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房后林乾才把手淡定从郑谦脖子上下来,郑谦发带尾梢带着的玉石却将二人的发丝绕起
林乾余光瞥见门外影动,他顺势边解边高声道:“公子急什么,前戏需做足了”
传音咒中却是另一句话:“唱足戏还需你帮个忙”
郑谦想问他为何会信他,他垂了垂眸子,觉得缘分这东西也真是稀奇,从前常听荆苒念叨,可他见了谁都觉得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无甚不同,今日才知,原来有些人,仅是一眼便是不同,他亦是信他的
“那要做什么?”
“小公子帮我把门守紧等鱼来了,我就感恩戴德”
恰好发扣解开,郑谦赶忙推开他
在耳边说话不是个好习惯
林乾余光瞥见他染上夕阳色的耳朵,嘴角抽动,现在的小朋友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废料?!
郑谦出门后见到红叶,这位渡师礼貌的打招呼,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是夜,月如玉盘,林乾煮好茶,候在窗前,不一会,窗檐边出现个翠衣小女,她悠哉悠哉晃着腿,眸色暗灰,胸前有处血色,月色透过她,脚下无影,而林乾脚下重影,她慢慢道:
“他没把故事讲全,我与姐姐不足月出生,哦,我大概不算是出生过,是个不存在的人,姐姐有一只眼睛是坏的,王大人本来就担心生出个疯子,怎知还是个残的,我们的父亲不喜我们,而阿娘也是,她从江湖骗子那得了个偏方能助她生个健康孩子”
她说着变成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又变回人样,眸中绿光闪烁,是鬼化的开始
“呵,一个骗子戏弄了一个疯子”
同时一个女子哄小孩的声音传来,屋里灯火明晰,隐约可见红衣女子坐在桌前手里一起一落地缝着肚兜
可定睛一看,她原先的衣物是素色,被血染成腥红,手上拿着的也非肚兜而是张血淋淋的人皮
她缓缓站起,怀里抱紧团黏糊糊的东西,两个紫姑都被提前点上朱红,而点上朱红的紫姑是无法挡灾的,她这是在用女儿的血□□的肚兜
女子痴痴笑着,将人皮与棉被缝作一块,保持着哄婴儿的姿势,针线在血泥上一起一落
林乾皱眉,这段留影可真够恶心人
风声渐起,一阵拍门声传来,郑谦提朱笔画线,缠住来人女子红衣夹白,怀里抱一团血色,妆容尽花,看不清面目,嘴里喃喃着:
“你在哪…阿娘来寻你了”
翠衣女孩翻了个白眼,灯火下那张苍白的脸也映出些轻快的模样
林乾手指盈盈拂过她的脸颊,指尖流泻出点点萤光,问道:
“你今夜来相告,所求为何?”
“我想再看我阿娘一眼”
林乾神情凝住了,方才还满脸不屑,怎的是要见她一眼?
“不怨她吗?”
她柔和的冲林乾弯了眉眼,绿光顷灭,灰暗的瞳孔似有天星缀入:
“怨,天师,早些渡了我罢”
林乾点点头可手中符篆施至半道自行化成灰烬,翠衣女与房外女人齐齐消失,夜色坠入死一般的静
术法被打断,鬼魂极可能化成厉鬼,但林乾嘴边的笑意却更深
上钩了
屋前石子被人踢到另一个方位,听见一声摔到声,郑谦赶到师抓住那团白色东西的衣摆,灯笼里火烧的正旺
影子轮廓不清,拉起一看,竟是王珍
王珍期期艾艾的抱着膝盖坐起,见到郑谦先是一惊,但他惊讶得过于夸张,反引得郑谦一笑,他慌乱道:
“大…大人,您怎在这?”
郑谦漠然提他回屋,把人扔到林乾跟前:“你的鱼”
林乾捻口茶,含笑道:“真可爱”
言罢慢悠悠煮起另一壶茶,指尖轻叩在桌案上,却好似点在王珍心上,他诚惶诚恐的接过茶,放在手边:“大人?”
“王珍?”
王珍迟疑的“嗯”了一声,林乾眸中精光一闪,道:
“明日我便有把握破境,你可要同你父亲道个别?我想,你们读书人最重孝道,还是去见一面好,比竟往后无缘相见又血浓于水”
这番话说得王珍道不出个不字,只僵硬的点头
林乾握着茶盏同他碰了一下,他举着回敬,林乾目光瞬间落在他回敬的姿势上,笑道:
“没什么事,境地里晚上不安全,尽量别外出,回去吧”
“大人,是屋外,那个老嬷娘冲我招手,我鬼使神差就走了出来,如果不是那位大人捡到我,我……我就没明天了”
林乾不欲与其多言,“嗯”了声后挥手灭了灯,王珍哇一声抱着灯笼冲出屋门
郑谦又钻上床,却一言不发,林乾忽的觉得有些安静,这小公子看着是个灵活爱管事的话唠子,怎今日话这般少
他翻个身,把枕头扔给郑谦:“你方才可有看清王珍碰茶盏时的姿势?”
“像回敬酒,他方才的架势像是常被人敬酒,下意识的手势难变”
他一介中举书生,即使常有酒席,也不至于练出一种在官场上混了二三十年的人才有的习惯
“我唤他名时,他迟疑了会,你说他名字真是王珍吗?”
“我怎知晓?”郑谦语气淡淡的,平得比棺材板还平
“我知道啊,不若你求求我,我告诉你顺便带你出境”黑暗中林乾眼睛透亮,含着笑逗道
郑谦眼皮都不掀开,头往林乾身旁靠了靠:
“不必,你我干柴烈火,你怎舍得做那薄情郎”
他说得委屈巴巴又含情脉脉,林乾嫌恶的挪开位置,郑谦又靠回来,狗皮膏药似的
林乾别开脑袋推开他,嘴角抽动:
“干柴,你再往我这挪,我就要掉下去了”
“我胳膊得往你那儿拐啊”
郑谦贴得近,好似耳语般,带上些细细密密的痒和暖
林乾后悔了,刚才就不该去逗他,好好的人偏偏生了张比墙都厚的脸
“闭嘴,安眠”
林乾拿了个枕头别在二人间,不再去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