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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眠于冬

    “喂,你到哪了啊?生日还要麻烦大寿星了。”顾汀白双手撑着趴在汽车的方向盘上,含着笑意问着手机另一头的人。

    那个人含糊地应了一声,被手机磁化的汽车鸣笛声依旧嘈杂,冬日的大道依然川流不息。

    “就快了……今晚的天气有点糟糕。”陆闻舟回答道,低沉的声音淹没在浓稠寂落的夜色里。

    “嘭——”

    顾汀白猛地抬了抬眼皮,电话里闷出巨响之后是长久的寂静。

    “喂?喂!陆闻舟,你那边是怎么回事啊?”顾汀白瞬间焦躁不安起来,声音紊乱又急促拇指不自知地掐着食指,泛起一片血色。

    通话莫名被掐断,顾汀白一个人处于夜色的混沌之中,车窗外的雪白得透亮,洋洋洒洒,可他分明觉得自己被茫茫的寒意裹挟着。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心脏好像是被人抽了一下,就连心跳也滞缓了几分,那种四肢百骸供血不足的恶心感瞬间汹涌澎湃。

    他立马手忙脚乱地回拨,响铃的音乐一点点侵蚀着每一根理智的神经,他艰涩地爆了句粗口。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回拨……”

    *

    良久的缄默。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顾汀白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摁着接通键。

    “喂,您好!请问是顾汀白的家属吗?他出了车祸,现在在省医院抢救,请您马上来趟医院。”

    果然。顾汀白长舒了一口气,用尽力气艰难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启车前往医院。

    为什么呢?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啊。

    顾汀白难以思考,在无人的角落闯了两个红灯。

    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

    *

    冬夜的医院里更显荒芜寂寞,看不见尽头的走廊缓缓没入黑暗。

    顾汀白睁着疲惫的眼皮,轻声问: “医生,他怎么样了?”

    “情况危急,大货车追尾了,做好心里准备吧。”

    医生拍了拍顾汀白的肩膀,却发现眼前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软绵绵,轻飘飘的,好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顾汀白曲着腿依靠在医院冰冷的墙上,周遭的空气好像是凝结般,他疼痛得难以呼吸。

    你真是个傻子,如果你自己没有计划好时间,没有让陆闻舟赶过来,意外是不是不会发生?

    愧疚和后悔在他的脑海里打转纠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从未等待人一刻。

    *

    顾汀白看着抢救室长久的红色转为绿色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看着陆闻舟戴着氧气罩静静地被推出来。

    重症监护室里弥漫着厚重的药水味,只有器械运转的声音清晰可见。

    顾汀白看着眼前的陆闻舟,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脸颊的一些,高挺的鼻梁投下一整块阴影,他的眼窝深深凹陷,很是疲惫,苍白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窗外一片雪花飘进来,晶莹又洁白,寒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汀白害怕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迈着步子关好了窗子,拉上了窗帘,任凭寒风在外狰狞呼啸。

    他蜷缩在隔壁床,低垂着脑袋。

    迷蒙间他听见了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呼出的气体在氧气罩上形成一滩白雾。他微微扭转脖子,安静地看着顾汀白,露着笑意。

    他的眼睛深邃如同夜空的星辰,很漂亮。顾汀白紧握着他的手,又冰又冷,然后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

    医生说他活不过今晚了。

    “陆闻舟,这不是你想吃的蛋糕吗?我给你买了……”顾汀白哽咽着说,声音短短续续,最后几句是用气音。

    他给蛋糕插上蜡烛,跃动的火苗温暖了整个房间,一片昏黄。

    顾汀白切了一小块,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为什么想吃这种蛋糕呢,好苦。

    清凉的眼泪和黏腻的蛋糕混合在一起,顾汀白硬是吃完了一整块。

    床上的人很难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眉眼弯弯,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顾汀白看见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牵了起来,双手包裹着,希望给他传递一些温暖。

    他看着自己牵起的那双手,瘦的好像可以看见森森白骨,它紧紧地扣着,不愿松开,像是拼命抓住珍宝。

    陆闻舟眼角很红,嘴唇翕动:“谢谢你陪我过生日,还有……”

