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
凤俏跪在地上,右边脸颊已然红了一片,孙巧怒目圆睁,朝凤俏喊道:“你是眼睛瞎了还是手脚断了,一个在你眼皮子底下的人都能让她溜走!”
如果凤俏露馅被孙茯苓抓到,不光是她,连自己和孟氏都要被孙中谭赶出孙府。
凤俏抽泣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孙茯苓她……她肯定是趁奴婢不注意的时候跑了,”说罢她又想起什么,继续道,“奴婢是和莲儿一起去的,奴婢本来说在四周找找,但莲儿非拉着奴婢走,想来……想来她肯定是知道小姐的计划,通风报信给孙茯苓了!”
孙巧闻言,冷哼一声,斜视着她,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莫非是你告诉她的?”
凤俏一惊,本来想搬出莲儿给自己挡枪,但没想到孙巧竟然又绕到了自己身上,遂赶忙俯身磕头,道:“不是奴婢!小姐,奴婢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小姐的事情!”
孙巧白了她一眼,扔出一方白色的帕子在凤俏手边,喊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办不成,你也别想活了!”
随即她又露出一抹笑,从上端走下来,蹲下身来抬手轻抚着凤俏的脸颊,道:“当然,你若是办得好,本小姐自会有赏。”
话落凤俏的手中就多出一瓶药膏。
“把你脸上的东西给我消了,本小姐看着碍眼。”
凤俏起身,道:“多谢小姐,奴婢定当尽全力办妥此事。
随后行礼道:“奴婢告退。”
……
夜晚的月亮悬挂在黑沉沉的天空中,周围的星星发出一阵阵光亮,闪闪烁烁,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茯苓坐在院里,仰起头看向天空,在心里默默数着有多少颗星星。
以前老人总说,夜晚有星星,第二天就一定会出太阳,反之则没有。
不过这个时候,茯苓居然感觉到有一点孤独。
原主没有贴身婢女,甚至一些丫鬟还把原主当做贴身婢女使唤,是以每日夜里,原主病了,渴了,伤了,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及时出现在原主身边过的。
茯苓想到这,不免有点同情原主。
母亲早逝,府里众人排挤,父亲不管自己,原主一个人活了十几年,不曾受到过一点好处。就连是别人先犯下的错,都要让自己承担。
太苦了。
茯苓突然想起似乎很久没见到过孙禾翎和孙巧两个人在一起,据她的观察,好像自从上次孟氏被禁足,孙巧和孙禾翎这两人,就不如从前那般亲密了。
茯苓吃着点心,想到原主书中的结局是被孙禾翎陷害而死,若孙禾翎不再讨厌原主,那原主的结局是不是就会改写?但倘若孙禾翎依然讨厌原主,茯苓也不能够确定自己会逃过这一劫。毕竟系统不在,不能开挂。
所以眼下最主要的,还是要确认孙禾翎究竟还讨不讨厌自己,或者说,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
“……”
翌日。
茯苓一大早出了府,准备去昨日的医馆看看柳千寻。
结果到了医馆,大夫却说她走之后不久柳千寻就离开了。
茯苓莫名感到慌张,又在京城内的客栈挨个问了一遍。
都不在。
茯苓找了快两个时辰,肚子早就已经饿得打鼓,便在一家馄饨摊前停了下来。
“掌柜的,给我来碗馄饨。”
“好嘞客官,马上就好!”
茯苓应声,坐在靠近街边的位置,自言自语道:“他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难不成他真的是修仙之人?”
昨日强制不让自己走的时候,茯苓就有这个猜想,在医院时,大夫又说柳千寻伤的是内伤,可他的伤口那么深,又怎么能是内伤。
茯苓思索了片刻,掌柜的就已经把馄饨端了上来。
“客官,您的馄饨。”
茯苓回神,笑道:“谢谢。”
茯苓舀起一颗馄饨放进嘴里,却又瞬间吐了出来,整张脸被酸的皱起来,道:“掌柜的,你这馄饨怎么这么酸?”
那掌柜的一听,连忙走到茯苓桌前,还没等他开口,街边的一个路人就替他解释道:“小姑娘,你吃的这碗馄饨里边的肉啊,估计又是放了十天半个月的,吃下去自然觉得酸。”
茯苓疑惑,“这肉,不是每天都有卖的吗?为什么要放那么久?”
掌柜的伸手端走茯苓面前的馄饨,心虚的走了。
那路人见他走了,继续解释道:“他家穷,每天买不起那么多肉,他这馄饨摊生意又不好,那些没有用过的肉扔了又可惜,不就让他留下来继续用喽。”
茯苓了然:“谢谢。”
这世间人间百态,茯苓也差不多都经历过,她曾经也穿到过和这个掌柜的差不多经历的人物身上。那时她才真正感受到,作为底层老百姓,想要过上一段好日子真的太难了。
茯苓走过去,放了几颗碎银在掌柜的手里。
掌柜的把碎银还给茯苓,道:“那碗馄饨算是小的请姑娘。”
茯苓摇头,又把碎银放在一旁桌上,道:“我以前也和掌柜的有着差不多的经历,为了维持家里的生计,一年才能吃的上一次的肉,我用了很久。每次只取一小块拿出去做包子,结果每次都被来买的人扔掉。”
“但是后来,我偶然得了一笔钱,第一时间我就拿去买了新鲜的肉来做包子,你猜后来怎么样?”
