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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荣庆收到书信的时候是在晌午。

    印着尸怀花的信封上雀跃着南疆国主,后面加着飘飘扬扬的两个字纤义,只有纤义。

    她又惊又害怕,惊得是他勇气可嘉,害怕得是他惶惶不安,患得患失。

    日子算起来不过几日,他仿若跟屁虫,她走到哪里,他那双精雕细琢的眼眸便落在哪里,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她的一切他都有关注,箱子里有华丽的服饰,还有一张花草拓画,大婚时,她不知她竟真如凤霞精彩,他亦仪表斐然。

    那个困在一幅画的人,又困在了新的画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悄无声息,又裹挟着那么一丝命中注定。

    寥寥心事在纸上翻腾,今日的饭菜有些酸,他只说酸,为何酸他只字不提,酸的倒牙……

    荣庆嬉笑,酸还吃,看来他甚是喜欢酸,怎么倒像吃了一口大酸缸一样呢………

    好奇怪!

    心里竟然暖暖一片,他的酸触动了她心里柔软的濡湿,化成水浸润了内心。

    神奇的,好像自由的风里裹起沁人心脾的清香,萦绕在四周,人也焕然新生。

    她不知道要不要回信,内心的惧怕一点点蚕食了这些自由,她不回了,任何一点回应都让人疯狂,她怕,自己的礼貌让他狂乱。

    信夹起来,笔渍渲染,已阅。

    尘封。

    可是好奇,他那么喜欢酸嘛?

    敲敲打打的好奇让她开始了旁击测敲地打听。

    充满神奇的魔法伸向兆泽徽,他近期躲着他,当然她也躲着她。

    可现下,只有她和他,外加不远处施粥的闻言卿,想必他是个老古董,不问也罢。

    “南疆爱吃酸嘛?”

    “不爱吧顶多不讨厌,喜欢?那酸溜溜的谁回爱吃!”他答得干脆利落。

    这样嘛………

    “那南疆国主为什么喜欢吃醋?”她迫不及待得追问。

    微微一顿的蹙眉,似有所思。

    “他喜欢你吧。”

    她不藏着掖着,轻轻点头“有约定的。”

    “吃醋了呗,毕竟在北朝公主对我的情义天地可表日月可鉴,这几日生活在一块,哪个大男人能接受。”

    “呵呵!”荣庆掩嘴,算是偷笑不成吧。

    也算嬉笑,自己被人拒之千里的人,竟也会有人介怀放在心上,还难受一番。

    她有些雀跃,跑到屋内,展开信。

    纸笔反复,回些什么,已是问题,思索良久。

    她回:“画甚好看,少吃醋,多看画。”

    纤义打开信,安然的心包裹着安全,展开画轴,脑海里的人一颦一笑都活在了纸上。

    晚晚收到书信的时候是打完猎回府衙的时候。

    遒劲的力道力透纸背,大气地像吞天纳地,只看笔迹,就骇人异常。

    她静坐在院中的石台子上,一脸忧愁,书信展不开的,因为是傅川天的。

    比她忧愁的是一边偷偷摸摸默不作声的兆泽徽。

    她怨他泄露自己行踪。

    而他全然不知傅川天怎么知道她的。

    事情好像很棘手。

    书信还是不看了………

    晚上篝火跳跃,大块肉劈啪作响,村民围在篝火旁,眼巴巴望着那滋滋冒油的肉。一场关于襄城施建的谈判悄无声息展开。

    毒嘴妇这次没恶语相向,乖乖坐着。

    “大家伙有什么要求,大家伙都说说。”闻言卿率众而行。

    “良田,水利,街道。”

    “人口,伙计,还有营生。”

    你一言我一语答到。

    “不难,只是,难的不在这。”

    他一脸难色。

    “那在哪里?”

    “治沙防沙没人。但是如果大家都出力,哪怕做顿饭,兜一袋子沙,我想皇天不负有心人,定会有所收获。”

    说话的是丰隆晚,她总是很有权威,现下,毒嘴妇吆喝着:“简单,越简单的事我们都可以做。”

    闻昭不明白什么叫做治理天下,除了对毒嘴妇的抵挡和讨厌,他还有个想法,他要强大,踊跃起来,小孩们也踊跃起来。

    这时城外有人跑过来:“城外十里开外有军队,是丰隆家的军队。”

    所有人沉默,转而高呼,“有救了,有救了。”

    “我劝你赶紧离开,毕竟皇上答应闻言卿要亲自还襄城一片天,我想现在打头阵的是皇上。”

    他幽幽地望向远方。

    离别终会来临,路途遥远,此番诀别却为难,能够相伴几日已是奢求。

    他回头:“岭南多猛虎………”

    她已没了身影。

    傅川天望着桌面上自己写得那封信,陷入沉思,到底是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压人了,可她是谁?她丝毫不畏惧。

