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的密林雾雨相逢,落白顾及着余露蜻身体虚弱,找了些叶子,用法术扭成了帽子,在确定能保证十几日不会散以后,落白暂时放了心。
那日余露蜻摆脱春香草以后,人一直是病殃殃的样子。
落白认为是她体内经脉没承受住灵气的冲击,有些受损,想要帮她查看,却一直被拒绝,落白也不好强迫她,余露蜻再怎么弱,现在也是炼气期的修者,身体的自愈能力总比凡人阶段要强上很多。
在简单教授了余露蜻修炼的功法后,落白不再询问她是否需要疗伤,自顾自修炼起来。
她前世一向努力,如今有了迫切要做的事,自然更为努力。
只是在此处待的久了,灵气也有些稀薄,单她一个人还算够用,现在还有余露蜻,一直待在这里修炼,有些浪费时间。
于是落白和余露蜻沟通了一番,在得到能够离开的回答后,落白让余露蜻在此地稍作等候。
独自一人,朝着赤荧白的巢穴走去。
途中,落白看到一些断木,拿起了最合适做剑的那根,操控着灵气,三两下就将木剑赶制了出来。
落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单手握住木剑,心神一动,人剑合一。
这是独属于落白的天赋,人剑合一。
对别人来说,人剑合一,挑的是最适合自己的那把剑,但对落白来说,她匹配任何剑。
属于落白的灵气充盈整个木剑,她感受着久违的力量,整个人是久旱逢甘霖的舒畅。
内视经脉,落白发现自己的灵气储存已经阶段性封顶,经脉宽度也有所扩展。
她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几个呼吸间,身上的气息突然一变,落白升了层,灵气上限又抬高了一截,她已是练气二层。
纵然离筑基还很远,但对落白来说,练气二层,单她一人对付这些赤荧白,也足够了。
她的修为不到筑基,但落白懂阵法,体内练气二层的灵气布下来的杀阵,足够将赤荧白的巢穴全部囊括进去。
然后一击必杀。
为了让灵气更均匀的散布在阵法内,落白花了点心思,将灵气拧成一股细绳,链接了阵法里的所有赤荧白。
落白先是确定了内围没有遗漏以后,再沿着阵法外圈,走上了几圈。
范围有些大,但好在并不是无用功。
找到了几个疏漏的赤荧白,它们不知道为何离开聚集地,在外围游荡。
落白抓住它们的时候,这几只赤荧白正要往更远的地方飞去,但凡落白晚来那么一会,就不再能链接上这几只赤荧白。
若不能一击必杀,赤荧白的繁衍速度绝不是此时的落白能应付过来的。
更别说,它们能沿着敌人留下的气味一直追过去。
先不说繁衍速度,单论追赶敌人的速度,落白带着余露蜻,也根本跑不出赤荧白的最远追仇距离——五万里。
相当于整个钼衍宗的距离,更别说,这五万里只是直径。
链接完所有的赤荧白,落白开始往赤荧白的巢穴走,那里是最适合启动杀阵的地方。
因为落白要确保赤荧白母虫的第二次重生也能彻底死在她面前,也就是说,母虫要被杀三次,这个赤荧白巢穴才算是彻底终结。
赤荧白母虫的特殊性各大宗门早有记载,但收录赤荧白的竹简,都写着“重生之法源于其种族内核,经研究,并无作用,且于修者不利”这几行字。
落白也只是注意到竹简对赤荧白的描述,实际上,并未把这段记在心上,但她记忆力尚可,此刻还能回忆起竹简的内容罢了。
落白盯紧了一无所知的母虫,口中默念法诀,灵气开始在经脉中游走,经过链接阵法的木剑,催动阵法发出鸣鸣之音。
她闭眼,感受着所有的链接点,高举木剑的那一刻,布下的阵法像是突然抓握的手,猛的攥紧,随即又反复揉捏。
在确定所有的赤荧白都死掉之后,落白睁开了眼,紧盯着面前散发着光芒的母虫尸身。
它在光芒中逐渐愈合伤口,落白突然想伸手去触摸那抹光。
这念头来得奇怪,落白直觉危险,因此留了个心眼,用木剑去靠近。
果不其然,在还有一个指节的距离,虫母的尸身陡然重生,密布细小牙齿的口腔大张,速度极快的咬上木剑,难以甩开。
但这没有关系,落白也没有甩开母虫的想法。
屏蔽掉母虫发出的嗡鸣声音,落白又输送了些灵气到木剑尖上。
她从一开始就做了用灵气炸掉母虫的打算,木剑是个很好的媒介,落白可不想用手犯险,被咬出了伤口事小,恶心事大。
