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槿小跑入房时,宁然早已起了,她一脸倦色的抠着红木床边,长长的黑发落下来,动人的紧。采槿愣神了,只一瞬很快想起来意。
“神女姐姐,长老他死了!”
“我梦到了,”宁然没起身,“他喝下了那杯酒,毒气涌上心头,鲜血争相涌出,他想要捂住,但是却直直倒下去了,如同蛆虫一般……”
“神女姐姐!”采槿,神色慌张,一把搂住宁然“别说了,咱们先去看看吧,住持他们在讨论继任人。”她知道神女有看见死者归天的能力,只是没想到长老的死竟然不是对外宣称的暴毙。
宁然神色如常,摸了摸采槿的头:“那便更衣吧,天已渐冷。”
采槿点点头,去拿狐袍,宁然转头看着桌上冷冷的酒。
出了门才发觉天寒地冻,风如同利刃刮的人疼,潮湿之气侵入骨髓,蚀入人心,风雪高高在上,如同狂妄的帝王,让人心中只剩下恐惧。
采槿发着抖,紧紧贴着宁然,一直到室内也没有松手。连住持望来的尖利的眼神都没注意,还是住持亲自走来强硬的打掉了她的手。
宁然的神色有一丝慌乱,她是真的不知道林夜惊在想什么,在座的几位方丈都探究地望过来,他却停止讨论过来找她。
“继续啊,”林夜惊转头看了一眼方丈们,克制地松开了宁然。
“林住持,你这样不太好吧?神女在昨日已经成为了长老的人,按道理她应该……”身着墨绿色僧衣的方丈小声提醒,宁然看了看他,是长老身边的红人。
“是,我倒是忘了,”林夜惊笑起来,不紧不慢地说,“我是这样想的,长老已经死了,按照惯例,长老管理之下的各位都应该随他归天。”
刚才那位方丈脸色一变,肉眼可见地僵硬了:“林住持,您别开玩笑,那是多早以前的事了。”
“不过我认为这种惯例太残忍了些,所以……”
在方丈松懈了一口气后,他缓缓补上了后一句:“我决定风雪祭。”
满座方丈皆是惊恐,为首的方丈更是暴跳如雷。
风雪祭,顾名思义,就是在冬日内把人驱逐出寺,任其自生自灭。
“林夜惊,你不要如此嚣张,别以为长老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要是识趣就应该闭嘴。”
林夜惊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灰黑的衣服衬得他有些冷漠,宁然看见他垂下的骨节分明的手,动了动,人已向发话的方丈走去。
他就像薄情的神明,抽出腰侧的剑,那本该是桃木制的,干脆利落的砍下了对方的头,血喷涌而出,像个不安的泉眼,而那头颅滚了两下,灰败地停了下来,打到了采槿的脚踝。
“啊啊啊——!”采槿,面色苍白,眉眼都扭曲了,一声尖叫,如同一霎钟声敲在每个人心上,恐惧如潮,席卷了当场。
这时,林夜惊又笑了:“还有谁反对?”
没有人敢回答他,都说是阎王转世,慌不择路,只有宁然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姐姐,我不想死。”采槿轻轻捏住了宁然的手。
“人各有各的命数,走吧,我们收拾收拾就出去。”宁然皱了下眉,不着痕迹地避开采槿的依靠,不同于惶恐的方丈,她并不留恋转身离开。
走到最后一个台阶,宁然似有所感,回头对上了一个深邃难测的眼眸,他周身洁白,只有鞋上的一点血迹出卖了他,周遭模糊,他的脸渐渐与困着她的神明重合,染了鲜血,胸膛是嫉妒怨恨,野心勃勃,却被人称为慈悲的神。
“我等你来找我。”他如是说,语气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