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爱我吗你还爱我吗，

    你懂我会不争气想回到你身旁，

    没想到只能走到这，

    看你湿了眼我到底该说什么，

    总以为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

    月色酒吧里正播放《在加纳共和国离婚》这首歌，鹿闻笙一听，扬起嘴角苦笑一声，接着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她没有喝痛快。

    鹿闻笙已经29岁了，周围的朋友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已经走上王者赛道，而她，还是青铜。

    她被男友甩了，是有名无实的男友，从相识到确认关系，最后被甩仅仅只用了一个月！

    她气！被甩了不说还被人教训一点，说她再这样下去迟早熬成黄脸婆，说她还跟小孩儿一样妄想什么纯洁的爱情。

    那人指着鹿闻笙的鼻子说“鹿闻笙，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把眼光放那么高，你都这么大了，三十了！这个阶段的恋爱哪一个不是奔着合适去的！没有哪个男人愿意陪你再耗几年！”

    这么多年来追鹿闻笙的男人不少，她知道其中有一半的男人都是冲着她的脸来的。

    “唉！”鹿闻笙喝了不少，醉呼呼的走在街上，怀里抱着羽绒服，丝毫不知道冷意，来回晃悠。

    “不就是男人吗！我鹿闻笙不要也行！”

    她转身指着四周嘟囔，“男人！什么东——”

    “西”字还未出口，就瞧见走在她身后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眼睛深邃，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大衣，宽肩窄腰，逆天的腿。

    这男人瞅着她嘴角含笑，有些嘲笑的意思。

    鹿闻笙盯着这个男人，脑袋里闪过一个想法，找什么样的男人都不如找一个帅男人。

    手里的包和羽绒服一扔，朝男人怀里扑过去，“帅哥，你说怎么这么有缘，你当我孩子的爸爸吧！”

    时俞白揽着她的腰，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勾起嘴角宠溺笑道“你喝醉了。”

    “我是醉了，那你愿不愿意送我回家？”

    鹿闻苼离他太近，两人鼻尖相碰，她的呼吸扑在时俞白的脸上，还带有浓烈的酒气。

    “嗯！”他压低嗓音，从嗓子眼发出声音来应她。

    “鹿闻笙，你还记得我吗？”他低语。

    他单手抱起鹿闻笙，还不忘顺手捡起地上的羽绒服和包包。

    时俞白今天和学校的同事聚餐，结束后出餐厅看见鹿闻笙醉醺醺的走在街上，他就一直悄悄地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看着她的身影不觉酸了鼻子。

    他喜欢鹿闻笙，这个故事要从学生时代说起。

    云城一中。

    鹿闻笙是文科的第一名，时俞白是理科的第一名，两个人常年霸占榜首。

    他们两个没有过多的交集，或许在鹿闻笙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时俞白这个人。

    时俞白是学生会成员，会在早上查仪容仪表还有迟到的同学，那天他来得很早，天空中都是雾气，看不见五米之外的人，他冻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他瞧见有人从大雾中跑来，嘴里念叨着“要迟到了，迟到了！”是个女生，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在雾气中格外明显。

    “同学，现在时间还早，你没有迟到。”时俞白提醒她。

    女生站在他面前弯着腰不断换气，“我出门的时候都已经八点了呀！”她扒拉藏在手腕里的手表确实此时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十分，她看错时间了。

    她长叹一口气，“吓死我了！”

    时俞白看着她嘴角漏出淡淡的笑容。

    女孩喘过气看着他的嘴唇冻得发紫，想了想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踮起脚围在时俞白的脖子上。

    他整个人都呆滞，傻傻的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笔和本子。

    “围巾给你戴，你穿的太少了，别发烧了。”

    “那……那围巾我怎么还给你。”时俞白第一次说话结巴了。

    女生莞尔一笑，说“等下次我真迟到，被你抓到了再还给我吧！”她伸伸胳膊，“我叫鹿闻笙，高二文科一班的。”说完就转身走了。

    时俞白看着她的背影，直至这个背影消失在雾气中，他在心里念叨鹿闻笙这个名字，围在脖子间的围巾还保留着她的一丝温度，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此后他一直希望在见到鹿闻笙，把围巾还给她，但他没有再在清晨的校门口见过鹿闻笙。

