰绳递给她,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两人骑着马到了行宫的主路上,此时押送应义清的囚车正跟随在方忧所坐的马车后面。

    “殿下没有受伤吧。”马车内苏薇也刚刚听方辞说了昨夜的事情。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方辞扶额靠着窗,望着囚车内披头散发的应义清,心里极为畅快。

    队伍进入长安最繁华的主街道,常厉在全城人面前宣读圣旨,将应义清这十几年犯下的所有的罪行公诸于世。起初百姓的表现过于平静,大部分都是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囚车里的应义清。直到不知何处飞来几片烂菜叶,砸在应义清的脸上,他抹去脸上的污水,随后以一种极为轻蔑的眼神看着路两旁。

    “吾皇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城内,百姓跪地行礼,不再夹杂着其他声音。

    远处一座不起眼的酒楼三层,花固安出现在窗台边,看着囚车内的应义清冷笑了一声。

    “主上,现在应义清已经倒台,原本混乱的局势似乎要归于平静了。”顾南辕不理解。

    “你真的觉得方辞会登上那至尊之位?”花固安从窗边离开坐下,桌案上放着镶着宝石装着西域葡萄酒的金色酒壶,往空酒杯里倒了半杯。

    “方忧子嗣凋零,现在只剩下方辞一个。”顾南辕忽然想到一桩旧事,“难道因为方辞生母?”

    “立方辞为太子不过是方忧的权宜之计,毕竟前朝也有立子侄为太子的情况。”花固安并非真的要帮助方辞做新君,“应义清被扳倒,那他便会成为方忧的眼中刺肉中钉。”

    离开长安的第三日,清晨。

    方辞带着将近百人的玄羽卫日夜兼程与驻守巴州的将军衡冲在距离洛阳还有五十里的地方相遇。

    “末将衡冲,率领驻地三万兵士协助太子殿下。”衡冲今年刚满三十,收到急令后全速行军。

    “辛苦将军与各位将士。”方辞知道此战并不难,如今应义清已经被抓,南境十万士兵定是被秦奉蒙骗,眼下还需要一个合适的人进城劝降。

    半日后,东城门。

    方辞出现在洛阳城外,此时尚未进入弓箭发射的范围。

    “局势不妙。”秦奉看到了远处烨国旗帜,后面还跟着的是巴州衡冲的旗帜。

    “将军,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副将夏松满头大汗跑上城墙。

    “我与主上七日为期,可是……”秦奉已经等了六日却没有一点长安的消息。

    “沿路的岗哨并未收到主上的任何消息,或许我们已经暴露了。”夏松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可是会诛九族的事。”

    “巴州驻军不过三万,皇上离开洛阳时也只有数千禁卫相随,再等等看。”

    应府。

    应呈打开桌上的红色木匣,里面是一件新制的龙袍,这是送给父亲的礼物。

    “少主,夏松将军来了。”管家站在门外传话。

    “我这就去前堂。”应呈收起木匣。

    等来到前堂是便见到焦躁不安的夏松。

    “长安那边有消息了吗?”应呈觉着有些情况不对。

    “没……”夏松支支吾吾的,“按照之前与应相的约定,我们需要立即送少主离开洛阳。”

    东城门。

    衡冲骑马来到城门外,对着上面的秦奉喊道:“秦奉,太子殿下命我前来与你谈谈。”

    秦奉抬手拉弓,一箭射到衡冲面前,惊得马匹后退了几步。

    “秦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衡冲勒紧缰绳控制住将要发狂的坐骑。

    “叛军已经攻破长安,众将士随我护住洛阳城,放箭!”秦奉一声令下,十几支羽箭射向衡冲。

    等衡冲退回营地,才发觉自己大腿中了一箭血流不止:“殿下,末将未能劝降。”

    “先带将军下去医治。”方辞取出洛阳舆图仔细查看。

    “殿下,暂时联系不上城内玄羽卫。”尉迟白试过所有办法也没收到城内回应。

    “在意料之中。”方辞猜测秦奉的人已经控制洛阳所有机构,加上还有不少应义清党羽,“传令下去修整半日,待入夜后派几个身手好的入城。”

    后半夜。

    尉迟白在玄羽卫中挑选了十五个人,将人带到方辞面前。

    “如今城内情况不明,若是诸位有其他想法现在可以退出。”方辞起身走到玄羽卫面前仔细的一个个看过去。

    听闻此言,玄羽卫齐刷刷跪在地上,齐声喊道:“誓死不退!”

