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注意。本文主人公叫小明，是一名普通的高二生。

    今天是小明17岁生日的第30天。零点刚过，妈妈端上了生日蛋糕。在烛光下，小明看着猩红的蛋糕，微微一笑。

    “快许愿吧哥哥！”弟弟为小明带上生日帽，啪啪啪地拍着小手唱起了生日歌。

    爸爸妈妈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着小明闭上双眼。

    小明默默许愿：希望今天我可以得到爸爸的骨灰，妈妈的头发，弟弟的手指。

    *

    今天是小明的17岁生日。早上5:50，妈妈准时敲响了小明的房门。

    “起床了，要上学了。”

    小明一翻身起来，套上上衣和裤子就出来刷牙洗脸。即使到凌晨才睡下，小明也没有像一般濒死高中生一样萎靡不振。

    桌子上放着凌晨庆生吃剩的生日蛋糕。妈妈不喜欢吃奶油，已经提前将白色的奶油刮掉一部分。一块切好的蛋糕旁边放着一碗素面。

    弟弟还在睡觉。小学生的周末不需要上学。

    小明坐到餐桌旁开始吃早饭。妈妈坐在一旁看着小明。她一脸憔悴，脸色苍白。看来妈妈还没有走出来，小明想。

    她说，“今天要去火化爸爸。”

    小明点点头，并询问是否需要他请假陪伴。没理由爸爸死了，当儿子的还要继续上学。家里还没有向学校请假，班上没人知道小明的爸爸已经去世了。

    妈妈摇了摇头，“我会带着弟弟去，你只需要好好学习。”

    小明点点头，没有多说。这个家庭刚失去顶梁柱，他必须稳住，才能支撑濒临崩溃的妈妈和不谙世事的弟弟生活。

    “那我去上学了。”小明拎起书包和车钥匙。他要自己骑车过去。学校里有车贩子，必须锁住车。

    “路上注意安全。”小明推着车，回头看见妈妈站在门口向他挥手。

    *

    小明一路顺顺利利到了教室。放下书包就开始晨读。

    白天的课都很平静。小明家境普通，成绩中等，长相平凡，人际关系一般。上课从不发言，作业不会被老师拎出来展示。大家都认识他，大家都不熟悉他。

    直到晚上六点半，同学们吃完晚饭回来准备晚读。

    “小明！”班主任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脸色很难看。

    小明抬起头。

    “你赶紧走，我给你签好了请假单。”班主任皱着眉头走过来。“你妈妈和弟弟出事了，刚刚警察打电话到我这了，你赶紧去二院。”

    什么？

    小明呆住了。

    “不行，我开车带你去。”班主任抓着他校服就是往外走。小明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动了起来。他顶着大家或震惊或同情的目光，跌跌撞撞的跟在班主任后面。

    “什么情况？”小明在楼梯口回过神。“老师，我妈妈和弟弟怎么了？”

    “出车祸了，没救过来。”班主任甚至没回头看他。

    什么？

    小明感到一阵晕眩。他有点听不明白班主任的话是什么意思。

    班主任开着车飞速赶往二院。

    小明终于看到了两张被血浸透的白布。

    腿一软，就这么跪下了。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于是他又闭上了嘴唇。喉咙里发出讲不清的声音。

    班主任站在旁边，觉得此时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正好此时警察来了，班主任和警察站在边上，小声的交流具体情况。

    还没交流几句，就被护士的惊叫声打断了。

    小明晕了过去。

    *

    小明再次清醒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床边是一个中年警察，正一脸严肃地翻看手中的笔记本。

    他发现小明睁开眼睛，便站了起来。却看见他睁着眼珠子就是盯着天花板，动都不动。

    中年警察不是委婉或煽情的人。

    “你的母亲和弟弟于今天下午两点十四分在三院的门口被一辆黑色奔驰撞到，由于伤势过重当场丧命。事后我们调取监控，发现那是一辆伪造了牌照的套车，在撞完人后直接逃逸，拐进一个小巷子后就失去了踪影。目前警方正在排查监控，虽然暂时还没找到，但我们一定会将犯人绳之以法。”