    时俞白的父母婚姻名存实亡，两个人都有各自的新欢，前段时间两人离了婚，他母亲行李都没收拾就走了，走之前看都没看时俞白一眼，离婚后他父亲整天花天酒地，总是半夜醉醺醺的回来，昨天晚上他父亲被一个年轻女人送回来，两人在卧室里没有一点避讳。

    时俞白在自己房间里被这些声音扰的睡不着觉，早早的背着书包就往学校来了。

    元旦放假前学校组织高二进行月考，因为文科和理科的试卷不一样，所以就让文科生和理科生在同一考场交错排序，文科理科坐在一起。

    学生的考场和考号是根据成绩排名，时俞白是文科第一，在一号考场1号位，在他旁边的是文科一号考生，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就是鹿闻笙。

    鹿闻笙进考场的比较晚，来的时候坐在位置上埋头补觉。

    考试期间不能左顾右盼，考试结束后就都各自慌张的回了教室，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文科教学楼和理科教学楼是两栋相对的教学楼，文科一班和理科一班都在一楼，且两个教室也是相对的。

    下课的时间文科生和理科生都在一块休息，时俞白经常站在教室门口看对面的文科一班。

    “俞白！你站在这里看啥呢？”他同桌孟祈年打水回来好奇的问。

    “背单词。”

    孟祈年叹气，拍拍他走了。

    月考成绩是在节后公布，两个公告栏分别公示文科理科两份成绩单。

    时俞白站在理科成绩单前等鹿闻笙，他在赌能不能遇见她。

    “鹿闻笙！你快来看，你马上就被张右青超了！”

    鹿闻笙从人群里挤进来，看着自己的成绩又看看第二名张右青，“张右青还挺厉害的。”

    当鹿闻笙出现的那一刻时俞白的眼睛都在她身上。

    “诶！你说张右青是抽哪门子风，一个劲儿的要赶超你？”

    鹿闻笙眯着眼，“他抽哪门子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火龙果要找我谈话了。”

    她拍拍身边的好友徐知意，“走了！”

    在这人群里，没有人知道理科的第一名暗恋文科第一名。

    接着年级里就在传文科的张右青在餐厅堵住了鹿闻笙，当着同学的面向她下了战书，等到期末考试他一定要把鹿闻笙赶下文科第一名的位置，要是不然他就包揽鹿闻笙下一学期的值日并主动退出高一文科一班去到文科十七班，若是鹿闻笙输了，也要这样做。

    在场的同学觉得鹿闻笙能赢得不多，仅有徐知意带着几个女生在喊“笙笙一定不会输，到时候你就主动滚出一班！”

    剩下的同学有一半是持中立态度，另一半就都是支持张右青的，而且大多是男生，但也是墙头草随风倒

    时俞白也在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隐藏在人群里，不发一声，眼神一直落在鹿闻笙的身上，在他心里坚定地认为她不会输。

    因为她的眼睛里满是杀气。

    两方人马在餐厅吵得热火朝天，看着有一些要打起来的意思。

    “你们都围在一块儿干什么！不吃饭了！不上自习课了！”高二文科一班的班主任突然到访，后面还跟着教导处主任，不知道是那位路过的同学报告给了老师，解了鹿闻笙的燃眉之急。

    他的声音凶狠，在班级之间有很大的震慑力，聚在一起的学生听见声音就闭上嘴，真是老鼠遇到猫，不怕也要抖三抖。

    穆涛背着手，往人群中央走，腰间挂着两串钥匙走起来哗啦啦响，他也就有三十来岁，但却格外显老，头发都白了不少。

    “张右青，鹿闻笙你们跟我走！剩下的该干嘛干嘛，一会迟到的都给我跑操场去！”