木剑成功钓到了母虫,落白灵气输送的极快,在剑尖凝成灵气团,眨眼间钻入母虫体内,不过两息,母虫炸成碎片,半天没有动静。
落白等了片刻,确认了四散的肉片没有复苏的迹象,便给余露蜻传了音,让她先往这边走走,然后原地落座,盘腿开始修炼。
当然落白也留了个心眼,分出一丝灵气将母虫的肉片包裹,有丝毫动静,落白都会迅速做出反应,及时杀掉母虫,以绝后患。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落白知道是余露蜻逐渐在靠近,眼见赤荧白还没有最后的动静,落白耐心耗尽,木剑剑尖被灵气削的像针一样细,随着落白的操控,母虫肉片被一片片串起,支棱在剑尖,半死不活。
可落白却能感受到,母虫已经重获生命,却还少了块肉,佯装死亡,蛰伏起来等围杀了她种群的敌人露出破绽。
它在等一个破绽,但落白不需要。
落白只需要确定它完成了第二次重生,就已足够。
“站在那别动。”
余露蜻收到落白的指引,一刻不曾逗留,她无比期待着钼衍宗,对于落白继续赶路的决定自然是非常赞同。
没有落白在前面带路,余露蜻在密林里走的艰难。
本就破烂的丐装,被刚及腰的灌木丛又留下好几块布料,刚刚赶到时,落白还以为余露蜻又回去乞讨了半年。
余露蜻很听落白的话,她说不让动就不动,老老实实,连身子就不歪斜一下。
“是不是事情还没处理完?”
她立在那里,没有动过一分,但却敏锐的察觉到落白脸色不对,余露蜻小心翼翼的询问,然后得到了让她无比难受的回答。
“你踩到母虫的最后一片肉了。”
可惜余露蜻停住的动作还是有点晚,落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告知了真相。
余露蜻:“啊——”
发出尖叫的同时,还展示了一下她的弹跳能力,恨不得原地蹦个三米高,活蹦乱跳的,像个跳蚤。
“那里也有……”
“你踩到了……”
“你膝盖蹭到了……”
如果不是余露蜻还没学会使用灵气,她一定会飞到树上,半天不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换一个地方,落白提醒一下,她脚底下有虫尸。
折腾好半天,余露蜻还是没找到干净的地方落脚,落白被她喊得耳朵有点痛。
落白:“……”
落白:“我给你开个灵气之眼。”
“嘶——”余露蜻被到处都是虫尸吓得倒吸凉气。
这下她是一点都不敢乱动了,睁着两个眼睛,想要找到一个能容下她的地方落脚。
见她能自理,落白快步上前,插住母虫最后一片肉。
果不其然,母虫得到了最后的力量,不再伪装,整个虫重新发光,刺眼难以直视。
“我的眼睛——”余露蜻一点准备也没有,刚站稳就被亮光刺的流眼泪。
“落白姐,这个虫为什么还在挣扎。”
落白没给母虫重接翅膀的机会,再次重生的母虫没了飞行能力,但却不影响它存了与面前的人一同死去的想法。
要不然这会落白还需要带着余露蜻一起上跳下窜,躲过母虫的袭击。
落白听见余露蜻的询问,还没来得及回答,剑上串着的母虫先开了口。
它的语调愤怒又尖锐,落白不得不分出些灵气保护好自己和余露蜻的耳朵。
“你们这些该死的人类——”
“该死?该死的从不是人类。”
闻言,落白偏了下脑袋,然后否定了母虫的愤怒。
“为何不该死,我的族群在此安分度日,是你突然出现,扰乱了我们的安宁。”
“很委屈?巢穴建筑之前,你们需要大量的食物储存,而这些食物,除了被捕杀动物,还有人类,他们何错,只是路过,并不曾对你们有过威胁。”
排查赤荧白巢穴时落白就注意到那堆白骨,骨头上挂连着的筋肉,不难看出全是同族。
“弱肉强食,这不是你们修行者挂在嘴边的话吗?我也只是践行。”
母虫强词夺理,落白不想再听,同族尚且人心各异,何况小小的赤荧白。
关心蜉蝣并不能为落白的修行之路添砖加瓦,因此,这只赤荧白该为落白献上她唯一好奇的答案。
“口吐人言的赤荧白,书上并未记载,你需要死在我剑下,才能解我所惑。”
灵气四起,残喘的母虫鼓张着肚皮,试图修复肚子上被剑穿过留下的口子,但剑尖尚且串着身体,根本无从补起,它只能在剑上任人宰割,任由灵气迅速而果决的划过虫身,在哀怨哭嚎之中,再一次丢掉性命。
“系统成功收录可言人语的赤荧白,期望宿主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