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一对始终没生下孩子的夫妻在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孩子。

    李慧和萧勇万分高兴,他们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孩子,对这孩子是万般的宠爱。

    他们为其取名为萧鼎添,寓意比顶天更添一筹。

    而萧鼎添从小就展现了非人的天赋,简单的算数一点就会,其它技能更不在话下,而且相貌也从小出众,雌雄莫辨,第一眼看到的还以为是个女孩子,看见的人无一不赞叹一声,好生美丽的小公子。

    李慧和萧勇在萧鼎添5岁时,遇到了一个身着黑袍的算命之人,那算命之人捂得严严实实,那人告诉他们,此儿是集天地灵气运化而生,是来为天地报福的,告诫他们一定要对他好。

    李慧和萧勇想到了萧鼎添从小就展现的非人天赋,他们不停地点头。

    说完后,那算命之人就离开了。

    那算命之人这么一说,再加上其他人对他们百般的讨好和拍马屁,说他们怎么养出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所以他们的心思活泛了起来,开始让年仅5岁的萧鼎添不停地涉猎各个方面,识字,词赋,算数,打猎,种地,养家畜……样样不落。

    萧鼎添曾经坦然说过自己不喜欢做这些事情,他觉得很累。但李慧和萧勇却劝说他,这是为了你好,为了你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你会了那么多的技能,对你以后有所帮助。现在苦点,累点,以后就幸福了。

    又长大了一些,萧鼎添看见同窗的一些人都有长命锁,他心生羡慕,于是他告诉了李慧和萧勇,他也想拥有一个长命锁,但他们却骂他,说他们送他上学堂就花了不少钱了,他还想要长命锁?这么小就嫌贫爱富,以后还得了?

    萧鼎添默不作声,任凭他们骂,等他们骂累了之后,他才说,不是金的也可以。

    他只是想获得一个爱的证明。

    李慧和萧勇听到这话后,更加生气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够富有,给你买不了金的?你带着个铁的长命锁,你让别人怎么想?

    萧鼎添很着急地说不是,可他们却以顶嘴为由把他送进了柴房里。

    萧鼎添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不再说长命锁的事情,只是变得更加沉默了。

    李慧和萧勇对萧鼎添的成绩十分看重,但萧鼎添的文章却写得并不好,萧鼎添解释说,这些文章都是些固定内容,太过呆板,连学堂里的夫子都说萧鼎添的文章写得十分有灵气,只是不适合这个时代而已。

    但李慧和萧勇夫妇俩却并不相信,他们告诉萧鼎添,不管你从哪儿来,你都得适应这个时代,这样你才能生活得更好。

    毕竟他们养了自己,他还是按照他们的想法继续过日子,但灵气是遮掩不住的,哪怕他再怎么学,也写不出沿袭十几年的呆板风格。

    所以他的文章得分一降再降,对此,李慧和萧勇特别生气,他们怒骂,生一个儿子还不如生一个女儿,看看丞相府中的那个嫡女,考得可比你好多了,人家还是女儿。

    萧鼎添反问他们,那也是她的本事啊,女子又不一定不如男子。

    但李慧还是强调道,她是个女子。

    萧鼎添对着李慧问道,可你也是女子啊?

    李慧语塞了。

    萧鼎添接着说,况且她学得这样好,不仅有她的功劳,也有她父母的……

    萧鼎添还没有说完,就被萧勇给打断了,问他是不是在嫌弃他们这个家?嫌弃他们都没用?

    虽然是疑问,但他的语气却含着不容质疑的确定。

    萧鼎添更疑惑了,他回道,不是。

    但李慧和萧勇却认为他是在顶嘴,怒骂道,不孝子。

    随后就将萧鼎添赶到了柴房里,让他面壁思过,还放进来了一条看家狗,那黑狗被饿得皮包骨,但却凶神恶煞。

    萧鼎添只能与狗抢饭吃,不然就没得吃,但是他们给的饭菜量却实在少得可怜,那黑狗天天垂涎欲滴地盯着他,口水流了一地。

    萧鼎添在柴房里天天过得胆颤心惊,不敢睡觉,不敢休息,他怕自己一转眼的功夫,那黑狗就把自己吃了。

    满身咬痕的萧鼎添最后还是道歉了,虽然他不认为他有什么错,也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他觉得他只要道歉就对了。

    黑狗也死了,没人知道,在柴房里的那几天,萧鼎添究竟遭遇了什么。

    李慧和萧勇看到了萧鼎添的妥协,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萧鼎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就这样度过了十年。

    萧鼎添的身材慢慢抽条,相貌也更加出众,他总是面容带笑,一双桃花眼更是像沁了春水似的透润。

    只是两颊还有婴儿肥,萧鼎添年年熬夜,还休息不足,但还是白里透粉,看上去很有精气神。

    早在萧鼎添十岁时,就有人上门定亲,可都被李慧和萧勇夫妇俩打发了回去,他们觉得这些人都配不上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应该娶世界上最美丽,最贤惠的女子。

    萧鼎添还在15岁这年,中了状元。

    萧鼎添中了状元,理应是要去皇宫里接受任职的,但李慧和萧勇却是百般阻难,说什么路途遥远,太过危险,不让他去。

    萧鼎添还特别感动,安慰他们说,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皇帝还给自己派了照顾和保护自己的人,可他们说什么也不松口。

    但不多久,萧鼎添就知道了他们不让他去的真正原因。

    那时候,萧鼎添做好了晚饭,正要请他们去吃饭时,他听到了李慧和萧勇的谈话。

    萧勇:“……他要是去了还得了,早就说不要让他去参加,你还让他去。他现在都这么厉害了,那他以后呢?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他是天地的孩子,我们以后还管得了他!?他见过了大世面过后,肯定会抛弃我们的。”

    原来……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是捡来的,怪不得他们不爱他呢,萧鼎添握着双拳,指骨被握得作响。

    李慧:“这也不是我能阻拦得了的呀,所有人都在劝我们。对了,你说他会不会怪我们啊?”

