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

    “天狗状如大奔星,有声,其下止地,类狗。所堕及,炎火望之如火光,炎炎冲天。”——《史记·天官书》

    在一个黄昏,陈梦柳告诉方游,把戒指扔进河里那时候,其实是想看他流泪的。

    方游听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管他如何不承认,他的内心还是爱着陈梦柳这股不计后果的疯劲,不论陈梦柳想怎样折磨他,他依然不忍心跟对方说一句重话。

    况且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一点,陈梦柳对他即使有恨,终究也是爱意更多。

    方游在那种微妙的不知所措中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索性淡定装聋,吐出去一口烟。

    陈梦柳最难忍他不理自己,更恨他装听不见的时候就吸烟的假动作。

    他抬手把方游的烟夺走,塞进自己嘴里,报仇雪恨般地一吸。

    方游看向陈梦柳的侧脸:精白的脸上凿着高耸眉骨和细直鼻梁,人中窝深陷,两个嘴角天生向下,削薄面皮紧紧绷在峥嵘耸立的骨头上,仿佛不管经受再多苦难他也永远这样倔强不屈,不肯低头。

    曾经有江湖骗子管这种面相的人叫“狗见嫌”,克兄弟克父母,克妻克子克仇家,和他沾边的都没有好下场。

    连狗见了都不敢摇尾巴,乃是相当不好惹的大凶相。

    ——后来那骗子被方游举着扫帚追杀了半条街,倒也确实是不太好惹。

    那时候赶跑假道士的方游得胜归来,陈梦柳还坐在路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游放下扫帚在他面前蹲下,仰着头看他,一双大手直接贴了上去。

    陈梦柳冰凉瘦削的脸在他手里就像一块被凿出刻痕的冰雕。

    方游把这张脸搓圆揉扁,从上到下细细摸了一遍,铁口直断,“让我摸摸,嗯,你这个面相属于是百年难得一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从二十岁开始这辈子就是一帆风顺,大富大贵,谁受罪都轮不到你受罪,收拾收拾等着发财吧。”

    陈梦柳被他捂着,闷闷地开口,“你说谎,你放屁。”

    方游松开拇指,只露出陈梦柳的一双眼睛,把他满脸的爱恨嗔痴都裹在手里,笑嘻嘻望进去,“张三平祖传相面摸骨,童叟无欺啊施主。”

    这会看着他的脸,方游突然有了点好笑的冲动,“解恨吗?”

    话到嘴边,陈梦柳剧烈咳嗽,一阵山呼海啸的咳嗽声过去,他狠狠转头,红着眼瞪人,“解个屁。”

    正如他不会抽烟还要硬抽一样,很多时候陈梦柳都是一个很要强的人。

    方游很少见到他红眼,更少见到他流泪。

    这场面对方游而言怎么都算得上稀奇,刚刚憋住的笑又开始顺着肺往上窜。

    他忽然想起曾经想逃而没逃掉的一节课,那老师身怀绝技,不仅有锐利鹰眼,扔粉笔更是又快又准,像子弹。

    子弹“咚”一声砸在方游脑门上,梆硬。

    “方游,你接着背,天长地久有时尽。”

    他能背出来才有鬼了。

    夏天晚上的风飘在四周,飞鸟从河上掠过,留下一片幽幽波影,波光一晃一晃地映在陈梦柳脸上。

    方游想,就像当时他坐在我背后,半张脸躲在窗帘后面一样,光从他脸上荡过去,一明一灭。

    这时候就有了点恰到好处的感慨。

    于是方游在此刻福至心灵,低下头,自认为很含情地对着陈梦柳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下陈梦柳连眼圈都红了,拿眼睛剜他,“你有病啊!”

    方游终于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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