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钼衍宗的外来着,落白在四长老面前还是极有分寸的。
她本身就是一定要加入钼衍宗,成为宗门弟子,在四长老面前的表现自然重要。
当然能被收为亲传,最好不过。
“师父是什么事那么着急把我们喊回来?”
濮琉走得快,溯辉慢她几步,他同样好奇,却被濮琉抢先问了出来,不敢再张嘴继续追问,怕讨了师父的嫌弃。
四长老洞府内陈设简单,没有花花草草,只有几个圆垫累在一起,旁边是一个长桌,不高,刚够盘腿坐在地上,摆弄些零散竹简。
他们进去的时候,四长老正倚躺在洞府最里面的老人乐上,悠哉悠哉闻着旁边桌子上燃的灵香,眉眼清明,显然是在思考些事情。
听见濮琉的声音,这才慢慢站起,一挥手圆垫摆成一排,瞧见还有落白这个新来的人,圆垫摆的近了些,但也够四人谁也不挨谁的坐下。
“都坐吧。”四长老把老人乐收回腰间的储物袋,率先在桌子的另一侧盘腿坐了下来,“这些天的历练,收获怎么样啊?”
随着四人的各自落座,桌上逐渐浮现了纸张笔墨,四长老旁边却是溢散着沁人茶香的翠色茶盏。
洞府内灵香的味道不知不觉间被灵茶取代,落白侧了下脑袋,发现他们三人似乎是习惯了四长老洞府的环境,没有表露出丝毫察觉到香味被替代的神情。
“弟子们这一路只见妖,不见魔,收获不如上次历练多,但对师弟师妹多有督促和教导,成果担得上尚可二字。”
柳苌是四长老的大弟子,自然是他做总结,溯辉和濮琉旁听,四长老不满柳苌的回答自然是会再次询问他们。
“看来这才历练侧重点并没放错,不仅修为有所长进,心境也更加坚毅,三长老前几日还记挂着你,有空去看看她吧。”
三长老,柳苌的母亲,柳无量。
母子俩三年未见,这次三长老出关,自然是要确认自己唯一血亲的近况,然后塞些修炼资源作为她不能亲自教导柳苌修行的补偿。
“弟子明白。”
柳苌对三长老不知如何亲近,但师父的安排,他一向言听计从,就像现在——
“宗主要你与嫦轻丫头做未婚夫妻,日后结为道侣,老头子思来想去都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四长老话刚落,柳苌还没什么反应,濮琉这边就开了口,“师父不是说大师兄以后会和我结为道侣吗?怎么又变卦,听宗主的安排?”
溯辉在濮琉开口时就感觉不对,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濮琉和师父说话注意点,但显然没什么作用。
小丫头伸头瞪着眼睛等四长老给她个说法,大有不肯糊弄过这件事的架势。
落白闻言,诧异的扫过所有人的脸,
怎么会?嫦轻师姐和柳苌之间还夹了一个人,这是她不曾听闻的事,如果没搞清楚,也会是她偏视柳苌的原因。
“系统,我知道你在,上辈子濮琉是不是死在了我被带回钼衍宗之前,也就是古树到钼衍宗的那段路上?”
只需要系统的一个确定回答,落白就能继续以平常心对待濮琉,她这样明媚的颜色,落白难以对她施以厉色。
更何况,死掉的人,无法决定活着的人的选择。
她没有任何错,她只是死得太快,没有任何人察觉,少女把无心的打趣当成了真。
四长老对于濮琉的质问并不感到生气,他只是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了些无奈:“师父也想拒绝,可当初你能活下来,是宗主拼了命才拿到的起雾花。”
“我想,你也知道师父的难处,濮琉,你只是太小,日后多于其他峰其他宗门的亲传走动走动,道侣会有的。”
濮琉是四长老家族最后的一个孩子,宗主下山游历,恰巧遇见狐妖吃人。
一路追查,发现四长老整个家族都成了狐狸面,在最后一个婴孩面前围成圈,等待血红色的心从身体里挖出来,填入狐狸尾,成为下一个狐狸面。
宗主赶到时,婴孩的心已经被狐妖咽下肚子,只剩空荡荡的心房在等最后一条狐狸尾。
濮琉听过四长老说过很多次,宗主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从不觉得真实。
一个人的心被妖挖走吃掉,那他就已经死了。
起雾花能活死人,肉白骨,为什么要把那么难得的起雾花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孩用?
