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弟师妹说的可是真的？”四长老抿了口茶杯中的灵茶，老实说他也不想答应宗主。
但对方点明，此事能成，救命之恩便可就此抵消。
他们修仙者最怕欠人因果，如此一来，他也不用处处受制于宗主，以他为首。
而三长老那边，宗主早就取得对方的同意，只剩下自己这里的路还没走通。
嫦峰截到底在谋划什么，竟舍得让嫦轻和柳苌结为道侣。
他不是最宝贝他女儿了吗？
郭耀不禁感慨，看样子做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对宗主来说，也是难以做到的事。
柳苌察觉到四长老话语里暗藏的意思，点头应是，只是可怜师弟，日后苦修无情道了。
那边溯辉白得了柳苌一瞥，没想明白为什么，四长老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为师也不能勉强，明日去主峰走上一遭，拒了这事。”
“只是过段日子，为师需要去雾山碰碰运气，这份恩情，尽早还了为好。”
起雾花太过贵重，嫦峰截当初愿意把这花拿给他，他就已经做好了赔上性命的准备。
他郭耀再怎么傻，也不至于被人虎视眈眈许久都察觉不出。
宗主想从他身上获得的东西，不论如何，他都不愿意交出去。
郭耀看着眼前的三个弟子，再怎么说，他也后继有人，第三峰的剑诀不愁失传。
就是溯辉能再稳重些就好了，也罢，无情道修着修着，就没了七情六欲，不愁他不够稳重，花点时间而已。
“师父，雾山好玩吗？我也想去。”
濮琉满脸兴奋，她担忧的事情已经结束，自然又随着话题转移了重点。
和师兄们的这次历练，休息的时候都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在被妖兽追着跑，濮琉根本就没玩尽兴，打起了和四长老出去玩的主意。
“师妹，那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柳苌缓慢起身，他其实是有些自责的，“雾山凶险异常，宗主当初能够活着从雾山回来，是因为他用了禁术，自此修为止于合体，不能更进一步。”
止于合体期？落白不解，上一世，宗主明明修炼到了大乘期，所以自己这个小小的合体期根本不敢对他下手，选择了重来一世。
这一世，若柳苌透露出来的消息属实，她定会不遗余力的修炼，趁此让嫦轻师姐摆脱宗主的操控。
合体期修士实力恐怖，但在渡劫期碾压的情况下，也挣扎不了多久，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出了宗门，杀人越货都是常有的事。
只是散修还会忌惮有大宗门撑腰的弟子，落白今后背靠钼衍宗，出门历练倒是完全不担心有修士会完全不顾及钼衍宗，对她们下手。
倒是他们该担心，落白会不会阴他们一手。
不过落白光看外表就是个柔弱不行的，在她拿起架子之前，谁都不会高看她一眼。
柳苌话一出，濮琉就慌了神，“可是师父也才化神巅峰，去雾山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不敢想象，若是师父出了事，自己又没能力去救，她后悔自责事小，第三峰上下那么多师弟师妹该何去何从，她难以交代事大。
“师父，宗主给的起雾花应当是在我体内化了心，只要找到其他能够替换掉起雾花的存在，将这朵起雾花拔出又何妨？”
濮琉神色奕奕，越说眼里的光越亮，投注在四长老身上，郭耀很难不为她自豪。
自豪于自己十几年的养育有了闪耀的成果，自豪于他们郭家后代人才辈出，自豪于曾经那么小一团的孩子，现下也是能站在他身边，为他着想，想帮他抗一下肩上的担子。
虽然贪恋男女之事，但根没歪，多见见别的亲传，也能改。
可是，“濮琉啊，师父早有预感，大道于我，终是泡沫。”
“你不同，你用过起雾花，它是大道偏爱之物，你的前途，老头子说一句无量并不为过。”
四长老本不想在小辈面前说这些，以免打击到他们修道的心。
但他作为他们能够依赖的大树，根部却逐渐腐烂，迟早会抵达树心，里里外外都烂成尘土，只剩下树干挺立着，然后这最后一点有利可图的东西也会被人不停的挣来抢去。
比起这样的结局，四长老显然更想提前为自己庇护的萌芽们，铺一条通天路。
落白作为围观者，将四长老这时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她明白，四长老早已做了决定，并非濮琉一两句话能够更改。
只是濮琉能想通吗？落白有些担心。