    “我爱你。”

    说完,他安详地闭上眼睛,像一具静美的雕像。

    顾汀白感受到他的手缓缓滑落,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支点,长久以来建立的高墙轰然倾颓。

    窗外卷起暴风雪,天地苍茫一片。

    那个冬天有人风雪载途,迢遥千里来见顾汀白,顾汀白等了好久,最后只见一片轻盈的雪花消逝。

    *

    四季轮转,冬雪之后,新的生机勃然待发。

    “小白,前面就是学校了。”司机马叔叔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顾汀白睁开惺忪的眼,一阵酸涩。

    他枕着后座,微微扭动脖颈往窗外看。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街道两旁的树木透着娇嫩的绿,蜷伏的蝉酝酿着夏日的序曲。

    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他少年时期的专车司机马叔叔,自从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很少见面了。

    顾汀白眉心飞快地蹙了一下,开口问道:“今天是几号了?”

    马叔像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咯咯地笑道道:“我的大少爷啊,今天开学了啊,睡迷糊了?”

    此刻,顾汀白算是彻底醒了。大少爷难以置信他竟然重生了,但他又迫切地期望这是真的,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改写陆闻舟的命运。

    熬了一整夜,他终于放松了下来,软成一团。

    “马叔叔,开快点吧。”

    “哟,还知道叫叔叔呢”马叔叔又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这还是小顾吗,以前不总喊我老马吗?长大懂事了啊,今年高三了,好好努力。”

    马叔叔是他的专车司机,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干了,性格也好,所以俩人算是忘年交,以前顾汀白大数多时候都叫他老马。

    成年之后处处工作碰壁的毛小子也逐渐变得圆滑,很久之后的这一瞬间顾汀白也才发现自己的这些变化。

    顾汀白挠挠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你爸你妈还是很器重你的,只是……他们不善于表达而已。”老马没忍住多提了一嘴。

    其实他知道顾汀白和父母关系紧张,也少受父母关注,实打实看着长大,着实不忍心。

    气氛有点紧张,顾汀白没有回答,与父母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他的心结,但现在没有心情多想,只想知道那个被冬天淹没的人在不在。

    *

    离学校还有一小段路程,顾汀白眯了一会。

    醒来的时候,双脚蹬在地面仿佛还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几秒后,顾汀白适应了这种触感,好像是找到了归途,有么一瞬间的舒心。

    那条他少年时期走过的大道依旧宽阔,平日里热闹非凡 ,各种摆摊的小商贩喧嚣着,好像快乐永远都没有尽头。

    他和老马打了声招呼后径自走进了学校大门。

    保安亭的大爷看见他像是看见瘟神一样,拿着茶壶假装抿几口茶,和同事切切私语说着什么。

    哦,顾汀白这才想起来,自己以前也算是道上的,打架翘课的事哪件没干过,连保安都混熟了。

    他尴尬得无地自容,讪讪地向保安扯出一个笑,恨不得抽死以前那个傻子。

    “喂,顾汀白,捡球啊,愣着干什么。”远处有人冲他嚷嚷。

    顾汀白循声望去,关江那二傻子顶着个红透的猴屁股不耐烦地看着他。

    关江是他好哥们,毕业以后开了台球俱乐部,两人经常聚一起热闹。

    顾汀白勾住关江的脖子,问道:“今天是开学分班啊?这么多家长挤在公告栏那儿?”

    关江一副无语的样子指着顾汀白的头,揶揄道:“昨晚熬到几点了?人傻成这样,校群几天前不是发过通告吗?”

    上一世,顾汀白压根不会关注这种事,甚至他开学那天也是吊儿郎当,过了大半节课才晃晃悠悠地走进教室。

    想到这里,他心存余悸地挤进人群,张望着红纸黑字的分班表。陆汀白,序号一,年纪第一就是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顾汀白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跨过大半的名单终于在末尾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迫于压力,学校解散了高二分的重点班,机缘巧合之下顾汀白和陆闻舟分到了一个班。

    他久久注视着陆闻舟的名字,脑子里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连周遭的嘈杂与推搡也全然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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