    不畏惧,怕是自己走得是漫漫长路。

    出了襄城,几人落在马背上,回身,风沙抖动着纱巾。

    襄城,再见,你会雄伟而壮观吧。

    错落的沙丘,圆圆的明月,高楼上人影单漠,他远远看着,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自己从小放在心上的人离开。

    心里想了什么,好像都不重要,身为天子,他明白这一刻孤沙下壮丽的瑰宝悄然绽放的伟大瞬间。

    便觉得说什么,想什么都自惭形秽。

    好像,那些刻在心上了不得要实现的东西模糊了。

    随着沙模糊了整个城。

    兆泽徽上了城楼:“皇上,城下百姓想与您畅谈。”

    “她,可有变化?”即使千次百次让自己放下,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她。

    兆泽徽目光所及,早已不是一片前程,他早已刻薄得只剩她。

    他佯装不知,实则是独自包揽藏在自己心里,别人窥一窥,他都不许。

    “臣今日烦忙,和她甚少私交。”

    沉默。

    傅川天嘲弄地笑了。

    “走,看一看襄城的百姓。”他踏步下城,他缓缓很上。

    大漠,有了生气。

    行到月光高挂树梢,众人奔波有些劳碌。

    荣庆勒马,“歇歇吧,歇歇吧,马都累了。”

    前面是梁子村,丰隆晚想起那个落草为寇又被自己引到正道的黄长春。

    不知他把村子建得怎么样。

    徐是过于期待,马停不了。

    “前面有村子,一口作气,赶过去。这半路,没水没草料,马一夜不知抗不抗的住。”

    四朔:“将军,我的马有些打摆了,怕是跟不上了。”

    普通的马自然比不上军营的马,在襄城又没有好的草料,这一路辰紧赶慢赶,有些打摆………

    “也罢,就下来散散步。”

    众人下来牵马。

    武威的裹刀布散开,吹风刀嘶鸣起来,绕有一种走夜路被人追得感觉。

    “将军,我们这一路跑,皇上怕什么?皇上又不吃我们。我们怎么还怕他?”武威不解。

    四朔拍了拍他的胸膛:“你懂什么,将军统领丰隆军,没了将军,丰隆军就是皇上的,可是皇上不知,丰隆军老的少的,只听丰隆晚的。”

    “你说,这种情况,是你你跑不跑?”

    两人讨论得异常激烈,荣庆再一旁实在听不得两人对自家兄长如此阴暗的揣测。

    呵声:“闭嘴,小屁孩懂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

    丰隆玥气不打一出来:“有人看不得自己的哥哥被人龃龉,生气了。”

    “你也闭嘴!”荣庆谁也不惯着。

    她牵马上前,停在丰隆晚身边:“晚晚,对不起。”

    “我知你没有其他腌臜想法,是我兄长太过………”

    “他,不算错,站在他的角度,只是想得到一个人,没有错。”

    恍然,大大的恍然在众人心里,面容早已目瞪口呆。

    比剥夺军权还可怕的事。

    皇上………竟然………想………

    四朔嘘声示意,三人凑成一小团开始蛐蛐。

    丰隆玥:“我姐有貌美如花嘛?”

    四朔:“问题不在这,还在兵权,将军在,丰隆军就在。”

    武威:“这么能算计嘛?剥皮抽血还不行,还要做人皮?”

    “天呐,将军,实惨!”

    终于一番蛐蛐,三人得出结论:“实惨,将军我保定了!”

    不知怎么的,被这三个大活宝蛐蛐得还挺暖心的。

    荣庆拉着丰隆晚早就走了,等三人痛定思痛要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人早就没在了。

    赶到梁子村的时候,已是快天明。

    远远看着村口蜷窝着一人。

    丰隆晚好奇,什么人在村口睡觉,这番看去,倒像是看村人。

    黄长春有一番本事。

    待走近一看,这不就是黄长春。

    他嘴中哼着:“待我把那梁子村儿建,兵长口袋纳百宝,那个箱呢………”

    原来,他还是东山再起,做了禁锢百姓的草寇。

    “黄长春!”她叫他。

    他知觉声音熟悉,但又有些害怕。

    怯生生得回头,一副见鬼的样子。

    跪拜:“丰隆将军。”

    又不知怎么开口套话,双手交缠,佝偻着腰背:“将军怎么在这?”

    “视察。”她说不得她被剥夺军权,要不然,黄长春指不定会不会在带人落草为寇。

    他搓搓手,弯腰,眼滴溜溜地转着。

    “村里挺好的,现下村里五十余口,都在悄悄睡着。”

    “将军,我看这就不必看了,这天也亮了,你们吃口饭就走吧。”

    黄长春这一番赶人行为,倒是坐实了他的行径。

    丰隆晚挥鞭:“好大的胆子,我让你建村,你把过路的百姓软禁在梁子村,这和强盗行径有什么区别。”

    黄长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演技,许是透露了什么风声。

    他大冤:“将军,我就是一草寇,哪里有那经世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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