    萧勇:“我们是为了他好,他哪能怪上我们?”

    萧鼎添没有忍住,推门而入,双眼猩红,和他们大吵了一架。

    李慧和萧勇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还将萧鼎添关到了木门外,让他面壁思过。

    冰天雪地里,萧鼎添被关在了木门外,哪怕他声嘶力竭地呼喊,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

    萧鼎添就蹲在门外哭泣,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雪色逐渐覆盖了萧鼎添的全身,在眼泪快要滴下的时候,凝结成为冰珠,砸在了地面上,四分五裂。

    萧鼎添感觉自己身体正在逐渐失温,他想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得找一个能避雪保温的地方。

    萧鼎添原本是不想寻求其他邻居们的帮助的,他以前也被关在门外过,但他哀求了那么多家邻居,却无一人为他开门。

    但他此时此刻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和幻想,敲响了那些邻居家的门,可结局总是重复的残酷,还是没有一个人为他开门,仿佛这个村子已经死掉了,没有一点人声,只剩下了北风呜呜的哭泣声和雪落在地上的簌簌声。

    萧鼎添知道,哪怕所有人都不想要他,不想救他,他也得活着,他想活着。

    他转头走进了冰天雪地里。

    萧鼎添走了好久好久,都是相同的漫天雪色,没有一丝生机。

    萧鼎添狠狠地摔了一跤,倒地不起,就在萧鼎添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他抬头看到了大树上的一节树枝,那节几乎光秃的树枝上爬着一只颜色暗淡的残蝶,那节树枝的尽头有一片枯黄的树叶,上面有一颗水珠。

    很奇怪的是,那只残蝶的颜色都快要掉完了,自己却一眼就看到了它。

    那只残蝶用尽全力在爬,爬向那片枯黄的树叶,爬上那颗能拯救他生命的水珠。

    北风呼啸,那只残蝶将掉未掉,每次萧鼎添以为它要掉下去的时候,但它都稳住了,它仍然坚定地爬着。

    萧鼎添也在用尽全身的力气爬着,爬向那只残蝶。

    就在那只残蝶用触角触碰到那水珠的一瞬间,萧鼎添也触碰到了那只残蝶。

    霎时间,在他们相触的地方炸开了巨大的光亮。

    两个残破的生灵于一起爆发出生的意志。

    这冰天雪地,既是他诞生的地方,也是他涅槃重生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逐渐散去,冰天雪地里只剩下了不着片缕的萧鼎添。

    雪地为床,雪花作被,萧鼎添安详地睡着了。

    突然,萧鼎添睁开了眼,他的眼珠不再是黑粽色,而是层层叠叠的红色,紫色和黑色,那眼底的漩涡正在逐渐变化形成。

    一觉醒来,萧鼎添感觉自己从未睡得如此安心,如此舒服。

    萧鼎添长翘的睫羽上还凝着冰珠,他随手抹了抹脸上的雪花,抖了抖身上的雪,他才惊觉自己不着片缕。

    他想穿衣服,这样的念头刚出现,他的身上就被凭空套上了一套衣服,温暖舒心。

    萧鼎添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只残蝶,聪明如萧鼎添,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鼎添面若寒霜,坚定地走向了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漫天飞雪,只剩下萧鼎添一人在独自行走,皑皑白雪中那一抹黑显得尤为亮眼。

    萧鼎添的头发也长长了许多,长发如瀑,如黑丝绸般光润亮顺,他的相貌更加雌雄莫变,像精灵一般高洁,又带着堕妖般的妖孽,他的桃花眼也拉长了些,显得更加生人勿近。

    很快,萧鼎添便走到了那处房屋外,看着这处房屋,他扯了扯嘴角。

    明明赚了那么多钱,可仍旧是破旧的小屋,美名其曰,吃苦才是福。

    “笃笃笃”,萧鼎添敲了三下门。

    “谁啊?”李慧打开了门,看到了大变样的萧鼎添,她第一时间还没认出来,不过很快,她就认了出来。

    李慧怒骂道:“你死哪儿去了?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还去哪儿化了个妆,搞了这么一套衣服?丑死了。”

    萧鼎添没有作声,只是用那一双眼睛看着李慧,他的瞳孔颜色在逐渐加深。

    “算了,先吃饭吧。”李慧看到萧鼎添的眼睛颜色一直在加深,有些怵得慌。

    萧鼎添跟着李慧走了进去,萧鼎添反手关上了木门,将门外的风声和雪声一并隔绝在门外。

    “我告诉你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父亲,她也是你母亲,你一声不吭就跑,你以为你是谁?”萧勇边喝着酒,边大言不惭地说道。

    李慧也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萧鼎添默不作声地听着,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现在父母给你说话你也不听了,是吧!?”萧勇喝得面红耳赤,他拍桌而起。

    正好,萧鼎添碗里的饭也吃完了。

    萧鼎添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后缓慢地站起身来:“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李慧和萧勇还没有将那一句疑问问出口,就暴毙而亡,眼睛睁得老大。

    萧鼎添又缓慢地蹲下身子,将他们的眼睛抚下:“再见了,母亲,父亲。”

    随后,萧鼎添就站起身来,打了个响指,屋内凭空起了滔天火浪,火浪滚滚,空间扭曲,黑烟弥漫。

    萧鼎添在椅子上坐了好久好久,看着他生活了15年的地方,被火浪逐渐吞噬,所有的物品都一并被火舌舔舐掉。

    萧鼎添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索性他也不再去想,萧鼎添慢慢地走出了他生活了15年的地方。

    萧鼎添的背后火光滔天,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霞光满天,倒是天地并色,接映一片。

