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上星子微弱的光一亮一熄,像极了人的心脏,只不过是冰冷的。
李棘拒绝了郑月桂的好意,何言固也没有强行挽留他,但是执意要送他回去。
还是李棘开的车,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有点冻人,他把头盔的面罩往下拉了拉,遮住了点。
一路无声,只是身后何言固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后背一小块暖暖的,李棘就让他贴着了,能挡点风也是好的。
很快到了,车停在楼下。
李棘下车解开头盔,顺势戴在何言固头上。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眉毛有伤的地方,又将他被压住的头发拨开,最后一步扣上扣子后,他向后退了一步,温柔道:“骑车小心点,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何言固怔怔的看着他,刚才他的手触碰到他的面庞,有些凉。
吴止俊所在的小区不算新,楼下的路灯也是暗的不行。
李棘背着光,微弱的光从他身后投射出来,灰尘粒子在光中显现出来围绕在他的身边,他伸出手摆了摆让他快回去。
何言固低低的嗯了声,掉转车头,开了没一米,又紧急停下回过头来,李棘还站在光底下,注视着他,看见他回头,又朝他招手,对他说了今天最后一声再见。
何言固这下满意了,在黑暗中笑的露出他洁白的八颗牙齿,他向他招手说了再见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李棘收敛起笑容,转身上了楼梯。
门被打开,屋内漆黑一片,还没有人回来,李棘踏进屋里的脚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他突然不想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了,他关上门,将钥匙揣口袋里下了楼。
出了小区,旁边是一家小超市,他走进去,想买瓶水,刚想拿水的手悬在空中,他看见下面一排就是啤酒。
他顿了顿,伸手向下探去。
结账的大概是老板娘,她抬头看了眼,没说什么,给他结了帐。
出了超市,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揣在兜里朝河边走去。
河边没有人,此时气温没有那么舒适,河边零零散散的走着几个人。
李棘挑了个没人的长椅坐着,将兜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掏出来,钥匙、啤酒、还有买冰淇凌送的纸巾。
他有点搞不懂自己,明明可以直接把啤酒掏出来,自己却像是脑子抽了一般偏要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他弯起嘴角笑了声,将钥匙重新塞进兜里,却将纸巾攥在手中。
啤酒打开的清脆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骇人,李棘没喝过酒,他把酒凑到鼻间闻了闻,不难闻甚至有点清香。
他浅尝了口,瞬间皱起眉头,又苦又酸又涩口感并不好。
他把酒放在凳子上,撑着手臂看向远处的河流,河面上漆黑一片,月亮微弱的光并不能带给它光亮。
李棘坐了一会儿,酒虽然难喝但也喝了大半,并不醉人。
手机发出的惨白的光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我到家了!
李棘拿起来看了眼,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他回复了个好便关了手机。
河边的气温本就底,现在越发冰冷了,是时候回去了。
他将瓶子里一半的酒一饮而尽,周围没有垃圾桶,他将空罐子捏扁拿在手总,准备往回走。
背后突然被一个东西砸中,扔的力道不小,他的后背有些疼。
他立马转身,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隐隐约约的见到一点轮廓。
他拿起手机点开照明,黑暗中的人才彻底显现出来,还不是一个人。
只见两个穿着李棘没见过的衣服,很非主流,一个染着红毛,一个染着绿毛,两个人插着兜站在李棘的不远处。
那个红毛首先开口,语气吊儿郎当的,“那小子,这么晚了还在这?有没有钱啊给点给哥哥们花花?”
绿毛在旁边应和着,“是啊,怎么了?考得不好被家里人赶出来了?没钱也行,哥哥们带你到个好地方玩玩也行”。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李棘沉默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想打人,尤其是面前这两个,那两颗五颜六色的头看的他实在心烦,再加上喝了酒,心里躁的很。
他用力将手中捏扁的空壳子扔出去,砸在肉上发出一声闷响连带着其中一人的叫骂声。
“妈的什么东西?敢砸我?特么的,我让你今天有去无回,抓住他!”
两人朝他冲过来,河边大抵是没有监控,要不然两人不会这么嚣张。
李棘定定的站在那,等着两个人冲过来,两个人像是要走包抄路线,一个直面他而来,另一个往边上歪去。
他暂时先没管绕后的那个,迎面而上一记重踢,那个红毛没反应过来他的招数,直接被他踢中胸口,疼的他后退两步直喘
气。
而绿毛在他身后偷袭得逞,李棘被抓住双手别再身后,后面绿毛惊喜的叫着,“哥,我抓住这小子了”。
红毛吐了口唾沫,阴狠的朝前走来,就在他停下脚步的一刹那,李棘对他一笑,笑的毛骨悚然。随后头瞬间朝后撞去,后面抓着他手的绿毛猝不及防的被撞倒,李棘迅速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他侧身按着绿毛的脖子将他狠狠红毛撞去,不料红毛灵活的躲掉了,他瞬间闪到李棘身前重重的在他肚子上来了下。
李棘被这一拳打的弯下了腰,腹腔一阵钝痛,好似有根棍子在里面绞着。
红毛见自己得手后,不屑的笑了声,“我还以为多大能耐呢,你妈没告诉你见到老子要乖乖听话吗?啊?”