    小明依然一动不动。

    中年警察盯着他。“由于你家目前只剩你，所以希望你及时振作起来，我们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以便我们更快找到凶手。”

    小明的眼皮阖了一下。

    警察知道他在听。“据警方调查，在一个月前你的父亲作为主任由于涉嫌挪用公款，使医院发生重大医疗事故而被停职。但在半个月前他在医院的逃跑通道中上吊自杀，死前未留下只言片语。你的母亲认定你的父亲是被诬陷的，辞去工作，半个月以来一直到处奔波为你父亲寻求个说法。目前我们倾向于犯人是那起医疗事故中病人的家属，是因为你的父亲已经死亡才转而报复你的母亲和弟弟。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警察等了半天，小明却再也没动。

    看来是还没反应过来。

    警察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就转身准备走了，打算第二天再来。

    “……现在几点了？”背后，小明嘶哑的声音幽幽响起。

    警察一看腕表，“已经十二点了，十一点五十八。你的班主任帮你交完费就先回去了。”

    他一转身，发现小明闭上了眼。

    警察不好多说什么，关上门走了。

    小明没有再睁开双眼。

    他明明凌晨许愿的是妈妈和弟弟平平安安。而现在妈妈和弟弟破碎的身体在停尸房。

    ……为什么。

    小明想不明白。他家庭和谐，本人从不惹是生非。

    凭什么遭到这样的飞来横祸。

    不过也没时间再想了，因为随着指针转到十二点，他眼前一黑。

    *

    小明猛地睁开眼睛，耳边是弟弟拍着手唱着生日歌，妈妈也是勉强挂着笑容，看着他。面前生日蛋糕的蜡烛还在燃烧。

    看着他睁开眼睛，弟弟以为小明许完愿了，大叫着要吹蜡烛吃蛋糕。

    这是昨天的零点。他正在许愿。因为爸爸去世了，生日蛋糕很小。妈妈也不想大办。

    什么情况？

    小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妈妈注意到小明的大喘气，问他：“怎么了？”

    小明看着健在的妈妈和弟弟。

    看见尸体的窒息感不会作假。妈妈和弟弟已经死了。但眼前的人确实在呼吸，在眨眼，在关切。

    做不了假。

    但之前发生的也不是梦。因为他是为了庆生特地熬夜熬到凌晨的，不存在突然睡着做梦的情况。

    他这是重来了吗？

    重来了。

    重来了……

    重来了！

    小明欣喜若狂。

    他正想把发生的一切告诉妈妈，眼角却多了点亮色。

    生日蛋糕上似乎蒙上了一抹血色。

    小明揉了揉眼睛。以防万一，他吹灭蜡烛，打开灯。蛋糕乍看是白色的，细看一会，又感觉蒙上了一层红纱。小明闭上眼再看，结果还是这样。

    “怎么了吗？”妈妈和弟弟看着他。

    “没事，快吃蛋糕吧。”小明故作镇定，开始切蛋糕。看着欢快的弟弟和故作高兴的妈妈，小明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

    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等吃完蛋糕后快速睡下。

    早上5:50，妈妈敲响了房间门。

    小明很快地重复了一样的动作。

    只是在出门前，小明回头对妈妈说了一句：“妈妈，要火化爸爸的尸体的话，等我后天放假一起吧。”

    妈妈惊讶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

    小明一路心事重重。到了教室，他拿起书早读，心思却不在书上。

    这是什么情况？真的重开了？

    小明不是没打过游戏，他明白什么是读档重来。如果真的是读档，那他今天走之前让妈妈不要带弟弟去三院，相当于换了个操作，结果或许会改变。如果不是，那今天为什么还是他的生日？