    萧鼎添没有回头看,火光和霞光印着他的半边面庞,倒是显得深邃了几分。

    萧鼎添在一处大树下,挖出了几大箱财宝,他想这些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他们用自己赚了那么多钱,是时候也该还给自己了,不过他也并不贪,他就拿了一箱财宝。

    随后,萧鼎添离开了霞火溢光,走进了黑暗之中。

    ……

    萧鼎添尝试了许多自己没有尝试过的东西,但是试过之后也觉得好像就那样。

    在行走的数百年期间,萧鼎添尝遍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见过喝得面红耳赤的男子当街暴打妻儿,还意图将那些妻儿拿去抵债。

    他见过佝偻的老奶奶提着一大摞青菜,却只换了几个铜板。

    他见过无数个被父母卖掉的小女孩,最后走向了不归路。

    他见过……

    他还见过无数个挣扎在人世间,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命运的人。

    萧鼎添改了名字,从那天开始,他就是艳几道。

    万物凌于道之下,而我凌于道之上,我要做自己的主宰!

    我不需要什么春天,我来,即是春天。

    ……

    艳几道偶然间在书上看见了他以前作为萧鼎添时的事情,他用火将那几页纸燃烧殆尽,其它书页上一样的记载也同时被燃烧殆尽。

    艳几道每次只是正常地走在路上,但总是有人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于是他就略施法术,就让他们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他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号叫做“道尊”。

    不消百年,“道尊”的名声传遍了每家每户,虽然是坏的,但他很满意,至少没有人来打扰自己了。

    每家每户都把艳几道当做洪水猛兽,告诉他们的孩子,如果不听话,道尊就会来抓她/他,这句话屡试不爽。

    又过了一千年,萧鼎添的心逐渐疲软了,他开始远离人间,去到深山老林里闭关修炼,强大自己,只有力量才不会骗自己,哪怕他在天地间早就是第一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艳几道听到了强烈的呼唤声。

    萧鼎添感到很有趣,他循着那道呼唤声过去,发现是一个小女孩,一个衣服灰旧,身上到处都是新旧伤疤的女孩。

    看起来不过7岁的她在虔诚地许愿,伟大的道尊啊!请让我死掉吧。

    艳几道感觉更有趣了,明明还这么小,却在一本正经地许愿死亡。

    “你好,你是伟大的道尊大人吗?”祝幸芸还是双手合十,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全身上下灰扑扑的,但眼神倒是透亮,艳几道心里想。

    “对啊。”艳几道懒懒地靠在窗框上,晃着脚,他坐着的窗框上泛着微光。

    “那我可以许愿吗?”祝幸芸的眼睛亮亮的。

    “我是取人性命的大坏蛋,不是实现愿望的大好人。”艳几道没看祝幸芸。

    “那正好诶,你可以让我死掉吗?”祝幸芸的眼睛更亮了。

    “不可以哦。”艳几道愣了一下,然后恶劣一笑。

    “啊,好吧。”祝幸芸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你为什么想死掉呢?”艳几道漫不经心地问道。

    “因为我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吃得太多了,但是我干的活又很少。”祝幸芸默默低下了头。

    “你看起来这么小,你能干多少活?”艳几道把玩着手中的红色玉石。

    “我不小了,我已经11岁了。”祝幸芸小声反驳道。

    “那也小。”11岁了?怎么看着还跟六七岁一样?艳几道心想。

    艳几道伸出手,透过太阳光看着两手指夹着的玉石。

    “好吧。”祝幸芸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艳几道将手收了回来,上下抛着玉石,撇了撇嘴:“你这房间采光不太好啊。”

    艳几道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全是杂物,由此可见,这是个杂物间。

    “嗯,新母亲说好的房间要留给弟弟,新母亲做的也是对的,毕竟我又不是她的亲生孩子。”祝幸芸低下了头。

    “不对。”艳几道抛着玉石的动作一顿。

    祝幸芸听到这话后,愣愣地抬起了头。

    “你先来的,那肯定是你先选啊。”艳几道看向祝幸芸。

    祝幸芸摇了摇头:“父亲说要谦让。”

    “谦让个屁。”艳几道饱满的唇中吐出了几个字。

    艳几道看到祝幸芸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算了,不想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说罢,艳几道就走了。只是临走之前,风声里传来了一句很小声的“对不起”。

    她对不起干什么?艳几道心里疑惑。

    算了,不想了,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劝不了,不想劝。

    艳几道又回到了深山老林里继续修炼。

    过了几天,艳几道感觉自己的心静不下来,无法潜心修炼,于是又去到了那个地方。

    “喂,小女孩儿,还在干活呢。”艳几道又懒懒地靠在窗框上,看着正在做饭的祝幸芸,问道。

    “我叫祝幸芸,还有我不小了。”祝幸芸停下了手中的活,神色认真地回答道。

    艳几道愣了一会儿,才笑着重复道:“祝幸运?”

    “是祝幸芸。”祝幸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好吧,祝幸芸,你的菜快要糊了。”艳几道嘴角轻挑,他知道她的名字是具体哪几个字,只不过在逗她而已。

    “啊。”祝幸芸呆呆地啊了一声,就反射性地伸手,把已经烧开了的锅捧了下来,手掌接触到滚烫的锅,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但祝幸芸仍然没有放手,她急忙把锅放在地上。

    祝幸芸的手掌在一瞬间就红了,还有着些黑色的碎末,手掌上还起了好几个大泡。

    “糊……糊锅了,手也烫伤了,干不了活了。”祝幸芸并没有第一时间心疼自己被烫伤的手,而是在担心干不了活,而且糊锅的话还会被骂。

    “你真是笨的很。”艳几道无语,那么烫,怎么能直接用手去拿呢?

    “嗯。”祝幸芸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还应一声?”艳几道微微睁大了双眼。

    艳几道见祝幸芸低着头不说话,他无奈地走过去,微微弯下腰看她:“哭了?”