掌柜的不解茯苓为什么要同自己说这些,但还是问道:“怎么样?”
茯苓勾唇,眼里闪出一些泪花,语气骄傲道:“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扔过我的包子,我就越卖越多,赚了很多很多钱,也不再是一年买一次肉,每次只切一小片做包子的那个我了。”
掌柜的闻言,先是笑了,然后又疑惑道:“姑娘看着年龄不大,但说出的话却让小的感觉,姑娘好像经历过很多似的。”
茯苓在心里暗笑:那肯定的,也不看看我都做这个职业多少年了,在心灵鸡汤这一方面,从来没掉链子过。
茯苓垂眸看向那几颗碎银,又看向掌柜的,道:“行了,趁卖肉的还没走,这笔钱,我就当是资助以前的自己了,你拿着这笔钱去买点肉,明天我再来找你吃馄饨。”
掌柜的点头,行礼道:“多谢姑娘。”
茯苓抬脚离开了馄饨摊,转眼又想起自己找了一上午的人,心里仍然觉得奇怪,蹙了蹙眉,转身去了昨日的河边。
……
河边,青年坐在树下,指间绕着一丝黑气。
柳千寻低眸思索着,又挽起袖子看向手臂上的伤口,深一点伤口看上去要比昨天好了一些,不过细看的话,那伤口周围还新增了几道如针一般的伤痕,他嗤笑道:“人间的庸医,果然技术拙劣。”
下一秒,他便听见身后的动静。
柳千寻眸色暗了下来,那一丝黑气也瞬间变成一团黑火,他慢慢地站起身。
只听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正当柳千寻想动手时,他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柳千寻?”
柳千寻一愣,居然是孙茯苓。
正好,昨天夜里他看着孙茯苓就有点不对劲,对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又是提供住处又是给自己花钱疗伤的,绝对有猫腻,送上门来了就问清楚,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茯苓来到河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柳千寻可能就在这里,而且越往那棵树走,自己手腕上的黑镯子就开始微微发亮了。
柳千寻灭掉手中的黑火,抬脚往树后走。
茯苓站在树前,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的时候,柳千寻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茯苓看向他,青年的神色还是一如昨日,身上的衣裳应当是换了昨日自己交给大夫的那件,她开口道:“柳千寻,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住在医馆里吗?”
柳千寻眼眸含笑的盯着她,茯苓总觉得这个人很喜欢用这种眼神来蛊惑自己。
柳千寻笑道:“医馆我住着不方便,就离开了。”
茯苓点头,“那你今晚住客栈里?”
柳千寻想了想,道:“应该是吧。”
茯苓哦了一声,掏出几颗碎银,塞到柳千寻手中,“你刚逃出来,肯定没带钱在身上,这些给你。”
柳千寻挑眉,把玩着手中的碎银,调侃道:“孙姑娘还真是大方。”
茯苓露出一抹笑,心想:当然大方,这些可都是孙中谭为了补偿她送到自己院子里来的,不要白不要,反正回去之后还有好多,送一点也无妨,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个特殊人物,自然要好好善待。
茯苓摇头,心想终于可以装一波,道:“一点点而已,不足挂齿。”
柳千寻将碎银收起,道:“在下想问姑娘一个问题。”
茯苓:“什么问题?”
柳千寻看向她,勾唇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只有昨日一面之缘,姑娘为何待在下这么好?”
茯苓顿了顿,总不能跟他说,因为有人强制让我把你救回去吧。
茯苓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心虚的笑道:“因为柳公子,和我的一位故人长得非常相似,我看见柳公子,就像看见那位故人一样,我对他思念无比。”
柳千寻冷笑一声,“孙姑娘果真是重情。”
茯苓点点头,“所以柳公子,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要跟在我身边,以后便不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擅自离开了。”
茯苓想起起床的这几个小时,满京城的找眼前这个人,语气不免委屈道:“我为了找你,一大早就跑去医馆,听人说你不在,又把京城所有的客栈问了个遍,结果全是空,我还什么东西都还没吃呢。”
柳千寻闻言,抬眸看向她,少女两边的脸颊应是冬日里的风大被吹得红扑扑的,眼睛圆溜溜像两颗黑珍珠,头发还黏上了几个枯草。
茯苓见眼前的人没反应,气冲冲道:“我找你这么久,一顿饭都没吃,你就算再没钱,就不能说一句话,那也可以让我带你去吃东西啊。”
男人的自尊心,呸!
柳千寻收回眼神,语气冷淡道:“那我带姑娘去吃东西。”
茯苓哼了一声,转身道:“走吧。”
柳千寻跟上去,走在茯苓身旁,突然生出一个坏心思,弯下腰,附耳低言道:“姑娘知道你头上有一个蜘蛛吗?”
茯苓一听,吓得立马抬手往头上拍了拍。
柳千寻看着眼前茯苓手忙脚乱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茯苓反应过来,冲上去打了柳千寻一掌,“你无不无聊!”
柳千寻假装很痛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坏笑道,“姑娘难道不知道,蜘蛛在冬季是会冬眠的吗?”
茯苓愣住,支支吾吾道:“我……我当然知道!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已。”
这个柳千寻,简直太坏了!骗了自己还顺带侮辱了智商!
茯苓白了他一眼,转身道:“赶紧走,我要饿死了。”
柳千寻嘴角含笑,抬脚走了过去。
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茯苓手腕上的黑镯,在此刻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