    他昨天有做了什么吗？并没有。小明一直在好好学习。

    奇怪。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小明摸不着头脑。

    无论如何，希望他的话能改变走向，至少留住妈妈和弟弟。

    但是他没有任何理由离校。他只能等待。

    小明静静地等待六点半的到来。

    六点半，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带走了小明。

    有了昨天的经历，小明承受能力强了一点。他能接受家人的死亡。

    至少没有再晕过去，仅仅只是眼前阵阵发黑。

    不对，明明他跟妈妈说了不要去三院。

    不对。不对。不对。

    小明还是晕了过去。

    因为警察走过来，弯腰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是妈妈破碎的手机。

    警察说，你妈妈中午接到电话，说你爸爸的尸体被人火化了，让她去拿骨灰。

    为什么会被别人火化？明明爸爸的尸体都被停了半个月了。怎么偏偏今天被人火化了？

    这次小明清醒过来的时间早了两分钟。警察重复了昨天的话。

    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个陌生的号码。

    警察说是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过来的。因为爸爸的尸体被送过去的时候还有死亡证明，等骨灰出来后无人领取。工作人员只能联系妈妈。

    谁送的？

    但小明来不及追问。十二点到了。

    *

    小明再次睁眼，仍然是弟弟在唱生日歌。

    小明一口气吊在那，上不去，下不来。看着一模一样的场景，他一阵恍惚。

    “怎么了？”妈妈问他。

    “……没什么。”小明摇头，吹灭了蜡烛，站起身打开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蛋糕。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他看见了那层如雾般的红色，随之红色渐渐淡去。

    没看错。颜色确实在加深。至少昨天是看不清的。

    小明依然没有说什么。他陪着妈妈弟弟吃了蛋糕，迅速刷牙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小明开始思考。

    这个红色是什么东西？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过17岁生日了，肯定不正常。但是要说是什么魂穿灵异小说也不可能。没有鬼魂，没有诈尸，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一天。

    这样重复同一天的情况，小明想起来有一部恐怖电影也是这个情节。最后主角通过杀了那个杀了自己的人才摆脱轮回。

    但是小明没死过。实际上，家里除了他都死了。

    那小明应该杀死谁？

    这个问题一出来，小明立刻有了答案。

    害死爸爸的凶手。

    归根结底，爸爸的死亡才是家庭破碎的开始。

    更何况，第一天的警察说辞也有问题。妈妈和弟弟死于三院门口，遗体却在二院。当时他还没缓过来，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还有那个□□。能随随便便开奔驰，说明有点实力。他家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爸爸作为医生还会时不时给患者贴点钱。从经济实力来说，凶手和爸爸是两个等级。

    爸爸的自杀是有问题的。这点小明在一个月前就知道，首先爸爸不会挪用公款，妈妈会查账，什么问题都逃不掉妈妈的法眼。其次爸爸只会想尽办法弥补，而不是畏罪自杀。

    然而当时在逃生通道里，没有遗书，手机上没有遗言。那天早上的爸爸还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好好学习，晚上回来让妈妈烧点好吃的。

    爸爸的语言里还充满着对生活的坚持和热情。

    ……不。不对。

    那天早上的爸爸没有笑。

    小明一个翻身起来。

    爸爸是不可能不笑的。爸爸是个永远乐观的人。

    不对。还要更早。爸爸在更早的一段时间，就开始不再多说工作上的事情了。甚至某天还开始谈起了假如离职后的生活。

    此时此刻，一些被无意中忽略的细节开始浮出水面。

    那也不对。小明赶忙下床，打开桌灯，摸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爸爸没有离职的打算。他虔诚于医生这个伟大的职业，甚至希望儿子以后读医科大学继承自己的衣钵。

    那是为什么？

    是什么让爸爸都开始考虑离职了？

    这得白天调查了。

    小明在纸上记下这点，又重新开始想红光的事情。

    这个红色的深浅，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他轮回重来的次数？还是调查爸爸死因的进度？

    不知道。

    这个思路也进行不下去了。但小明并不气馁。

    今天不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