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回到魔界的时候,却见那里正乱作一团,玄风和离殃打的不可开交,雅阁在一旁看着热闹,只有羽良不知所措,来回在两方势力中间穿梭,试图劝说他们先将我救出来。
我的万魂枪一扫,战场就被分隔开。
离殃震惊地看着我。
“怎么,以为我回不来了?”我对他笑道。
“夫人,本尊说你被仙族掳了去,要同仙族开战将你夺回来,可他们却从中阻拦。”
我根本不去想他那话的真假,我的境界已经高出他太多,苍生的真假善念于我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
我看向玄风和雅阁,发现曾经的手下在我眼中,竟也和离殃一般,不再特别,不再能引起我的什么情绪,甚至和那些没有灵识的妖兽,战场旁被毁掉的老树一般。
他们都没有什么区别。
众生平等。
我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来到离殃面前,将象征着魔尊地位的灭仙锏拿到自己手中。
“从今以后,本尊就是魔族的魔尊,谁有不服,”
我瞥了一眼离殃,“可以试着杀死我。”
“芽芽……”离殃还不知晓我早已对他看透,妄图唤回我。
若是从前的我,必要对他羞辱一番,然后狠狠报复他。
可如今的我,却不想那么做,我根本就不在意他所做的事了,我甚至能够与他共鸣,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那么做。
这是我的苍生,苍生无好无坏。
我突然理解了净月,为什么他可以那么温柔,当自己真的达到如此高的高度时,苍生的一切于我们来说都仿佛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那任性妄为的孩子们。
羽良震惊地看着我,他不理解:
“大人……”
我抬手打断了他,然后,用法术轻轻划过他的翅膀,他的翅膀立刻完好如初。
“多谢大人!”他开心地抚摸它们,突然张开翅膀在天空中打了几个转,然后飞到了玄风面前,“玄风你看,我的翅膀好了!大人把我的翅膀治好了!”
“起开!”玄风性子冷漠,那张脸上就从没有过什么表情,他毫不留情地拽着羽良的马尾,将其拽出自己的视线。
我看着他,居高临下地说道:
“玄风,本座此前承诺过你,只要助离殃登上魔尊之位,本座便与仙族议和,让你可以与亲人团聚,是本座食言在先,本座不会治你加害之罪。
如今,本座当着所有魔族的面向你允诺,从今以后,仙魔两族不再有战争,你可还愿信本座一次,追随本座左右?”
他犹豫了一下,但我同他心里都清楚,就算他不信我,如今的我更加强大,他没有选择。
“恭迎魔尊大人继位!”他说着,跪在了地上。
看,还是有人干正事的。
一呼百应,所有魔族都匍匐在我脚下,只有离殃,仍旧不死心地看着我。
可我已经没了理会他的欲念。
我回到了魔都,坐上了魔尊的位置。
离殃对我单方面的休夫无计可施,我亦清楚他不甘心。
可他没有我强。
他离开了魔界,毕竟我的休夫行为,让他难以再在魔界立足。
我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了羽良去做,自己则是整日待在长老树中,翻阅着古代典籍,也许曾有大能和我遇到了同样的困境。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羽良慌张至极地来找我,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大,大,大人!不好了!”
如今除了天道坍塌,已经没有什么“不好”能引起我的情绪,我淡淡翻着书,示意他慢点说。
“仙尊,那个净月,他,他,他……”
我的手一顿:
“怎么,他死了?”
难不成是被仙族给审判了?
羽良欲言又止,支吾了好半天才说清楚。
净月有孕了。
仙族让我娶他,不娶就打仗。
我:……
不是,就一次,就那一次,他怎么就……
后来我经过多方打探才得知,原来那日过后,仙族就已经知晓我已是破天境界,阴阳之主的修为,这让他们内心对我没那么难以接受。
再加上当年的确是净月哄骗我在先,他们自知理亏,而且净月在仙族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了,好到……
传闻净月在面对前来规劝他的长老宗主们面前,抚摸着小腹落下一滴被抛弃的泪后,那些人就全部倒戈,恨不得把我抓去净月面前直接成亲。
看看人家这尊上当的,再看看我。
自打我和净月的事传开以后,魔族长老们就天天来给我念经般劝我不要心软,还不停地给我送各式各样的美男子,生怕我放不下他。
事已至此,即便我再不甘,也得承认,我到底是没有逃脱天道的算计。
净月我可以不要,但孩子……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玄风玄云的一切发生在我的孩子身上。
“你去传信给仙族,就说,本尊愿同他们的尊上联姻。”
我吩咐羽良。
但羽良却幽幽地说道:
“大人,净月已经在蛮荒了。”
“什么?那你为何不早说?”
