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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丝绒长裙

    步入社会的第二年,并没有林泽兰想象中的如此轻易。失去工作、恋情失败,人常说祸不单行,但大概只有真正降临到自身时才会愤慨。这是她在合租房里躺平的第二周,无所事事发呆到深夜,然后投几份简历,果不其然被拒绝后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梅雨时节,燥热潮湿到最极致时,合租屋的空调也坏掉了。窗外绿影摇晃,不出两分钟,夹杂着电闪雷鸣,一阵一阵,瓢泼大雨倾盆而来。

    林泽兰左拍右捶,在某平台上面翻遍教程都无果之后,气愤地把遥控器甩了出去。

    合租的室友赶上出差,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只剩下遥控器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残音和窗外雨声。

    倒霉死了。

    就这样在沙发上躺了半个小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手机铃声却响个不停。

    是高中同学的聚会信息,这都办几次了?本来打算潜水能躲则躲,直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宁。

    泽兰是在高二时转到一中的。生命中的前十几年,她总是随着父母从这里搬到那里,所以对于中学时代,她并无多么深刻的印象。

    硬要说有也只是一次次做自我介绍,在他人怀疑而好奇的目光里独自吃饭、听课;偶尔也会融入进几个小团体里,女孩们也喜欢她大大咧咧的性格,过上几天一起搭伙吃饭、上厕所、帮写作业和课后吃饭的日子后,很快的又要离去。

    告别仪式上,女孩们送她各种礼物,零食、饰品,不外乎是些孩子们左思右想的精致,包装在彩色的礼物盒里,也包裹住了这些女孩们的心。

    至于江宁,大概是泽兰在一中最复杂、最细密的记忆了。江宁个子很高,身形消瘦,衣服套在身上总是松松垮垮的。

    一中并不算很顶尖的高中,没有很多奇葩规定,经常会有些女孩们对校服做点手脚,把裤脚改短,裤腿改紧之类都是小事。

    泽兰自己也会改,还喜欢在外套上别各种徽章,但江宁似乎从来不在意这个,因为很高,她的校服也买的很大,夏天撸起外套袖子的时候总是往下掉。

    泽兰很喜欢悄悄注视她把袖子卷起来的动作,从背影望去,江宁的黑色短发没有盖过脖颈,皎白纤长。从大臂到小臂,手腕再到指尖,都是直接的、尖锐的利线条。骨节分明,泽兰低头看看自己圆乎乎的手,叹了口气。

    “又看谁呢你,咱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啊…看食堂有啥吧,说实话我真吃够了啊啊啊啊——”

    “那要不咱今中午出去吃?我看新开了家米线呢。”

    “有道理,不然出入证白办了。”

    下课铃声还没响一半,泽兰就和朋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出了教室。几个人很快分好工,她在奶茶店排队,江宁也在这里。正偷偷往那边瞟,店员提醒她付款时,一摸口袋,没带钱包。

    完蛋了。

    正当泽兰支支吾吾地四处张望时,江宁站到了她身边。

    “她那份我来付吧。”掏出手机扫码,一气呵成。拿着单子的泽兰跟在江宁身后,眼里全是羡慕和感谢。

    “妈呀太感谢你了…回去我给你现金,不过你还带手机啊。”

    “嘘—不要和别人说。”江宁微微欠下身,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也是泽兰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江宁的目光湿漉漉的,隐在雾沉沉的睫毛下,星点忽闪。站在阳光下,最热烈滚烫的正午,林泽兰的心中刮起了一阵飓风。和无数少女漫画里的主角一样,她短暂的陷入了那种亲密的情愫里。

    失神后从回忆当中醒来,林泽兰鬼使神差的报了名。打开快要积灰的衣柜,樟脑丸的味道扑鼻而来。

    失业之后她很久没有打扮了,虽然本来也不在意。扒拉几下,翻出几身夏装,t恤、长裙短裙、花色不一的外套和凉鞋,随意的铺在床上。

    擦干全身镜的灰,她开始试衣服,一件一件,棉麻,皱如夏风拨动湖面时掀起波浪;柔顺的丝绸,像条河,细密的淌在肌肤上;飘逸的雪纺;仿佛闷热的夏天呼出一大口气。

    这些衣裙颜色多彩,有不少是江宁送的。还在读书的泽兰没有同江宁一般殷实的家底,这里面许多牌子她甚至从未听过,只是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些衣服和自己平时穿的质感不同。

    和江宁在一起的几年,泽兰如同误入了某场甜梦当中,一切想要的物件、经历和“爱”都很轻松地被江宁拱手奉上。

    昏黄的灯光明晃晃的照着影儿,她在屋里光着脚踱步,风扇的叶片老了,吱呀呀地响一会就停了工。赤着双腿躺回床上,红亮亮的指甲也淡下去了。窗外黑压压的,八点零五分。

    这才是真正的、属于自己的生活。

    一觉醒来,下午三点,泽兰起身拉开帘子,梳理着那头长卷发,一缕一缕,暗红色的发丝坠下来了。

    要准备今晚的聚会了。挑来选去最后定了条红丝绒长裙,浅v领子,无袖款,腰身处做了点皱褶,轻盈的、合衬的包裹在她身上。翻箱倒柜找出条珍珠链子,两三层叠上脖颈。镜中的泽兰努力直起身,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夜幕时分,这是小半个月来泽兰第一次出来逛街。坐在出租车里,新颖的大屏和广告牌擦肩而过,青蓝色,红色,紫色、绿色等等,在夜色中流着光,直入云海。

