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

    “李业!你找死!!”

    鱼盏猛地望去——

    锦裳血翩,乌丝瀑溅,灵力闪耀。

    流光破空,先红影而疾击于李业,一道灵罩陡然突显,硬生挡下!

    二者相震,护身罩“噔”地一声爆碎!

    余威震开,不知所措的李业登时如败实飞坠,只一秒他的惊惧就到达了顶点,强撑仰面,恰对一双怫怒至极的凤眸。

    一瞬颈侧冰凉,菱纹镂空、寸寸精刻的先晓剑已割出一道血线。

    “不知死活!”

    手泄丝缕灵力,裙幅尚荡,落地的杜文芸拧眉下目若射锥,怒声令人胆寒,“你敢伤她?!”

    四下,扭七歪八躺倒的负伤弟子,见情形不对,是吟嘶一声长一声短都不敢露口,只心里叫苦不迭,悔不当初。

    全身打哆嗦的李业如钉在原地,口舌发麻,两眼发直,语无伦次:“不、不……”

    杜文芸怒火沸盈,挥臂就要砍下!

    一手却按住了她的手,“阿芸。”

    赶来的鱼盏喉头发紧,心尚在嗓子眼狂跳,万千心绪已织就包裹肺腑。二人对视无言,她的顾虑不言而明。

    杜文芸只瞟她一眼,咬紧了牙,项上血管气到勃发,冲天的火气。李业趁隙,连滚带爬欲逃,还没爬开两步起身,杜文芸立马挥出又一道灵力将他掀飞。

    李业一声惨叫才出口,人已倒飞一丈,躺倒如只被撬壳的王八,紧随其后的剑尖用力抵在了他心口,他终于是认命,不敢再动弹。

    涕泗横流地哭嚎:“别杀我!别杀我啊!杜奶奶、鱼奶奶!我知错了放过我吧!求你们啊啊——”

    杜文芸的手越攥越紧,言语化作压不住的怒火从胸中喷出:“我一早便教训过你……吃了我一顿打你还敢再犯!”

    “既是想死!我便成全你!”

    李业裤下一片湿淋,挣扎抓住剑尖,边哭边喊,血和水淌到两块,“我错了我错了!我是迫不得已啊!”

    此言一出,杜文芸和鱼盏双双一顿,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鱼盏见识了他从趾高气昂跌落到这幅凄惨狼狈,心中并无快意,只是寒声质问:“是谁指使你要置我于死地?”

    鱼盏心里方才便已明了,李业来头不大,资质平庸只是个外门的恶霸,不过三年堪入练气期,可却几日飞跃筑基,还特地寻她的仇,背后必定有鬼。

    李业面色灰白而心戚,嚅嗫双唇,一味打抖,今日他分明收到杜文芸出行历练的消息,特地备好人手守株待兔,恰好鱼盏又送上门来了,他以为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可谁知!

    杜文芸见他还敢作缩头乌龟,怒甚,剑尖使力,两分没入:“老实交代!不若便受死!”

    命悬一线的李业这下什么顾虑都抛光了,涕泪齐湿襟:“是鱼禛洵!都是他逼的我啊——呜呜呜我不杀了鱼盏、他就杀了我啊……”

    鱼禛洵,这个名字,如一记闷雷割裂开鱼盏闭塞的意识,记忆沉渣泛起。

    杜、鱼两家毗邻,坐落人间,杜家乃是正宗,代代清风颇享人间声望,而鱼家虽也为正宗,却百年渐式微。

    但瘦死的骆驼总归比马大,鱼族嫡子鱼禛洵,被寄托了家族复兴的希望,凭靠资源堆砌,硬生生堆成了青年骄子。

    而他自小目中无人,心血冷毒,对原身尤过。若说旁人顾忌宗门法令,姑且都是小打小闹,那他便是真正地欲杀原身而后快。

    同时,他恋慕墨逢已久,知情者皆讳莫如深,而原身就是为数不多知晓这秘密的人之一。

    鱼禛洵入宗三年,两月前闭关,这一出竟然是他在暗中行事?

    鱼盏心里沉了沉,而杜文芸冷笑一声,与其说李业是受他胁迫,更不如说是两人狼狈为奸,李业并不无辜。

    鱼盏若有什么闪失,她绝不善罢甘休!鱼禛洵够卑鄙,李业其徒也是替他卖命还不知道怎么死的蠢材。

    她扫向日冕的底座,镶嵌其上的留影珠早已消失不见,挪开剑,“饶你不死,可以。”

    李业正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可随着她一声怒喝:“可我叫你生不如死!”先晓剑刺穿丹田,不似人声的惨叫顿时从他喉中迸出,身体如虾般滚入烫水挣扎,剧痛席卷全身,剑拔出,又落下。

    这一次贯穿的是他的右掌。

    “啊啊啊!——”

    李业目眦欲裂,扭曲地眼睁睁看着自己仅一息就变成了一个废人,一个不能再修炼,不能再提剑的废人,一个连废柴都称不上的废人。

    气息被徒手截住了般,喉咙咕噜冒出血,失去了所有力气的李业瘫倒,双眼失神,已然半截身子都入了土。

    主事者的惨状就在眼前,余下弟子抖如筛糠,个个面如土色,痛哭求饶。

    杜文芸转向他们,手上的先晓剑饮血而泣,银红相杂,她一一扫过他们可憎的面目,握剑的手用力到发抖,李业的血,浇不灭她心里头一百团,一千团熊熊燃烧的火。

    一个人、又一个人,一伙人,又一伙人,三年,永远有人不是因为这,就是因为那,全都一窝蜂叫嚣着欺辱鱼盏,要杀了她。

    她时常会因此感到无力,因为无论她明里,暗里带鱼盏、替鱼盏,打回去、讨回来多少次,永远有人都不肯还鱼盏一个安生。

    可她都不明白,鱼盏到底何错之有?惹祸,杀人,放火,她干了哪一桩一件?她又几时主动招惹了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是偏要伤她杀她?!!

    不断注入灵力的先晓剑嗡声刺耳,久远的记忆突然闪现出杜文芸意识深处——

    那还是她们初来乍到之时,她黄昏结束课业,至回已入夜,门前檐下,一灯一人。

    鹅黄灯光,一片昏暗,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得好像她蹲下就能牵到。

    彼时尚是17的少女蜷坐着,闻声从双膝中抬头,夜那么暗,可她还是那么清楚地,看到了少女满脸的泪,满身的伤。

    杜文芸看着溅落四地的血,弟子们身上各异的伤。如果她没有找过来,如果她来迟,那飞溅的就会是鱼盏的血,遍体鳞伤的就会是鱼盏!

    剑啸长鸣!灵聚欲爆!

    ——已是十九岁的少女,抱住了二十岁还会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的少女。

    春雨凉熄烈焰。

    嘶哑的声音,如风拂起一枝低垂的木棉:“阿芸,够了,收手吧。”

    泪水汹涌的少女死死咬唇,不语,却终究失声。

    收紧手臂,紧紧相拥,耳畔只剩一道轻哄:

    “别哭、别哭,阿芸,我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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