    “按照计划出发吧。”方辞将绘制的路线图交给尉迟白,三人为一组一共五组从不同位置潜入。

    城内。

    宵禁后的洛阳一片寂静,街道上只剩下巡逻的骑兵。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组玄羽卫正沿着地下水道入城。

    “真的很臭……”俞永捏紧鼻子,但四周的气味还是将他熏得头昏脑涨。

    “这里汇聚着全城的污水,能不臭吗?”跟在他身后的林进回答,两人在两个月前才被提拔高级玄卫,出任务的机会不多。

    “好了,你们两个声音小点。”蒙横是三人中资格最老的,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通道的尽头是一家茶社,玄羽卫暗桩接头的地点之一。

    蒙横隔着门与外面的人对暗号,用手敲击了几下,听到准确的回声,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诸位辛苦了,在下高级玄卫康河。”门外是个中年男子,看模样像是店小二,“秦奉入城后搞得人心惶惶的,现在白日里百姓都不敢出门了。”

    “怪不得我们打出的信号一直没人回应。”蒙横扒开窗户一角观察附近的街道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要不先换身衣服?”俞永实在无法忍受满身污渍。

    “我这里有几套夜行服。”康河打开一旁的柜子里,里面整齐叠放着不少衣物,旁边的架子上也放着各式兵器。

    “这样确实不行。”蒙横闻到三人浑身刺鼻的异味,“动作快点,殿下交代我们的任务需尽快完成。”

    片刻后。

    三人避开巡逻的士兵沿着小路往东宫的方向依靠微弱的月光摸索前进。就在他们离开后,一个身影进入茶社。

    “一切正如大人所料,他们并没有怀疑。”康河面前站着的人正是应义清安插在宫中多年的细作——赤袍。

    “主上如今凶多吉少,我们唯有坚持才能给少主争取足够的时间。”赤袍不再停留,一共十五人入城,这是最后三个。

    洛阳,东街牌坊。

    再向西走半炷香的时间,三人便可抵达东宫。蒙横忽然抬手示意停下,这里守卫巡逻密集,再加上前面还有路卡,只好先退到远离街道的角落谋划。

    “看来绕不过去了。”蒙横将腰牌递给林进。

    “你要去引开他们?”林进并没有接过来,“入营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是是你带着我们两个,说好同生共死的。”

    “我轻功比你们好。”蒙横一把将腰牌塞到林进手中,“等中秋的时候一起喝酒。”

    还没等林进反驳,却见蒙横抽出佩剑,以极快的身法跳上屋顶,听到异常声音的巡逻士兵迅速骑马赶来。

    “无论何人格杀勿论。”领头的人大喝一声,随后便是密集的马蹄声。

    林进与俞永迅速从间隙渗透,绕过关卡穿梭于小巷之间,东宫已经近在咫尺。

    “终于到了。”林进拿出蒙横的腰牌紧紧握在手心。

    “还是有很多人。”俞永探头看见不少拿着火把的士兵站在东宫门口,“看来只能接着飞爪进入了。”

    “东西都在这。”林进接下身上的包裹,里面放着从暗桩处拿到的部分装备,飞爪就在其中。

    两人找到巡逻的间隙,使用飞爪迅速爬了进去,就在林进跳下去的瞬间,巡逻的士兵已经从拐角走来。

    “好险。”俞永看着火光逐渐远去。

    “太好了,这里距离玄羽营最多三百米。”林进立即往玄羽营的方向跑去,可刚跑出去两步便听到俞永的惨叫声,猛地回头发现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快……跑……”俞永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来,随后径直倒下。

    林进面对着密集的箭雨袭来,快速挥剑阻挡且战且退,匆忙中进入一间屋子。

    “停。”不远处传来赤袍的声音,随即箭羽停止,几支羽箭已经贯穿了房门。

    “……”林进用力掰断了胳膊上的羽箭,简单包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这些人是故意放他们到东宫。

    “东西一定在你身上,交出来便可饶你一命。”赤袍隔空喊话,“其他人都死了。”

    “就差最后一点……”林进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拿出密信准备烧毁。

    “快到这来!”暗处一个穿着玄羽卫软甲的青年伸出手,两人从小洞钻了出去。

    “九容。”林进认出了那人。

    “秦奉入城后不久派人闯入东宫,除了副统领和少部分人躲在机要阁内,其他人都被关入地牢。”九容苦笑了几声,“没想到以前审讯犯人的地方,也成为了玄羽卫的去处。”

    “你的脸……”林进看着九容的脸,一道狭长的刀疤刚愈合不久。

    “撤退的时候被砍伤的,还好副统领救了我。”九容带着林进从密道进入机要阁,这里是玄羽卫天级以上议事之处,设有无数机关,地上躺着几个士兵尸体,“强攻了一次后他们就放弃了,副统领就在前面。”

    离开幽暗的密道,两人来到一扇木门前,守在门外的玄羽卫伸手阻止了两人。

    “在下高级玄卫林进,奉太子之令将密信带给副统领师芸。”林进将腰牌和密信拿出来。

    “拿进来。”门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殿下让我亲自交给副统领。”林进将密信攥在手心,“还请副统领让我进……”

    鲜红的血从脖子侧面喷出,林进诧异的缓缓倒下,视线逐渐模糊,只看到九容拿着匕首跪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九容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他实在是受不了地牢内的酷刑,害怕同那些被审讯的犯人一样,皮开肉绽求死不得。

    赤袍忽然出现从林进手心中拿到密信,可惜殷红的血遮盖不住上面的墨迹,此时心中有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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