他抬腿就要踢了上去,没想到李棘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脚踝,猛地往后一扯,红毛一下子倒在地上,他想爬起来但是李棘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一脚踩在红毛的肚子上,踩得脚下的人吱哇乱叫,他松开脚改踩在他的腿上,拽起红毛的领子,将人上半身拽离地面,温柔道:“我妈死了,你让她怎么告诉我呢?”
红毛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感觉自己腿上的力气越来越重,肉都要被踩掉一层。他看向绿毛让绿毛来帮他,但是绿毛早就被甩在一边趴着了,黑暗中还能看出他鼻子下面挂着两道黑色的液体。
他这次彻底慌了,他抓住李棘的手臂,声泪俱下的说自己错了,求他饶了自己一次。
李棘听了轻啧一声,放开了他的衣领,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他收回脚,踢了一脚地上的人,淡声到:“刚那个空壳子呢?”
红毛颤颤巍巍的问道:“什么空壳子啊?”
李棘有点不耐烦,刚刚的打斗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了,感觉那点酒精已经被蒸到血液里去了,他现在头有点晕。
他按着太阳穴,“扔你的那个,知道掉哪了?”
红毛赶紧爬起来,忙到:“知道知道,当时砸到我之后我给踢了一脚,我去给您找找”。
红毛说找就找,自己打着手电筒到草丛里翻找起来了。
“找到了哥!”红毛献殷勤般的双手奉上那个空酒瓶,支支吾吾到“没......没事的话咱哥俩就走了啊”。
李棘声音毫无波澜,应了声。
得到李棘的回答,红毛飞快地从地上拖起绿毛准备跑路。
“等一下......”李棘想叫住他们,道个歉什么的,初次打架下手没轻没重的,让他们多担待点,但是他们跟听见鬼说话似的,逃也似的跑走了,一点没给李棘说话的机会。
李棘看着他们一瘸一拐走远的背影,耸了耸肩,他摸了摸肚子,还是有点隐隐作痛,又掏了下口袋,东西都在才放下心。
他路过一个垃圾桶,将手里的空易拉罐扔进去,随后慢悠悠的向家里走去。
到楼下了,李棘抬眼望去,窗户里已经亮起了灯,落到李棘的面前,起码不是漆黑一片了,他想。
“回来了?出去玩了吗?”吴止俊坐在客厅,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李棘没打扰他,点了点头便想回房间去。
不料吴止俊让他先别走,等会儿有事情跟他说,他便也在客厅坐下了。
电话终于被挂断,吴止俊跟他解释了刚打电话来的是赵律师,他妈妈的案子在周二开庭,他作为人证也要去,让他跟班主任请个假什么的。
李棘点头忙说自己会提前请好假的。
别的也没什么事了,吴止俊催着他去洗澡,问他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李棘笑笑没有说话。
李棘刚迈出一步又被吴止俊叫住,只见他额头一拍,自言自语道:“哎,我这记性,差点又忘了,小棘啊,明天我放假,带你去银行办一下财产继承的事情”。
李棘又点头,他迟疑了一会儿,“现在是真没别的事情了吧?”
吴止俊大笑两声,摆摆手,“没了没了,快洗澡休息去吧”。
这下李棘才放心的拿衣服洗澡。
洗完澡,他躺在床上,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心脏跳的飞快,他将手覆盖在上面一下一下感受着胸腔的震动,证明他还活着。
还有三天就是开庭的日子了,他早已经查过了,李罗这种情况会判无期或死刑。
他要是死刑多好,一命偿一命,李棘心想,他觉得自己有些恶毒,想着自己亲生父亲去死,但又转念一想,他连自己妻子都能杀,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想他去死?他应得的,他本就该死。
况且他早就不算是人了,死了又怎么了。
李棘将手从心上拿了下来,手机叮咚一响,李棘一看是何言固的消息,是一张图片。
他将大图点开看,是下午那个化了的冰淇凌,现在又重新冻起来了,木勺插在上面都屹立不倒。
李棘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每看到何言固或者关于他的事情,他心中总是愉悦着的,他就好像是他的专属多巴胺,一靠近,情感便溢于言表,怎么也藏不住了。
---不浪费的好孩子【强】
何言固看着他回复的消息,脸上一热,又有点沾沾自喜,幸亏他下午没扔掉。
李棘又发来一条消息:明天上午我要出去办点事情,剩下的科目我下午去教你好吗?
何言固提着的嘴角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本来打算早上就把剩下的全部做完下午带他出去玩来着,去哪里都想好了。
有点沮丧,他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表示自己很伤心。
李棘在为数不多的表情包里好不容易找出来一个摸摸头发了过去。
收到摸摸头,何言固也不沮丧了,回复了个‘好哒’。
李棘看着他这句‘好哒’不由得一愣,随即轻笑出声,怪可爱的。
李棘看天也不早了,给他回了个早点休息,晚安,就关上手机准备睡觉了。
那边,何言固看着自己亲手发出去的好哒,才回过神看见自己发了个什么东西,他捂着脸自言自语道:“你好的就好的,
发什么好哒啊!”
他左手给了右手一下子,觉得不够又抽了一下,“都是你!害我颜面无存!”
见弹了消息,他赶紧给他也发了句晚安,便关上手机抱手痛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