“是长老们不让属下给您增添烦恼。”
“他在外面有多久了?”
我起身往外走。
“有……有几日了,今日是属下看那些仙族实在气愤,这才……”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我匆匆赶到蛮荒之时,就见自己从未见过的一幕。
净月身上不再是永恒的白衣,而是大红色的凤袍,秀满金线,坐在一架漂浮空中的花车上,他头上带着凡间女子的发冠,无数青丝铺满全身,美艳无双。
周围到处都是前来为他撑腰的仙族,被他的结界隔离在外。
见到我出现,那群仙族立刻拔出了剑,看架势是觉得他们尊上受了莫大委屈。
我不清楚净月这是在做什么,抽动了一下唇角:
“净月仙尊,你这是……”
净月从花车上走出,对我行了个礼:
“魔尊大人,净月此番,是想让魔尊大人遵守诺言,大人应当还记得当日在仙门所说的话。”
我笑了笑:
“尊上想多了,我说那话只是为了羞辱你,你也没必要当真吧。”
“可是我……我已有了您的骨肉,还请您,遵守诺言。”净月捂着小腹说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什么心思单纯温文尔雅,他那日定是早有准备,故意让自己怀孕用孩子绑住我的!
心思深沉,不要脸!把我骗起来关了十年的狗东西!
“尊上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是你师弟说要我娶你,本尊可没说过。况且,本尊刚同夫君和离,暂时还没有续弦的打算。”我嘲讽他。
净月似乎也没想到我这么绝情,抓了抓衣摆后,还是坚持道:
“我是真心待您。”
“嗯,”我无所谓地点点头,然后向前一脚,把羽良踹出列,“本尊不缺真心。”
羽良立刻会意:
“魔尊大人是不会娶你们仙族之人的,有我们这些男宠就够了!”
“什么,竟然还有男宠!”
“我们仙族为何要受这样的屈辱,尊上是不是疯了。”
“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啊。”
仙族长老们急得团团转,估计要不是打不过,就要把我敲晕了就地驱邪。
但年轻一辈的仙族弟子们却很有意思。
“你看那个魔尊,还真好看啊,咱们尊上也不吃亏。”
“咱们尊上这是为了苍生甘愿牺牲自己,这境界也太高了。”
“我还从没见过仙魔联姻呢,你说他们能生下孩子吗?”
……
我大概扫了一眼,来的仙族不是看热闹的弟子,就是仙族长老,并没有什么阁主掌门之类的能手,估计也是觉得丢人吧。
但好在对我没什么威胁。
只是我不懂净月闹这么大动静是为了什么。
这时,耳边传来净月的声音:
“芽芽,别闹了,我是真的来嫁给你的。”
我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不早说,我以为你有什么阴谋呢。”
放下心之后,我摆了摆手:
“那就,就这样吧,你们尊上既然愿意委屈自己嫁于本尊,本尊也不是不守信用之人,从今以后,净月尊上就是本尊的魔后,任何魔族不得对其不敬,也绝不容许冒犯仙族。”
“大人!”羽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好么,现在要气死的轮到魔族了。
“魔尊大人不可,他定是有谋害您的心思!”闻讯赶来的魔族长老被我气得晕了好几个。
显然双方家长都这门婚事都是反对意见。
我就算再看破淡然,也还是觉得挂不住脸皮,只得赶紧回身摆手:
“此事本尊已经决定了!”
“魔尊大人您糊涂啊,那净月就是以美□□惑您,他居心叵测啊!”
“对啊,您怎么能不顾大局,这么任性。”
羽良也忍不住劝:
“大人,您忘了沂修山的事吗?他定是有所——”
羽良话说一半,就发现自己怎么也张不开唇了。
我瞥向净月,他却还是那副样子,端得一副君子。
他以为我发现不了他做的手脚吗!毕竟羽良是我魔界之人,我心底有些不快,给他传音入耳:
“你想要的正室身份也给你了,还不快点过来!”
