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

    ——

    “我看见你,却试图不去看你,你来到我眼前,我却闭上眼睛。”

    “安静安静,都回座位,我讲个事。”

    才开学的第二天,不情不愿开学的高三生们一身精力无处发泄,每间教室都乱哄哄的。

    刚上完早读的七班教室里同样闹腾,一堆歪七扭八聚在一起聊天打屁,另一堆斗头在一起分享五花八门的早餐,甚至有几个抓紧课间十分钟拿讲台当球桌、粉笔盒当挡板打乒乓球。

    合念就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走进教室,不知道谁的一声“老师来了”吓得诸神直接花式归位。

    刚才在讲台上热血得像国乒决赛现场、杀红了眼的几位也不喊什么热血啊信念了,拿球拍挡着脸,猫着腰缩回自己的座位,窝囊得像见了猫的老鼠。

    光速收拾完一片狼藉的众人冲站在教室门边的合念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就是教室里酱香饼和小笼包的香味还在空气中躁动,提醒合念刚才不是她看花了眼。

    合念额头青筋跳了跳,生生站在原地冷静了五秒才继续走上讲台。

    “收收你们的样子啊,之前在五楼野惯了,现在在一楼你们还敢这么嚣张,真不怕领导拎着你们领子去办公室找我麻烦啊。”

    “看看你们教室旁边的玻璃,还有黑板上的监控,都学会收敛点,应该都不想一开学就当领导眼中的显眼包吧,啊?”

    底下的一众牛鬼蛇神的视线顺着合念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旁边超大的透明玻璃,又转向头顶闪着红光的监控,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吱声。

    青都一中趁着暑假进行了翻修,之前几间监控坏了的教室都修好了。

    原来在四楼五楼的高二教室也因为升了高三,按照惯例全部搬到了两栋教学楼的一楼,学校美其名曰帮高三学生节省爬楼的时间,也方便大家抢饭。

    学生心里门儿清:这纯就是为了方便全方位监视所有高三牲。

    这倒霉学校有一个非人的设计——一楼所有教室的两边窗户都设计得贼大,靠走廊一侧的设计更绝,大半面墙都是专门安装的钢化透明玻璃,站在外边的老师对教室里一览无余,里面却因为反光看不清外面,像极了监狱里的透明厕所,唯一区别也就是这是个大型的公众厕所。

    更恶心的是一楼不用领导们顶着肚子爬楼梯,谁只要吃完饭没事就会来溜达一圈,权当消食。

    要是能顺便逮到几个违纪的,也算是干了票大的,跟完成KPI似的。

    林郁还记得张文卓之前专门吐槽过,上一届高三的年级主任有痔疮,痔疮犯了坐不下去的时候就专门到走廊上溜达,顺便逮几个倒霉蛋出来教育一顿,权当散火。

    因此青都一中的高三学子们一年下来人均必备千里眼顺风耳的基本技能。

    七班和八班的学生在升高三前都单独在五楼,领导们一般溜达到三楼就歇菜了,一年遇到校领导巡查的次数脚指头都算得清,因此路子也格外的野。

    舒舒服服当了两年土皇帝,一时没反应得过来老巢已经被端了,一众土皇帝沦为了阶下囚。

    “唉……”也不知是谁先叹了口气,唤起了这帮曾经的土皇帝们的共鸣,教室里的叹息声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

    这帮兔崽子不思进取还缅怀过往的无赖样直接给合念气笑了。

    “都别叹气了,这会是我进来你们就偷着乐吧。”

    “隔壁你们的好兄弟,八班,跟你们一样野惯了,这会被年级主任逮到了,全在教室里挨训呢。”

    “你们谁要愿意就去隔壁看看,跟你们的好兄弟分担分担。”

    合念说着往后退了两步,做出让路的样子。

    听见隔壁传来的中气十足的怒吼,甚至能想象到年级主任唾沫横飞的样子,七班众人气也不敢叹了,全部缩着脖子当鹌鹑,默默在心里给隔壁的难兄难弟点了排蜡烛。

    合念背着手微微点头,对恐吓的效果很是满意,这才又站回讲台。

    “说回正事,这学期咱们班新来了一位同学,因为昨天有事耽误了,没能在第一天和大家见面,不过今天赶来了。”

    “来,快进来吧。”

    等合念说完大家才注意到门口还有个高挑清瘦的身影,背着书包一直站在阴影里,是以刚才没人注意到他。

    梁云帆坐在门口离得近,已经按耐不住好奇,使劲勾着头往外看,差点没连人带桌翻出去。

    “小心。”

    在梁云帆手忙脚乱准备扶住桌子时,边上伸过来一只白皙匀称的手替他稳住了一边的桌角,手背上蜿蜒的青筋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谢……谢了啊。”梁云帆愣愣地抬头,就见刚才让他好奇张望的身影已经背着黑色书包走进了教室,站在他的桌边。