只见她捂着心口，感受着里面蓬勃的跳动，纵有不舍，但这和师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于是所有人都听见她的声音回荡在洞府：“我濮琉宁愿舍了这条命，也不肯让师父继续受制他人，推我第三峰的弟子们入火坑。”
或许是濮琉赤诚的真实心意震惊到了他们，溯辉第一个跳出来表达自己的意愿：“师父，藏书阁典籍万千，徒儿愿为师妹搜寻此物。”
他是看不得师兄师妹双双离他而去，好歹他也是师兄，自然是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微不足道，也好过干着急。
四长老看看濮琉，又看看溯辉，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柳苌身上。
“你们都大了，有各自的主意，师父很欣慰，但现在还轮不到你们小辈出头，雾山之行，改日再议。”
柳苌点头，算是答应了四长老不在暗地里做小动作。
师弟师妹他也会帮忙照看，不让他们光顾着翻阅典籍，忽视了修炼。
“徒儿明白。”
三人齐声应是，四长老终是松了口气，给他们一人放了个翠玉茶杯，里面装满了月白色的灵茶，散发着一股幽静的香味。
“喝些灵茶安抚灵力，处理完第三峰的事，再去静心阁打坐静心也不迟。”
打坐精心，这本该是钼衍宗弟子们历练回宗第一时间做的事。
但四长老被嫦峰截催的没法子，先把他们叫了过来，打坐精心排除心魔的事，就这么耽搁了。
“静心阁晚一点去并无大碍，何况今日也有其他峰的弟子历练回宗，我们先去静心阁反而不一定有位置。”
濮琉得了灵茶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发现并不如上次喝的茶一样苦涩，反而甜滋滋的，又大口喝了一口，欣喜的把茶杯伸到四长老面前，“而且师父这里的茶这么好喝，我们先去了静心阁，可就喝不到了。”
四长老笑着又给她倒满：“你啊，就吃喝玩乐积极。”
随即又看向落白，“小友的灵茶尚未出味，劳烦再等片刻。”
落白不着痕迹的点头，她的那句“劳烦”还未出口，溯辉却抢在了她前面，手里的茶杯还往四长老那处推，示意再来一杯。
“师父的静心茶为什么不能给落白前辈喝？师兄修为比她高，不也在喝——难道是我们有哪里不一样吗？”
他得了四长老的白眼和柳苌的无奈摇头，有点委屈，但不多，眼里还是好奇的神色，落白还是出口解释了一番。
“我已临近筑基，沉心静气反而会凝固灵气，阻滞灵气化作灵力的过程，从而导致筑基失败。”落白拿起四长老放至她面前的翠玉茶杯，里面是不同于他们三人的焰红色灵茶。
落白认真品了一口，感受到体内灵气陡然提升的运转速度，落白明白，这灵茶至少千年。
“前辈之恩，难以言谢，若有需要晚辈之事，尽管吩咐。”
白得了这么好的东西，不许点条件出去，双方都不会安心。
落白明白这个道理，对四长老的要求定是尽她所能。
“有用就是好茶，”四长老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但他有个优点，那就是看人很准，“老朽看得出，小友也是爱茶之人。”
“就是可惜你我二人相逢太晚，平白错过一段品茶时日。”
他意有所指，但并未点明，落白并未接话，反而另问事由。
“不知钼衍宗前段时间是否收过一个弟子，名叫余露蜻。”
四长老抬眼看向濮琉，她还在和溯辉分享灵茶滋味，脸上全是见到了喜欢食物的欣喜之色，根本装不住任何事。
也是，再怎么有气性还是个孩子。
“确有此事，入了第四峰，在灵植田当值。”
“她即是晚辈来此的理由。”
四长老的把柄在刚刚的谈话中，落白已经弄得一清二楚。
现下，她主动些，把把柄亲自交到四长老手里，对方也会安心些。
哪怕双方地位并不平等，四长老也不愿仗势欺人。
“既如此，这位小友的月例，第三峰再出一份，走亲传的份额。”四长老大手一挥，一个储物袋挂到了柳苌腰间，“正好这个月的月例还未分给你们三人，现下已经分成了四份，你寻个不招人的时间，给第四峰的余露蜻送去，挂小友的名。”
柳苌称是，对于师父的决定他并异议，旁边的师弟师妹也没出声反对，反而少的东西，师父会私下里给他们补上，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又多了个人的名字。
“受此大恩，晚辈无以为谢。”
月例一事，落白算是承了四长老的情，东西虽然用在余露蜻身上，但却是她落白引出来的事，自然是需要她想办法还了这份恩。
不过雾山上的起雾花……
余露蜻这朵起雾花，应该会有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