净月微微笑了笑,然后飞身与我并肩。
“芽芽……”
我没搭理他,捏了个法阵就带着他返回了魔都。
一回到寝殿,我便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不是说好放下的吗?”
净月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我以为芽芽心里没有我,不是放下,是成全。”
“我就知道,多说那一嘴。”我不禁后悔起来,“可是我放下了,净月,天道要我杀了你。”
“如果芽芽真的放下了,我于你来说只是同这天地间的一草一木没什么区别,那杀与不杀我,又有何意义?”
“行,我说不过你。”我坐到书案边,假意翻看着,“你那身嫁衣从哪里弄来的?”
净月坐到我的对面:
“芽芽喜欢吗?”
“亏你想得出来。”我这么说着。
“是我自己亲手缝制的,所以花了点时间,这才今日来找你。”他说完,手中又多出一套,“这是给芽芽的。”
“用法术不就行了。”我故意不去看。
“芽芽会穿上吗?”他问。
我嫌弃地摆了摆手:
“都老夫老妻了,整这些个没用的干嘛。”
“于芽芽来说,的确是,可我……”净月忽而认真地看着我,“是才知晓芽芽的心意。”
“那是你蠢笨。”我翻了一页。
他被我回怼,也不知再说什么了。
我听他没了动静,抬头看他,金光闪闪的发饰晃得我眼睛花:
“你头上那都是什么,赶快拿下去。”
“可,可我在众生图里看到,嫁人都要戴这些,而且是要洞房花烛的时候,夫君拆下来的。”
“人家那是女子戴的,你是个男人。”
“可我也是嫁给你。”
我无奈地看了他半晌,只能认输:
“那倒也是。”
说完后,我起身,把他那些头饰都拆了后,发现他早已红了脸。
他一直都在笑,并非从前那般温柔的笑,而是那种,热烈的,发自内心的笑。
我几乎能看到他眼中只有一行字:
芽芽喜欢我,芽芽是喜欢我的。
唉……
“你别得意得太早,我早晚破了那天道。”我继续研究着手里的古籍。
“对了,你这样嫁过来,那仙门怎么办?”我问。
“皓辰接手了尊上之位。”他说。
“那另一个仙尊呢?”
“那个位置一直空着。”
“好吧。净月,当初你封印我的时候,皓辰也在?”不然他是如何知晓的?
“嗯,他本是追杀魔尊而来,所以……和离殃一样,看到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主意是他出的吧。”我漫不经心。
他却还想袒护:
“也不是,是我那时境界不够,对你生出私欲。”
我把古籍一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可恶,还是不行。
“芽芽?”净月不知我为何如此,伸手捡起那本古籍来翻看着。
我撑着头,扒拉了一下净月的袖子:
“你是什么灵根啊,上次问你,你也没说。”
“我是……天灵根。”净月似乎也知晓这意味着什么,“修的,是天道。”
我倒吸一口气。
他才是,真正的天道之子。
空灵根固然受天道偏爱,但只有那不知几万年才出一个的天灵根,方是它的新生。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甘愿受它摆布?”我问。
净月摇头:
“我觉得,我还是未能明白它的意思。”
那是因为你还没放下我。
“芽芽,我们这般,不好吗?”他拉住我的手。
“倒也不是,只是……”我皱眉,“总有一日,它会逼着你我自相残杀的。”
净月明白我的意思:
“芽芽,旧的天道会坍塌,新的也会随之出现,如若真有那么一日,我愿死在你手中。”
“那当然得是你死了,要不是你当初把我从魔渊里偷出来,我早就是新的天道了!”我瞪他。
虽然我心里清楚,我不是天道之子,我只是旧的天道为压制净月而诞生的棋子,我只有被净月杀死的份。
“芽芽,我并不想取代它,就如同我曾说过的,我很感激,它将你送到我面前。”净月说这话的时候,很是通透的模样。
我呢,我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如果没有天道,我亦不会拥有净月。
罢了罢了,随它去吧。
我叹口气。
后来的故事再度变得普通起来,我和净月成婚后,仙魔两族再也无人敢耸动战争,净月还将原本作为战场的蛮荒开辟出来,引导妖族在里面繁衍生息,建立妖界,以免他们再在仙魔两处作乱。
而海蓝青也在不久之后,打败了阿尤,我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让他去统领群龙无首的妖族,将蛮荒设下结界,定为妖界。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而去。