    祝幸芸豆大的泪珠不停地砸落在地上:“怎么办啊?我肯定会被骂的,我还干不了活了……”

    “我干不了活了!……”祝幸芸的哭声更大了,指腹上还在一阵一阵地发麻,发疼。

    “诶,你别哭啊。”听着他最讨厌的哭声,艳几道没有心烦,而是有些慌了。

    艳几道见祝幸芸还在哭,于是打了个响指,已经糊掉了的饭菜瞬间变回了原状,祝幸芸手掌上的烧伤也消失了。

    祝幸芸突然感觉到自己手掌上的疼痛消失了,连忙伸手去看,发现烧伤竟然不见了。

    “嗯?”祝幸芸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她手掌上烫伤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你再看看锅。”

    祝幸芸又看向锅,用勺子扒拉了一下里面的菜:“诶,它没有糊掉诶。”

    然后又惊叹了一声:“好神奇。”

    “那是。”艳几道有些傲娇地微扬了扬头。

    “谢谢你。”祝幸芸诚恳地道谢。

    “没事。”艳几道撇过头去。

    明明就是因为他自己和她讲话才导致菜糊了,还导致她的手掌被烧伤了,怎么这时候她还要感谢他?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她上次要说对不起一样。

    接下来的好几个月,艳几道每隔几天就会去看一次祝幸芸,艳几道每次碰到祝幸芸,都会发现她要不就是在干活,要不就是因为活没干好而在被打骂。

    可是一个只有11岁还营养不良的小女孩怎么能做那么多事呢?怎么能站在比灶台还低的地方做饭呢?怎么能拿着比她人还大的扫把扫地呢?怎么能洗碗,喂猪,种地什么事都做呢?

    艳几道好像理解了,又好像没有理解。他以前是因为天赋异禀才被逼着做那么多事,可是祝幸芸什么都不会,却被逼得什么都会了。

    “喂,小女孩儿,要不要我帮我?”艳几道又懒懒地靠在窗沿上,看着她带着伤干活。

    “伟大的道尊大人,你是要帮我死掉了吗?”祝幸芸停下了手里的活,眼底迸发出奇光异彩。

    “不是,我要帮你惩罚那些人,好吗?”艳几道撑着脑袋看她。

    “不好。”祝幸芸听到这个回答后,有些失望,她又开始闷头干活。

    “为什么?”艳几道歪了歪头。

    “因为他们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祝幸芸表情迷茫,“而且他们应该是爱我的吧,不然为什么会需要我呢?只不过他们给我的爱要比弟弟的少一点而已。”

    “你被需要不是因为你被爱,而是因为他们只是需要你创造出来的利益而已。”

    艳几道见祝幸芸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好吧,可能是我太笨了,理解不了。”祝幸芸敲了敲头。

    “你怎么不追问?你这个年纪不是最喜欢问为什么吗?”艳几道有些疑惑。

    “因为他们说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祝幸芸表情落寞。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可以问我。”

    “真的吗?太好了,你可以教我认字吗?”说完,祝幸芸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好像麻烦你的太多了。”

    “可以,我无所谓。”

    “那我用我的故事和你交换吧。”

    “行。”艳几道没有拒绝。

    祝幸芸像是被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大门,她第一次将自己的身世诉说出来:“我一直都知道母亲的家不在这里,母亲要走,如果带上我,母亲没法生活,所以我帮助母亲逃走了,但是我并不后悔。”

    “母亲走后,父亲很快再娶,新来的母亲很快就生了一个男孩,她很爱她的孩子,什么好的都紧着他,可能是因为他是个男孩儿吧。”

    “而我毕竟是个女孩儿,我又没办法传宗接代,干活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祝幸芸有些失落:“如果我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什么狗屁道理?”艳几道愕然,“女子和男子一样重要。”

    “真的吗?可是他们都说男孩子才能传宗接代。”祝幸芸有些迷茫。

    “光有男子怎么生?生育本来就是男女共同完成的。”艳几道从窗沿上跳了下来。

    祝幸芸又想到了什么:“他们说,生孩子好痛好痛,隔壁的刘婶就是因为难产死掉了。”

    艳几道神色认真,继续说道:“肚子是你的,你可以选择传宗接代或者不传宗接代的,这都是你的自由。”

    祝幸芸的眼神依旧迷茫:“可是他们说,女子始终是要传宗接代的。”

    “我说了,都是些狗屁道理,你管这些干什么。”艳几道都不想说话了。

    “可是,他们说……”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不说了。”艳几道不想再说了,他单手从矮小的窗沿上翻过去,然后离开了。

    “对不起……”

    风声又带来了一句小声的“对不起”。

    她对不起干什么?他真的是不能理解。

    连着好几个月,艳几道都没有再去到那个地方,他真的是不想再去了,每次去都要生一肚子火。

    再后来,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深冬,艳几道正在闭关修炼时,他感觉到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疼意,细细密密,传遍了心脏的每一处角落,它还在继续蔓延着。

    艳几道狠狠抓住了自己的心脏,急忙停止了修炼,因为反噬,导致他不可抑制地吐出了好几口黑血,但他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那个地方。

    “祝幸芸!”艳几道看见被抛弃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祝幸芸,第一次失了态。

    “道……道尊大人,这个……给……”祝幸芸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沾着血迹的糖葫芦,艰难地说道。

    祝幸芸一下就看到了糖葫芦上沾着的血迹,眼里全是失望:“……脏……”

    “我吃。”艳几道说罢,接过来就要咬下一大口。

    一直洁癖,也从来不吃别人东西的艳几道第一次接受了祝幸芸给的,还沾着血迹的糖葫芦。

    “不……”祝幸芸语气急促,“脏……”

    “不脏。”艳几道直接咬下了一大口,糖葫芦上还留存着祝幸芸温凉的体温,入口的酸味只有一瞬,随后就被甜味覆盖。

    “好吃,很甜。”艳几道扯了扯嘴角,努力想露出一个笑容,但因为很久没有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笑了,所以艳几道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祝幸芸看到了,开心地扯了扯嘴角,也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谢……谢……”