死掉的那些族人不配吗?
但她没有勇气问,她才是那个活下来的人,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人鄙夷她。
四长老表达了自己的无奈,濮琉不予以回应,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溯辉这会倒是反应过来了,大师兄还在思考师父答应宗主的根本用意,一时半会不会有动静,落白又不是他们钼衍宗的人,根本没立场说话,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大家都要在一张桌子上待到天黑错过食堂的晚饭了。
“师父说的对,我明日就带着师妹跟第五峰的人联络一下感情,他们都是炼器的,身形体量自然是极好,小师妹一定喜欢!”
四长老很想赞同溯辉的提议,但他都知道濮琉不喜欢块头太大的男子,他这个天天跟濮琉一起修行的师兄不知道吗?
四长老给了个溯辉闭嘴的眼神,他看懂了,怪委屈的,给绷着小脸的濮琉逗得想笑,然后又意识到现在的情形不适合笑,扬起来的嘴角拼命往下弯。
濮琉这样子倒是戳到了落白脑子里的系统,不小心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系统发现自己不小心暴露,连忙出声肯定落白刚刚的猜测,说出来的话却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正确推断,濮琉死于赤荧白之手。”
“嗯?赤荧白?”
“对,已有两位女配归位,请继续完成收集任务。”
它只说了结果,没说为什么,落白明明记得赤荧白的巢穴和濮琉她们回钼衍宗的路并无交叉的可能。
她上一世又和濮琉没什么交集,甚至连这个人存在过都不知道,现下关于濮琉的死,自然是一头雾水。
落白不喜欢这种感觉。
算了,她不该在与嫦轻师姐无关的事上花心思,围观完柳苌的戏份,该她落白上场了。
“师父,徒儿与嫦轻师姐绝无可能,还请您出面回绝了这事。”
柳苌从圆垫上起身,撩开衣服下摆朝着四长老跪了下去。
他态度太过坚决,不知道触及了四长老的哪块筋,原本全是和蔼的脸上换上了刻意为难。
“有何不可?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弟子,我自然会以你为先,处处谋划。”
又或许是四长老并不擅长对人发难,话毕,又补充了一句。
“你与嫦轻的事,若不能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你知道的,师父不可能回绝。”
眼看事情有所转机,濮琉忍不住插了口,“师父,大师兄可是要走无情道的人,和嫦轻师姐不搭的。”
无情道?那可是极大可能需要杀人证道的一条路,柳苌怎么会选择这条路?
上辈子落白和他交过手,一剑一式,并不带无情道的杀伐之影,反而,更像是问心道。
虽说剑修入门就是剑道,但修行一路,历练的多了,有所感悟,突然改道是很平常的事。
柳苌修的问心道稍有特殊,一个不查,就会偏为魔道,转而入魔。
此道风险过大,故而并无几人修行。
现下落白回忆起与柳苌的战斗,若真是问心道,那他这条路走的倒是坚定。
毕竟当初二人决斗时,他都已是合体后期,整个修真界的合体期完全能数得过来,也没听说过有修问心道修到合体期的。
话刚出,濮琉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休无情道的人,最后都会选择杀妻证道,而柳苌师兄刚好有了嫦轻师姐这个撞上来的未婚妻,师父为了自己的安全,肯定会直接拿主意。
“不对,是二师兄要走无情道,他剑道练的很差,历练的路上抱着剑被妖兽追好几次。”
溯辉别以为这里不会有自己的事,小师妹突然扯他,他也只能被迫选修无情道,要不然出了师父的洞府,小师妹一定让他陪着练剑,到时候身上会多点什么少点什么,全看她心情。
“师父我确实有这个打算,跟小师妹说的时候,大师兄落白他们也在,您要是不信,他们俩都能证明。”
濮琉:你怎么扯落白前辈?
溯辉:这样更有说服力,而且她一看就懂得多,这里面的内幕肯定门清,师父可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做这种让人送命的决定。
濮琉:好啊你,平时看着一根筋,威胁到性命脑子就转的快了,回头我得找师父参你一本。
溯辉:不是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濮琉:我可没有,别污蔑。
溯辉:好好好,你没有,我有。
两个人当着众人的面若无其事的传音,聊着聊着突然就放松下来,期待四长老能拿出什么样的决定。
他们聊的开心,把跪着的柳苌都给忘了,还是四长老见气氛有些不对,咳了两下,示意自己察觉到他们俩的小动作,这才把两人散漫的样子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