    回过神来,同学已经到了大半,不过四五年,人却各有变化。有些已婚初为人父人母,有些进了大厂工作,有些自己开店,泽兰举着酒杯应酬着,目光却在搜寻江宁的身影。

    十分钟,二十分钟,不在,还是不在。直到快要放弃,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泽兰?你也来了。”

    她僵硬着转过身来,是江宁。头发留长了,戴着无框眼镜。还是很瘦,穿着干练的白色衬衫和西裤,恍惚之间,泽兰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分道扬镳。

    现在她手挽着一个女孩,看上去还在上大学。

    “啊,好久不见了。”泽兰熟练地笑起来。

    “最近如何?看你好像没变很多呢。”她还是那么冷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切都好。”二人碰杯之后,泽兰主动把杯子靠近那个女孩,女孩又很小心的碰了回去,含着笑意,也没作声。

    “介绍一下,这是何苓,我的女朋友。”

    “真漂亮,还在读大学吧。在国外认识的吗?”泽兰想起大学毕业后,江宁突然要远赴国外读硕士,一年来没有任何消息。

    “不是,回国之后了。”还想再聊两句的时候,班里那帮最积极的活跃分子们就开始吵嚷着吃饭玩游戏了。

    泽兰坐下,桌上的葡萄酒杯里盛着一款赤霞珠干红,酒液颜色已暗暗泛棕,看来放了有些年头。

    心绪像个拆不开的毛线球,杂乱的堆在脑海,越想越乱。放在平日,她必然会好好品鉴一番,可现在是醒酒也顾不上,她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这一动作被江宁尽收眼底,她皱着眉,却没劝阻。

    喧闹吵嚷的氛围里,大多是小团体们在叙旧,她最熟悉的江宁在和女朋友说笑。

    不知道连着喝了几杯,头开始发晕,她拿着烟盒到外面透气。视线却开始模糊,人影开始变成一个个光团,刚出门就跌坐到了地上,明明刚刚意识还很清晰的……

    “女士,您需要帮助吗?”一双手拽着她的胳膊,很轻松地就起身了。泽兰忍着吐意勉强抬头,声音的主人小心的扶着她。是服务生,好像年纪不大?半扎发的样子,穿着西装。

    泽兰正抱着马桶吐个天昏地暗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头轻了,伸手去摸才发现是刚刚的服务生在帮她扎头发。

    “女士,我帮您扎一下。”那双手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眼泪和呕吐物一块狼狈的淌下来,头还是很晕。

    “女士。这里有水可以漱口。”接过服务生手里的杯子,喝了没几口就开始抱着她大哭起来。服务生的一只手撑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另外一只轻轻抵住了她背部。

    “太该死了!那个老板跟疯了一样,我又没做错什么,干嘛非要开除我…”

    “嗯…请问您有同行的伙伴吗?是否需要我帮您叫车?”

    “车?什么车?”泽兰还在摇摇晃晃,一头扎到了服务生肩上。她伸手去拿手机,屏幕上一个叫“宁”的好友发来了一条微信。

    “泽兰,我们没看到你,这边要散场了,我和苓苓还有事情先走了,下次聚,再见。”很克制的语言,她把屏幕举到泽兰眼前。泽兰眯着眼看到那个宁字,又不受控的大哭起来。

    “女士您先别哭了,这样我…没法解释的。”路过卫生间的人很多,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把这个醉鬼带回包间了。

    十点刚过,今天又在加班,服务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包间里的人所剩无几,两个男的在收拾残局。

    有够麻烦的。服务生灌了一碗醒酒汤给她,她才慢慢恢复了意识。

    “女士您好,已经十点半了,您是否还有同行者?如果没有的话我来叫车。”泽兰摇了摇头。

    啊,这种最麻烦了,服务生忍下吐槽,问清地址后叫了车。临海城市,夏天已然要走到末尾,夜风吹拂似乎都溢着凉意,她脱下外套和衬衫,给泽兰披上。

    “哎,你好帅啊,叫什么,能和我一起回去吗,我害怕。”泽兰拽着黑色的西装外套,像套了个宽松的披风。她站在大堂台阶上,眼眶仍然很红,像风中微颤的火光。

    “女士,我叫秦天冬,按规定来讲的话,我是不可以这样做的,您可以给我留个电话,再者,您该对陌生人多些警惕才对。”

    泽兰盯着天冬把袖子挽上去,心里却在想,她好高啊?有一米八吗?不论身材还是长相都是超喜欢的那类欸。

    “可是我现在还是头好痛,而且网约车之类的……真的不行吗?”泽兰主动伸手揽住了天冬的胳膊。

    “算了,如果您放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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