    艳几道知道祝幸芸的意思,这是在报答他,可是艳几道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她报答自己。

    艳几道看祝幸芸说得难受,于是将微微颤抖的手掌贴上了祝幸芸的额头,只一瞬便知道了所有,也看到了祝幸芸的一生。

    他看到了祝幸芸出生时,她父亲的厌恶和她奶奶的咒骂,她的母亲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艳几道不明白,所以他顺着记忆的丝线,看到了她母亲的记忆。

    范琳出生在一户大户人家,不过在她13岁时,就被她家的仇家给掳走卖掉了。

    从此,范琳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她被转手多次,最后她到了这个家,生下来了她的第一个活着的孩子,她的眼神复杂。

    范琳想,她虽然不喜欢她,可是孩子并不知道这些,而且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于是为她取名为祝幸芸。

    希望她幸运地活下去。

    她知道在这个重男轻女的社会,这个愿望显得如此的不切实际,但是她衷心地祝愿她的女儿能够幸运地活下去。

    后来,在范琳经过了无数次的尝试,她终于在祝幸芸的帮助下,逃了出去,但当她好不容易回去时,她的双亲却不认她,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范琳看着他们的眼神,又看到了他们后面的一对儿女,她知道了,她心死了。

    他们知道,他们都知道,但是他们不愿意认回她,怕她污了他们的门楣。

    范琳心如死灰,她离开了,就连她母亲偷偷塞给她的银票,她都没有拿。

    范琳漫无边际地走着,不久,她就死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

    记忆逆归。

    他又看到了祝幸芸看着母亲离开。

    他看到了祝幸芸因为母亲离走的事情,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关在柴房里三天三夜,几乎没了半条命。

    他看到了她的父亲听取了别人的话:“来路不明的婆娘始终是不老实的,哪怕生了孩子也不老实,还是得娶一个背景清白的正经婆娘,你那个婆娘不是来的时候身上有很多钱吗?够你娶好几个婆娘了。”

    于是她的父亲明媒正娶了一个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她的父亲满面红光,直呼别人说的对,还是得明媒正娶。

    后来,他看到了祝幸芸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所有的人。

    他看到了祝幸芸任劳任怨,做着所有的家务,买菜,做饭,洗衣,洗碗,打扫,砍柴,烧水……

    他看到了祝幸芸在看见自己时,那希冀的眼神。

    他看到了祝幸芸在看见大小姐手腕上流光溢转的手串时,那羡慕的眼神,而后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看到了祝幸芸在冰天雪地里,用锄头砸开了被冰封的小河,又走进冰冷的河水里,摸着石头,一个……两个……不满意……又是一个……两个……

    最后她摸了一天,在将要入夜之时,终于选好了所有的石头,她的脚早已没了知觉,毫无血色。

    他看到了祝幸芸又马不停蹄地去为石头打孔。

    他看到了祝幸芸拾级而上,不知踏了多少级阶梯,只为了给送他的石头手串祈福。

    他看到了祝幸芸得了风寒,父亲和继母不给她看病买药,任凭她躺在柴房里冰冷的地上,不管不顾,还嫌弃她,踢她打她,怎么给她吃给她穿,身体还这么差,还生病?真是个白眼狼。

    还是祝幸芸帮助过的一个街东老爷爷,听说祝幸芸病了,他想着小孩都不爱吃苦的药,于是找了很久,用布包的最后一点钱,买了一个糖葫芦,在漫天飞雪里走了好久好久,才送了过来。

    那个老爷爷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自己苦了快一辈子,好不容易把孩子们拉扯大,孩子们全都成家立业,却没人想赡养他。

    祝幸芸偶然间听说了,偷偷留下了自己一半的饭菜,给他送过去。

    虽然祝幸芸自己也吃不饱,但是祝幸芸很开心,她能帮助到别人,她感觉到自己在被需要。

    虽然这只是残羹剩饭,但老爷爷却感觉这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最好吃,最丰盛的饭菜。

    但老爷爷过去后,祝幸芸的父亲和继母却只留下了糖葫芦,然后就把老爷爷赶了出去,说祝幸芸病得极重,不便探望,老爷爷也没想那么多,于是便又冒着风雪回去了。

    祝幸芸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她想,这个糖葫芦她要送给伟大的道尊大人,他一直在帮助自己,陪自己说话,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祝幸芸边想着,边挣扎着爬了出去,她想着自己爬出去,就不用他们亲自送过来了,而且她想当面向老爷爷道谢,可她好不容易爬出去后,却发现老爷爷已经走了,而且还看到她的弟弟拿着糖葫芦正要一口咬下。

    祝幸芸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就撑着地,爬起来,跑了过去,夺过了他手中的糖葫芦。

    弟弟被吓得哇哇大哭,祝幸芸开始笨拙地安慰和解释:“这个不是阿姐不想给你,只是这个是阿姐要送人的,我以后给你买……”

    祝幸芸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她的亲生父亲一脚踢了出去,她的父亲想把糖葫芦抢过来,可哪怕怎么踢,怎么踹,都无济于事。

    祝幸芸把她要给道尊大人的礼物保护得很好。

    “给她吧,跟八百年没吃过一样。”继母眼神轻蔑,“这个就当她的葬品吧。”

    祝幸芸被打得头晕目眩,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疼疼!”她没有听到这句话。

    继母说完后,父亲就走了过来,在他过来时,祝幸芸还以为他还没有放弃,于是紧紧地护住了怀里的糖葫芦,结果父亲直接把她扔了出去,眼神厌恶,自上而下地睨着滚满风雪的祝幸芸:“滚吧。”

    说完,父亲就关上了门。

    这次,祝幸芸没有像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那样哭喊,拍门,而是沉默着转头,踏入风雪之中,消失不见。

    随后,没过多久,祝幸芸就直愣愣地倒了下去,砸在了冰天雪地里,一动不动。

    再然后,就是他来了。

    艳几道感觉嘴里的酸味铺天盖地地袭来,掩盖了原本他幻想出来的甜味。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酸的啊……

    酸得他眼睛,鼻子……全身上下都是酸的,艳几道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吃了一个糖葫芦,但是酸味却弥漫了全身。

    为什么?就因为祝幸芸是个女孩,酸味就贯穿了她的一生?