万物生生有灵,天地间的气运复苏,天道也越发平衡。
但净月所做的事自然引起魔族不满,魔族争强好胜,总是有人来找我告他的状。
什么不让魔族恣意打架啦。
不让城主随意调兵啦。
把长老们给我安排的美男全都打发走啦。
在魔族眼中,净月就是一个勾引他们的魔尊,别有目的,心机深沉,还善妒的泼妇。
我也只能敷衍地打发回去:
“行行行,本尊知道了,本尊会教训他的。”
指在床上。
过了几月,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诞生了,好在净月修为够深,完善了冥天辰的邪术,他没有变成女人,呃,变成女人的身体吧,我只能这么说。
有了孩子后,净月便鲜少抛头露面了,大事小事都由我出面调解,我可没他那么讲道理,不听话的就揍一顿,揍完就听话了。
结果原本找我告状的那帮人又转头来找他告我的状。
“芽芽,”净月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劝我,“立妖皇一事,的确有欠考量,但你也不该动手伤人。”
妖族散漫惯了,很多都不听海蓝青的话,海蓝青向我求助,我自然要出面帮他出气。
我和净月,已是这天下之主。
“他们又跑你这儿告我的状来了?”我看着他给我们的儿子喂着奶,一脸母性光辉的模样,咽了口口水。
他好似发现了,下意识红着脸拢了拢衣襟,挡住我的视线:
“这几日安儿都没有睡好觉,我想陪着他睡。”
“有侍女呢。”我示意她们将安儿抱走。
净月不肯,恳求地看着我:
“至少让安儿吃饱了。”
我甩甩袖子直接抢人:
“他吃饱了,我吃什么?”
“你……”他红着脸,嗔怪地看着我,“你太胡闹了。”
“怎么,你想让安儿看着我是怎么欺负你的?”
“不,不要……”他无奈地看着我,最后也只能让步,“明日你还要去蓬莱大会,莫要太过放纵。”
“我怕什么,是你起不来,又不是我。”我得意对他一笑。
这要感谢冥天辰,自打发现如何让男子受孕后,这阴阳倒悬的玩法我是乐此不疲。
而净月自然是放任我的一切,他唯一一次生气,是下面有人给我送来了几个翻版的他,我碍着面子没有赶走他们,净月不知怎的得知了这件事,挺着个肚子气得离家出走。
孕妇的情绪都是不稳定的。
羽良这么对我说。
我也只能叹口气,出宫把人追回来,好多人都看着呢,我当众给他道了歉,他方才不情不愿地随我回宫。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再给我献男宠了。
倒不是怕净月,而是怕我丢人。
又过了几月,在净月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后,我俩举行了正式的婚礼。
许多故人应邀而至。
在看到仙族新颁布的一条条打破陈规的律令后,我才终于明白皓辰这个小疯子到底想要干嘛。
不过仙族是有些腐朽的规矩该改改了。
冯楚河如愿成为了七阁弟子,道赤阳和路琼芳则是在新律令发布后喜结连理,玄风玄云两兄弟也解开矛盾,动不动就一块喝酒。
但最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是我与净月完成仪式时,天道远远劈下的几个天雷。
行行行,知道你高兴了,但你不要太高兴,万一哪天净月忽然想明白了,再弄死我咋办?
但夜里入洞房时,我看着净月含羞带怯的眼神,又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这傻东西要是能成为天道,那才是大家一起玩完呢。
“芽芽……”他唤着我。
“嗯。”
“我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他目光柔和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我敷衍地点头:“当然。”
幸运到天道特意诞生个我来阻止你,你却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也罢也罢。
我摸摸他的头,他顺势靠在我的肩上,环抱住我的腰。
“净月,我想吃酥饼了。”
“好,我这便去为芽芽做。”
(全书完)
男女主之前的部分及填坑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