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还在继续播放着,但此时荒野求生的节目已经结束了,全是广告。
画听关掉了电视。
真浪费电啊,她想。
画听摸摸自己的头发,干的。
再看身上,没有血。
她不信邪地拉开浴室门——
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水渍。
刚才那无比真实的场景,似乎都只是她一场荒唐的梦。
画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时间:一点整。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没有一丁点儿睡意了,经历过刚才的那件事情,她也不想再继续待在房间里了。
于是画听拿上ID卡和手机,从床上爬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她盯着床头那张她和画言的合影——是的,她把它从涵宇大学的教师公寓里转移过来了。
画听走到照片里画言的正前方,对着她扯了扯自己穿戴整齐的衣服大声喊了一句:
“看到没?我的衣服在这儿!!”
安抚好担忧女儿会不穿衣服出门乱跑的老母亲,她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直奔一楼。
圣洁的白色大理石塑像静静地矗立于眼前。
【你意夺神摇,却把生死蹴踏脚下。】
画听看了它许久。
【生死】
真奇怪,所谓生死到底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被你踩到脚底下了吗,老登?”
当然,没有声音回答她。
……不对,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
没来由地,画听心里居然响起了刚才梦里的三十五声钟鸣。
……她的房间,好像是在三十四楼来着吧?
三十四,三十五。
画听目光下移,最后停留在了雕塑的脚下。
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然后,俯身,蹲下。
当然,不是以拜伏的姿态。她画听没有理由拜这一大块大理石。
半晌,她脸上忽然浮出笑意:
好哇,我倒要看看你脚底下的“生死”到底是什么东西。
画听打定了主意,便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据她所知,以及根据电梯里的楼层按键,整座执事塔最低的也就是一层,没有负一层。
但是,这并不代表以下就没有空间了。
大部分建筑物都是有地基的,更何况执事塔这种这么高的建筑物。
电梯在出现故障的时候会掉到地基里。
当然,画听不是那种会损坏公物的人。
她记得电梯的天花板上是有一个顶盖的,如果把电梯的顶盖翻开,然后从那里跳出电梯,顺着电井下去,也是一种可以达成目的的方式。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要速战速决,别被别人发现她莫名其妙的行为。
画听四下望望,值班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她,她便径直走向了电梯。
没想到,她刚走过去电梯门就自动开了。
何不吟正准备走出来,她们两个四目相对。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画听心中已经料到何不吟一开口肯定就是这句话,于是她几乎同时问道:“不吟姐,你们上次不是把我那个纸条上的血拿去检验了吗?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啊?”
画听这一问打断了何不吟的思路,让她暂时没去想画听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今天下午已经出来了,很抱歉没能及时通知你。我们很确定,那个书写材料,经过检测显示,它是阴性的。”
阴性的,也就是说不是血液,只是普通的红墨水而已。
画听简直不敢相信!
虽说随手带支笔挺正常的,但是这样一来,之前想通过写字的人这方面找线索的路就断了。看来目前只有默认那份药方就是她本人写的了。
眼见何不吟马上又要回到画听为什么现在在这里的疑问上,画听连忙继续和她说话:“不吟姐,我最近感觉我应该记起一点东西了,可以给我看看那当时和我一起去考察的其他人的资料吗?我觉的这样我应该会想起来得更多一点。”
画言教授及其团队遇难的事件宿卫军非常重视,所以何不吟马上点头:“好,那你在大厅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随后,她便重新进入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画听立刻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另一部电梯。
电梯就在一楼,一按就开,之后画听没有再按别的楼层,电梯门也在几秒后直接关闭。
画听抬起头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顶盖。
需要先拧松螺丝才行。
有点高,即使画听这种一米七二的个子要够到也很困难。
上楼搬个板凳下来太麻烦了,所以画听掂量了一下电梯的稳定程度后,直接凌空跃起,双腿伸直,把身体悬空卡在了厢内。
这个姿势很好笑,像蜘蛛一样,但是画听并不在意这点细节,能达成目标就行了。
为了防止触电,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包在手上,把盖板上的螺丝一颗颗拧掉,然后收进裤兜里,防止有人趁她出去把顶盖重新固定上,她就进不来了。
一共只有四颗螺丝,花不了多少时间。做完之后,不锈钢的顶盖轻轻一推就松开了。
画听把手伸出电梯外,扶住边缘的位置,略一用力整个身体就离开了厢内。
画听站在电梯顶上,往下看去,井绳延伸向地底,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为了不失足摔倒,画听打开手机电筒,然后把手机叼在了嘴里。
电梯井绳很坚固,可以顺着往下滑,画听的脚很快就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之后是开阔的空间,有点儿像还没维修好的地下室或者地铁站。
画听随便往某个方向走了几步,大概是她印象里一楼大厅里雕像的位置。
一股恶臭袭来。
像是腐烂的海鲜和臭了的烂泥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虽然不是很浓郁,但因为味道极其恶心,画听差点就把嘴里的手机吐出来了。
她循着臭味向前走去,一米,两米……六米,越来越刺鼻。
突然,她猛地刹住脚步。
手机被从口中取到了手里。
白光照射的边缘,浮现出一具尸体。
灰色的水泥地面上,就像是暴雨之下,一棵巨树的根被挖了出来。
无数久不见光的,即将饿死在这不毛之地的苍蝇正围着这难得的佳肴纷乱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