    “还……有……送……送……”祝幸芸断断续续地说着,然后手指颤抖着从怀里摸索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那是一串石头手串。

    那石头手串的石头大小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是圆润光滑的。

    不知是石头手串太重了,还是祝幸芸已经快没了力气,那串石头手串几乎是砸在了艳几道的手中,也砸在了艳几道的心里。

    那串石头手串也还带着祝幸芸温凉的体温,艳几道低头看着手中的石头手串,真是……丑极了。

    “这可是玉哦,我还去寺庙开过光的呢。”祝幸芸气弱微丝。

    祝幸芸原本还想帮艳几道带上,但她知道他有洁癖,所以她只是没有接触性地把石头手串送到了艳几道的手里。

    “骗人,这是石头。”艳几道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就是觉得心里面很酸很酸。

    “不……是玉……像你一样。”祝幸芸脸上挂着泪。

    “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你可是叫祝幸运,你会幸运地活下去。”艳几道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开始给祝幸芸输送灵力,但他修炼的是攻击类型,灵力太过霸道,输送灵力只会让祝幸芸生命流逝得更快。

    艳几道后悔万分,自己为什么没有学点治愈能力?

    “伟大的道尊大人啊,请让我死掉吧。”浑身伤痕的祝幸芸再次双手合十,向艳几道虔诚地许愿。

    她费力地想着,求人办事得拿出诚意,这应该算很有诚意了吧?

    “好……”艳几道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已经救不了祝幸芸了,他只好呆呆地答应了。

    祝幸芸笑了,笑得甜甜的。

    “母亲……”祝幸芸好像看见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来接她了。

    艳几道手指颤抖,抚下了祝幸芸的眼睛。

    祝幸芸闭上了眼,脸上还带着恬静的笑容。

    皑皑白雪中,浑身灰扑扑的祝幸芸显得尤为突出,就像是一块璞玉。

    艳几道抱着祝幸芸,踏着风雪,走向了深山老林里。

    风雪万里,这次,艳几道不是一个人,祝幸芸也不是一个人,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

    艳几道亲自选了一个福泽之地,又亲手挖了一个大坑,将祝幸芸安葬在了里面,他还买了许多玩具和金银玉石放在里面,又给她烧了许多纸钱,最后给祝幸芸立了个碑,吾妹祝幸芸之墓。

    做完这些之后,艳几道离开了这个地方。

    艳几道原本是想把祝幸芸所谓的家人都杀死掉的,可是艳几道突然又听到了祝幸芸的话:“……他们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

    算了,尊重她的意见,艳几道决定不杀他们了。

    走在路上,艳几道听到路边玩耍的小男孩在讨论着什么。

    “我跟你们说,隔壁那个赔钱货有够蠢的,她看见别人大小姐手上有手串,然后又听别人说有祈福效果,竟然自己去捡石头穿起来当做手串,石头怎么可以拿来当手串呢?她还去找秦伯伯打孔。”

    “我那天还看到她了,那天雪下得可大了,她还上山去寺庙,不知道干什么。”

    “真是蠢死了,那天大雪怎么没淹死她呢?”

    艳几道努力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指尖微动。

    那几个小男孩儿突然在原地摔了个大跟斗,然后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烫。

    “啊啊啊,好烫,好烫!”

    那几个小男孩儿在雪地里不停地翻滚,明明雪地是冰冷的,但是他们却越滚越烫,惨叫声不绝于耳。

    艳几道听着这些惨叫声,感觉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歌曲。

    突然,艳几道又听到了祝幸芸在说:“……他们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

    艳几道捏紧了拳头,指骨被捏得咯吱作响。

    “诶,不烫了。”

    “对,不烫了,好奇怪呀!”

    那几个小男孩儿浑身摸着自己,惊魂未定,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表情更加惊恐,连忙跑回家了。

    自那天之后,浑身真火之力的艳几道心里下着一场永不消融的鹅毛大雪。

    又过了数百年,艳几道已经将治愈能力练得炉火纯青了,艳几道不再修炼,他不知道自己努力修炼有什么用,他获得了滔天的能力,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他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千年,他经常去找一些有趣的事情做,可在做过之后,他又觉得很无趣。他也自刎过,可却总是死不了,这像是祝福,又像是诅咒。

    直到他从一个人的手中夺走了窥空镜。

    艳几道敲了敲窥空镜,上面突然显示了两个选项:“你是要看未来还是要实现愿望?”

    “两个。”艳几道言简意赅。

    “你是想先看未来还是想先实现愿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连神器都退步妥协。

    “看未来。”

    “好的。”

    艳几道看见窥空镜上面显示,在几千年过后,有一个异世之人会杀了他。

    呵,有趣。他倒是想死,可他不会让别人来杀死自己,他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别人手里。

    他只会让自己杀死自己。

    艳几道又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后面的内容他没耐心再看下去了,他说道:“许愿。”

    他原本想把祝幸芸复活,但他又突然想到她原本的愿望就是死掉,他还是决定尊重祝幸芸。

    “请说出你要实现的愿望。”

    “带着记忆回到我出生的那一天。”

    艳几道想,他要回到过去杀死以前的自己,这样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抱歉,你许的愿望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请重新许愿。”窥空镜其实是能实现这个愿望的,但是这个愿望是违背天道,会扰乱时空秩序,所以窥空镜没办法实现这个愿望。

    “你又没说什么不行,什么又行,怎么这点愿望你也实现不了?”说完,艳几道的手中就蓄了一团真火,准备将窥空镜毁掉。

    “等等……”窥空镜紧急显示出了一句话。

    艳几道虚抬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窥空镜。

    “我可以告诉你回到过去需要哪些东西和它的流程。”

    艳几道手掌上的真火消失了。

    艳几道看到窥空镜好像松了一口气。

    “回到过去需要:我,佛印,冰种,仙花杖,并画出一个法阵,将这四个神器放置在四个顶点,想回到过去的人站在中心位置,启动阵法,方能回到过去。”

    窥空镜上面显示了一个法阵,艳几道在一瞬间就记忆了下来。

    “佛印,冰种,仙花杖,在哪里?”

