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否否喝完金银花露后稍微平复了一下,便又和张京京叙了会儿旧。
临走的时候,张京京特意提醒张否否把那个瓶子留下:
“你哪天要是真憋不住好歹也在瓶子里解决啊!别像个小孩儿一样用尿不湿!!”
张否否头都不敢回,生怕被路人嘲讽,但他还是听话地没把瓶子扔了。
“他听到了。”画听回头对张京京说。
张京京上下摆了摆手,意思是那就好。
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三个人也就此分别。
下楼梯的时候,画听想起张否否昨晚上的话,不禁问他:“你不是说你和孤儿院的其他人关系不好吗?我觉的张京京她其实很关心你啊。”
张否否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他看向张京京离开的方向,“…京京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所以会对我好,但是她对每个人都是一样好的。”
他仔细想了想,然后继续给画听解释:“京京姐和我从小一起生活,像亲人一样,她很照顾我们这些比她小的孩子,我一直没有能帮到她的地方……”
“所以,”他不安地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衣领,“持续地让她不求回报地帮我,不自己找出路,就是在消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这种情谊虽然很深,但也许是三年或者五年,它总有一天会被消耗完。
没有人喜欢寄生虫,即使是源于很深的羁绊,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厌恶啃老族。
美好的情谊会因此变得满目疮痍。
“我不希望她以后看到我就烦,觉得我是个以她弟弟名义不停地吸她血的累赘,而不是她的弟弟。”
张否否沉默了很久后以这句话作结。
这是画听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她没想到张否否看待事情竟然看得那么长远,而且那么悲观。
但是他说的那些道理究竟是不是对的呢?
或许这样的想法是对珍贵的情谊的亵渎?
不,不能那样判断。他也是因为害怕失去才那样想的。
画听由于失忆,现在的人生阅历很简单,唯一就是亏欠了纪门的人情和钱,她也很庆幸自己因此不会有张否否的烦恼。
……不过说起这个,纪门应该不会因为饭钱和手机钱的事而不喜欢她吧?
思此,画听居然因为这种不好的可能而莫名有点难过起来。
为了分散心情,她赶紧换了个话题和张否否搭话:“先别管那个了,话说张否否,我们这个安全区除了总负责人,还有别的金色瞳孔吗?”
张否否摇头:“没有了,金瞳很少的,薛总负责人…他的神技好像和信息传递有关。绿瞳…只有第二负责人一个人,他还不是我们这儿的本地人,青色瞳孔倒是有几个。”
画听回忆起钟芜的瞳色好像是青色的,便问:“有那个钟芜吧?你认不认识他?我觉的他老在那个雕塑下杵着,挺显眼的。”
“嗯,认识。”但张否否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没有接触过。”
“他既然是青瞳,那大概是执行部的吧?”
张否否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答道:“不是,他是文事部的,他的神技好像是用特殊材料来制造一些可以到处贞查的小动物形状的玩具,我有一次见过。”
听起来挺没用的其实。
画听想。
青瞳就这实力吗?
那还真是“青铜”啊。
还是说这么废的青瞳只有钟芜一个人?
那他当时和画听见面的时候居然还那么张扬,还想从她嘴里套话。
切。
算了,懒得管他。
画听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所以她走出商场前在自动饮水机那儿接了一大杯水来填饱肚子。
今晚她打算继续吃家里的冻饺子,上回还剩了几个。
家里?
画听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有点把这里当成家了。
唉,但是这里有吃有住,还有很多人,很有安全感,没办法嘛。
对了,今晚上又该吃药了。
……
9:21
画听吃过晚饭和药,打开了电视,她最喜欢看少儿频道和科教频道,因为其他频道净是些她看不清楚的黑影,真是太无聊了。
今天看的是荒野求生。
主角在树根旁摘了几朵黄色的蘑菇:“这种蘑菇的名字叫‘女巫的黄油’,吃起来有点苦,但是没有毒。”
之后他又生起了一堆火:“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晚上不能离水太近了,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的呢~
画听想。
然后她就不听劝地去洗头了。
浴室蒸出了温暖的水雾,把画听的视线全部困在了眼里的水流附近,然后是头发。
长发从头顶倾落下来,如同夜幕降临,这下是彻底看不到了。
“天黑请闭眼~”
画听和自己开玩笑说。
第二次清理头发的时候她又说了一遍:
“天黑请闭眼~”
周围是哔哗的水声。
狼人请睁眼。
画听猛地睁开双眼,热水溅进了她的眼睛里。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狼人请睁眼】?
若有若无,声音小到似乎是从她心底传来。
可是她敢保证,她刚刚绝对、绝对没有在心里想下一句话!
她不可能听错的,她相信她的五感。
请选择你今晚要杀的人。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稍微大了一点,像是在耳语。
画听全身因为紧张战栗起来!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儿真进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那绝对不仅仅是她被流/氓偷看的问题!!!
有细弱急促地鼓点越来越近,那个东西的脚应该很小,但绝不会是个小孩。
画听猛地撩起头发,看到了浴室门口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虽然时间极短,但她还是看清了——那是个灰色的人形木偶。
呵,区区木偶,还敢私/闯/民宅?!
画听猛地推开浴室门,赤/身/裸/体地追了出去:
“匹诺曹!你踏马有/种别跑!!!”
但是当她刚追了几步,到门口时……
请选择你今晚要杀的人。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知为何,画听忽然感觉脚步很沉重。
似乎她不该离开这间浴室。
当——
一阵渺远的钟声从窗外响起。
像是教堂里敲给亡灵的丧钟。
画听呆坐在地上,大脑陷入了空白,只是机械地数着钟声。
一,二,三,四……三十五。
钟敲了三十五下。
请选择你今晚要杀的人。
下一秒,画听看到自己的皮肤表层全部涌现出一层浓郁的血液!!顺着身体不断地向下流淌,把她整个人包裹成一个血人!!!
鲜艳的、大片的红色,逐渐填满了浴室白色的地板,整个室内的空气仿佛都成了血的颜色。
画听回头看向窗户。
是满月苍白的脸,还有,全部被染成红色的楼房。
“画听?!画听?!你的衣服呢?!!”
一个女人急切的声音传来,随后,浴室门被打开了。
画听跪在地上,缓缓地抬起了头。
画言站在她面前。
“画听,你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呢?”
画听看向自己的身上。血液在她身上漫流,仿佛《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红心皇后的裙子。
伴随着浴室的水声,那首童谣再次响起。
白山羊 发出的信寄到了
哔啦啦…
黑山羊 读也不读吃掉了
没办法只好写了一封信
——刚才的那封信
哗哗哗……
说的是啥事呀
黑山羊 发出的信寄到了
白山羊 读也不读吃掉了
啪嗒啪嗒!
没办法只好写了一封信
——刚才的那封信
说的是啥事呀
滴答……
就在这时,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