    见梁云帆已经扶稳了桌子,男生便松开了手,朝梁云帆轻轻笑了笑,随后便走上了讲台。

    大家这才看清了这位新同学的脸。

    一直埋头在试卷里奋战的林郁也在这时才抬起头来看向讲台上的身影。

    黑色的碎发轻轻搭在额前,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清晨的阳光带着泛黄的暖意透过窗户轻轻落在他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神温和,眸子清透而发亮。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带着礼貌而温和的笑。

    是很干净清秀的长相。

    蓝白色的校服外套穿得板正,拉链一直拉到胸前,也不挽袖口和裤脚,身量宽阔,看着笔直而挺拔,自带一股深沉而稳静的气质。

    在本就没几个男生的文科班,突然转来一个这么清秀文雅的男生,底下一些女生已经按耐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大家好,我叫余在洲。” 台上的人声音清润,语气平缓,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温和而稳重。

    余在洲往台下扫视一眼,看到刚才埋头在题海中的身影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接,他顿了一下,移开了目光,补充道:“余数的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在洲。”

    “好!欢迎新同学!”合念在台上还没来得及开口,梁云帆就喧宾夺主地大声带头鼓掌。

    “好!欢迎欢迎!”梁云帆的老搭档张文卓隔着老远也积极响应号召,恨不得就这两下直接给巴掌拍烂。

    这俩哪怕坐教室对角线都能给对方互捧,合念试了几次拆开他俩座位都没能成功让这俩货彻底安静,最终只能放弃。

    班里其他同学对这俩互为捧哏和逗哏的场景见怪不怪,也笑着鼓起掌来。

    教室里的气氛马上就被这俩二货带头炒热了。

    合念干脆顺坡下驴,笑着招呼了几句,指着教室最后的角落给余在洲安排好座位后叮嘱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新座位刚好在张文卓的右边,林郁的斜后方。

    张文卓是个闲不住的,合念在的时候还装模作样有所收敛,等人一走马上就按耐不住心思,屁颠屁颠跑去和新同学搭讪。

    “嗨,同桌~”张文卓自认潇洒地撩了把头发。

    “同桌?”余在洲指了指两人之间空出来的过道,挑眉示意这算哪门子的同桌。

    “唉你不知道,咱们班老合特意安排的单人单座,每个周还要前后轮换。之前我右边这一列少个人,每次从最后一排往前轮换的时候我右边的人都会变,跟谁做同桌都不长久,谁懂我也只是想要个固定的同桌搭子……”

    张文卓说到伤心处还作势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话锋一转:“可能上天听到了我的祷告,所以就派你过来填上这个空缺,圆了我的同桌梦。苦逼的高三还是得有个统一战线的同桌才能稍微好过点……”

    听着旁边的人吧嗒吧嗒说个不停,余在洲瞟了眼旁边一列,又看了眼自己的位置:“那就是附近的人都不会变了对吧。”

    “对啊。”

    “那行。”余在洲轻点了下头,算是认下了“同桌”这个身份。

    自认为已经建立起了革命友谊的第一步,张文卓蹬鼻子上脸,一口一个同桌喊得火热:“嘿,同桌,咋想的高三转学?”

    “我父母是老师,今年都转来青都一中教书,就把我也捎上了。”

    余在洲温声回答,脸上仍挂着礼貌的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卧槽,这么牛逼!”

    “我叫张文卓,刚才门口你帮忙扶桌子那个是梁云帆,你喊他肉丝就行。”

    “他这人经常不着调,我都懒得说他,虽然我俩关系铁,但他是一点没学到我身上的成熟

    稳重,害……”

    余在洲看着这个刚才差点把手拍烂的人在这假模假样地叹气,闷声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余在洲前面的女生似乎终于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把头转过来怼他。

    “得了吧你,咋不介绍一下你自己呢杰克张,忘了你俩这外号怎么来的了?”

    女生说到这还翻了个白眼。

    “哪次丢人不是你俩一起?等下就跟老合说下次班级活动你还想跟肉丝一起表演《泰坦尼克号》,咱们班不愁没节目了!”

    张文卓听完马上跳脚,刚准备开口回击,就听到前方传来林郁淡淡的嗓音。

    “杰克,已经打完预备铃了,你再不拿语文书出来,等下就该老文来怼你了。”

    想到老文那不带脏字还不带重样就能把人骂到抬不起头的怼人功夫,再一想到上次期末联考的语文成绩,杰克张马上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回座位拿出课本摊在桌上,垂着头像被扼住了命运喉咙的鸡娃。

    前面的女生冲林郁比了个大拇指,幸灾乐祸地转回去了。

    余在洲想象了一下这俩人高马大的男生抱在一起深情款款表演“You jamp,I jamp”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郁转头看向还在偷着乐的余在洲,被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晃了下神,清了清嗓才说:“我叫林郁,是七班的学习委员,你要是有问题可以来问我,或者找班长。不过等下班长应该会趁课间来找你的。”

    “对了,这节是语文课,你还是稍微准备一下吧,老文不喜欢课上看见学生的桌上空荡荡的。”林郁指了指他的桌面提醒道。

    看余在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林郁也就没再管,扭头回去继续干自己的事。

    也就没注意到身后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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