    “他们就藏在你刚刚看的未来里。”

    艳几道暗骂了一声,自己又没仔细看,前面只看了个大概,后面的又没看。

    “重来。”

    “抱歉,每人一次机会……”

    艳几道的手掌上又续了一团真火,正想扔过去时,却突然又想到回到过去的神器之一就有窥空镜,艳几道努力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然后又暗骂了一声。

    艳几道把窥空镜随手扔在一边,原本想开始寻找佛印,冰种,仙花杖,但是他又突然想到窥空镜说它们就藏在他看到的未来里,所以他要先做其它事情,才能找到它们。

    于是,艳几道开始着手布局。

    他先是去了牵丝城,这个城池里面的人以木偶戏为生,他们用白色的丝线掌控着木偶的人生,而天上也有无形的丝线掌控着他们的人生。

    艳几道看见牵丝城现在是生灵涂地,万物不生,那些人还在一刻不停地拜着神明,哪怕那些神明根本就不管他们。

    而他只是简单地绽放了一下他们所认为的神迹,就让他们肝脑涂地,情愿为他去死。

    艳几道觉得没趣味,就离开了。

    他又去了仙门底下,在这里,他见到了被雪花盖身的姚元明,不过他现在还叫阮释。

    “怎么?他们不愿意接受你?”艳几道面上看不出什么具体的表情。

    “他们……说我已经30岁了,太老了,他们说我原本是有灵根的,只不过因为没有被开发,已经萎缩了。”阮释随手抹了一把面上的雪。

    “我帮你怎么样?”

    “你有什么条件?”

    “聪明,我的条件就是---在若干年以后,一个小男孩儿会过来,你要负责把他悉心养大。”

    “那我怎么知道是他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阮释沉思,他的面色变换了好几瞬,最后他掷地有声:“好,我同意。”

    阮释也不知道艳几道究竟用了什么方法,那些长老们就突然亲自来接他了,将他接进了仙门里,然后作为亲传弟子悉心传授修炼知识。

    艳几道看着迷惑的阮释,心里嗤笑了一声,他只不过跟那些长老们也做了一些交易罢了。

    随后,他又再次离开,过了几百年之后,仙魔大战前夕,那些长老们找到了他,问他该如何打败那些魔族之人。

    艳几道撑着脑袋,他突然想到了,他看到的未来里有一个叫宋棠的人,他意味不明:“关键在于宋棠。”

    他原本以为他们最多把宋棠掳回仙门,威胁魔族之人自动投降,他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把宋棠折磨至死,还制成了仙花杖。

    看来比他还恶的人大有存在,艳几道兴奋极了。

    仙魔大战之时,艳几道就站在高空之上,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打,看着他们死伤无数,血流万里,艳几道越来越兴奋。

    不多久,仙门祭出了仙花杖,一边倒的战况瞬间倒逆,但是仙花杖却在关键时刻觉醒,帮助魔族之人取得了胜利。

    艳几道感觉自己瞬间就无聊起来了,怎么这么快啊?自己还没有看够呢。

    然后他就打算把仙花杖拿回来,但是去了好几次都没有拿到仙花杖,不可否认的是,她姐姐把她保护得很好。

    算了,来日方长。艳几道耸了耸肩,然后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晏焕风找到了他,跪下来求他救救宋棠,他感到很奇怪,宋棠的灵魂在仙花杖里,她还活着,可晏焕风却声泪俱下,这样……根本就不算活着。

    他的眼珠转了转,他想,又有有趣的事情上门了。

    于是他告诉晏焕风,他可以让宋棠以人类的形式活下去,但前提是要帮助他建造一个真正和谐的小世界,实验地点在我即是我城,并且还要帮助他做事,晏焕风答应了。

    过了一千多年后,艳几道走到了漫雪城,他知道冰种就在这里,但是那个雪神却死咬着他不放,他俩实力相当,也同样都是不死的存在,艳几道有些烦躁,他不想打持久战。

    于是艳几道想了个方法,他随便找了一个外乡之人,把他送进了漫雪城,略施计谋,让她上了当,然后他只是放大了雪神的欲望,给她施用了一点幻术,雪神就爱惨了那个外乡之人,爱得可真快啊!艳几道戏谑地想着。

    后来,雪神的孩子出生时,他还装模作样地去看了几眼,这人类的基因真劣质,这个孩子竟然只继承了人类的瞳孔和血液。不过有趣的是,他发现雪神竟然在逐渐挣脱他的控制,他的控制岌岌可危。

    于是他又想制造一些刺激,他让外乡人出去,见了见外面的世面,让他去赌,让他去炫耀,然后略施幻术,果然,雪神又逐渐回归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不过这个孩子确实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所以他对雪神说,这个孩子是不被天道认可的存在,需要将她锁在高塔之上。果然,雪神也同意了,可真是蠢啊。

    艳几道离开漫雪城,就让他的冰种在这里寄存一段时间吧,到时候他自会来取。

    过了几百年后,艳几道又去找了徐沉蕊,说了说自己创造和平盛世的计划,又说这样可以让别人更有机会看见她,她就心甘情愿地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艳几道觉得,徐沉蕊心动的不是自己创造和平盛世的计划,而是别人更能看见她吧?