    说完他领着两个人往年级主任的办公室去。

    教导主任则留下来继续训斥剩下的同学，他抬着胳膊指着面前的学生，涨红了脸的说“你们一个个的每天都吃饱了没事干！学习不够累，时间不够紧迫！一个个的还聚在一起闹事！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说话间他的口水喷了面前几位同学一脸，奈何他们也不敢动一下。

    教导主任环顾着聚在一起的学生，晃眼间瞧见了时俞白，他眉心一跳，气不打一处来。

    “时俞白！你说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学校！”时俞白声音寡淡清冷，事不关己，他只关心鹿闻笙，只想知道她会不会有什么事。

    教导主任听了更是怒气冲天，但偏偏发不出来。

    他甩手“都给我快点散了，一会我亲自抓迟到！”，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办公室里两个人站在穆涛面前，张右青不低头，鹿闻笙更不会低头，两人剑拔弩张。

    “张右青，你在学习上有激情这是好事，但你的做法太激进。”

    穆涛坐在椅子上，一脸无奈，对于这两位他是说不得，骂不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鹿闻笙应不应这个赌约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他也不能替她做决定，而张右青是一个执拗的性子，认准的事情就不会变。

    他犯难了。

    办公室本就没有人，穆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下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张右青，你的赌我鹿闻笙应了。”寂静之下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清冷，在房间里炸响。

    “不过，我要再加一个条件，这次之后不论输赢你都不要再纠缠我了！”

    说完鹿闻笙甩着头发就出去了，谁也没有看一眼。

    之后不知道是谁将鹿闻笙应战的事情传了出去，全校的人都在期待着结果。

    而时俞白已经知道结果，她不会输。

    在冬天白雾总是出现，在充满雾气的早晨时俞白一次都没有遇见过鹿闻笙，又或是校园课间都没有遇见过鹿闻笙。

    只能在他的教室外面隐约见到她低着头埋在书本之间。

    期末考试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是云城很多年以来的罕见大雪，漫天大雪阻碍了云城的交通。

    时俞白的身边就是鹿闻笙，他看着身旁的女孩全程皱着眉头，低着头奋笔疾书。

    考试结束，她坐在位置上长呼一口气，明显松了口气，她对这场考试很看重，现在终于尘埃落定。

    雪在冬日的暖阳中慢慢的融化，全校学生都在等着看张右青和鹿闻笙的赌约到底谁赢。

    高一一班教室外有一株梅花，梅花被雪覆盖。

    “本次期末考试的第一名是——”穆涛站在讲台上，神情严肃，盯着手上的成绩单。

    教室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鹿闻笙低着头，不慌不忙，也不在意第一名是谁，她随意的在一张蓝色的纸上写下一句话：“等寒冬走过，便是温和的春，热烈的夏，但我从没有停下过自己的脚步，也未曾贪恋此刻的温柔，不沉溺于过去，不高估自己的未来。”

    写完，她放下手中的笔，随性一笑。

    “第一名是，鹿闻笙！”穆涛终于宣布了结果。

    几位女生激动的尖叫，声音震耳欲聋，震掉了窗外梅花上的雪，一声不响的掉落在地上，静谧无声。

    寒冬的梅，在雪中依旧盛开，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鹿闻笙赢了，待她走出教室，将手里的纸折成飞机，扬起手扔在了空中，纸飞机在蓝天上伴着冬日暖阳晃晃悠悠的坐落在了对面理科高一一班的教室前。

    纸飞机被学生被踢来踢去，停在了时俞白的脚尖。

    他弯下腰，捡起纸飞机，抻平，看到上面的字，垂眸温和一笑，随后把纸收好，放到书包最里面的口袋。

    没有人在意的纸飞机，甚至被印上了脚印，但时俞白却视若珍宝。

    而恰巧，纸飞机来到了他的们面前，他看到了鹿闻笙的话，一切像是早就被安排好了一样。

    等寒冬走过，便是温和的春，热烈的夏，但我从来没有停下过自己的脚步，也未曾贪恋此刻的温柔，不沉溺于过去，不高估自己的未来。

    ——鹿闻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