    又过了几十年,艳几道去找了温霁钰的父母,齐随玉和温箬芩,当时温霁钰已经出生好几年了,他就当着温霁钰的面,折磨温箬芩和齐随玉,然后给温霁钰洗脑,有淡蓝色机械花纹的灵罩的人就有七巧玲珑心,只要把七巧玲珑心给他,他就能找到父母,随后他就刻意放走了温霁钰。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艳几道笑得恶劣。

    紧接着,艳几道去了安南城,他只是把灵府的治疗能力削弱了几分,百姓们就不乐意了,而早就对灵府虎视眈眈的权贵们也都开始纷纷上朝弹劾灵府,而灵府早就因为收拢民心太过,导致黄高祖不安心了,所以黄高祖就借此机会灭了灵府。

    艳几道又去找了幼年的何萦,随手一点,就让她拥有了可以养出灵植,沟通植物的能力。

    路上,艳几道还遇见了余安,他告诉余安,如果想救她姐姐温箬芩,就需要拿走灵清寺的佛印,然后把佛印交给自己,他就能帮她找到姐姐,让她见上一面。

    余安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她开始接触六清,没想到她接触接触,就和六清做了朋友,生了感情,到最后,不但佛印没拿到手,还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了进去。

    真是有够蠢的,你把他当朋友,他可没把你当朋友。

    白忙活了,艳几道不开心,于是他又去找了六清,问他,你想让他们付出代价吗?他说想,于是艳几道就借了一点力量给他,只不过那力量用了之后,他也会付出代价。

    最后,艳几道去了周府,看着快乐无忧的周长乐,他伸手打了个招呼:“小长乐,希望你能一直活下去哦!”

    说完,艳几道就拿走了周府的账本,随意涂改了些,然后就随手丢到了地上。

    后来,他又去了安南城,给何萦了一些力量,然后又说了一些事情。

    布局完毕,艳几道感觉自己很兴奋。

    接下来,就静等她的出现了。

    不久,她出现了,看着是那么的阳光开心,真讨厌,他最讨厌有人活得那么开心了。

    艳几道就静静地看着她慢慢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但是大部分计划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艳几道感觉有些有趣了,在无聊的岁月当中,终于有一个人能让他提起兴趣了。

    他偷看了溯遥知的记忆,很有趣,和这个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他也一直都知道,系统的存在,只不过他不愿意去深究,因为他的目的并不在此,他们以前并没有实际的利益冲突,不过现在有了。

    于是他派了些人去试水,很不幸,失败了。

    再后来,溯遥知几乎快乱了他半个计划,他坐不住了,他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控制,他喜欢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享受那种胜权在握的感觉。

    所以他亲自去杀了溯遥知,一个合格的反派,会杀了她的所有朋友,所以他把她的朋友们也顺便杀了。

    可更不幸的事情出现了,他们还是没有死,反而做事更加坚定了。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艳几道能感觉到,他做好的计划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控制。

    不过,令他开心的是,他看到乐观开心的溯遥知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悲哀无奈的深渊。

    艳几道也很快集齐了回到过去所需要的四种神器,但是他第一次就失败了,还受了伤。

    他质问窥空镜,窥空镜只好告诉他,要回到过去,不仅需要四种神器,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艳几道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问它,怎么才算天时地利人和?

    不知道。窥空镜老实回答。

    艳几道气得想把窥空镜给扔出去。

    艳几道后面还试了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而离成功最近的一次就是他回到了自己5岁的时候,看到幼年的自己,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但就在艳几道遇到幼年自己的第一时间,空间瞬间扭曲,周围变得扭曲混沌,过去的世界在排斥未来的他,如果他一直抵死不离开的话,这个世界会崩溃,连同他自己一起,分崩离析。

    为了下一次的成功,艳几道只好给李慧和萧勇说,此儿是集天地灵气运化而生,是来为天地报福的,告诫他们一定要对他好。

    说完,艳几道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在离开的一瞬间,艳几道放弃抵抗,任凭时空洪流裹挟住自己,将自己送了回去。

    艳几道在经过这次成功之后,他越挫越勇,可是后面的几百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后来,晏焕风还违抗了自己的命令,明明要他去杀掉溯遥知他们,但他却反过头来去安南城想杀死姚元明,最搞笑的是,最后竟然没有杀掉,真是太弱了,弱到自己都有些同情他了。

    晏焕风破坏了他们俩之间的约定,可自己还是按照他们的约定,让宋棠以人的形式活了下来,他想,自己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后来,艳几道一直在致力回到过去,但他总是被溯遥知这帮人的事情给干扰,而艳几道又不想让其它事情打扰了自己,而且他已经看完了溯遥知的记忆,感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了,所以他最后布了个简单的局,想将这场游戏给彻底结束掉。

    艳几道看着溯遥知一直被不停地打倒,又不停地站起来,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又像是……在漫天飞雪的冬天里,那只身残志坚……爬向那颗生命水滴的颜色暗淡的残蝶,只不过他们的目的不一样,那只残蝶是想求生,而她是想护人,还有回家。

    他想,如果他在那个时候把那颗水滴打掉,那只残蝶会怎么样呢?所以他现在也就那么做了,他把将溯遥知想保护的人一个个杀死,最后再杀死她,让她回不了家。

    他就看着溯遥知无能狂怒,心情好极了。他就喜欢别人看不惯他,又杀不掉他的样子,他就喜欢看别人希望逐渐破灭的样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还是杀死了他。

    为什么呢?

    艳几道想不出来。

    临死之前,艳几道看到他的石头手串表面的石头层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温润的玉石,随后,那崩开的玉石块就跌落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连同艳几道的心也随着玉石跌落到了地上,变得七零八碎。

    原来真的是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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