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白雪茫茫,月光照耀下,银光点点斑驳。
摄政王府,今夜尤其地寂静,就连府门前高挂的灯笼都被撤下。
树影婆娑间,几道人影穿梭,刀光寒芒映射在墙壁上。
柳清悦听到院外脚步声,护住小腹:“什么人?”
紧闭地房门被风雪吹开,火炉里炭火噼啪作响。
一道人影踩着积雪走来,发间落些雪花还未消融。
贺时序轻轻关上门:“还不睡?”
柳清悦稍稍缓和,自从她有身孕以来,总是夜夜难眠,手掌抚摸着小腹。
贺时序走上前,身上还带着凉意,却丝毫不怕沾染面前人,他伸出手,轻抚过柳清悦的面颊。
“曾几何时,你还是那个战场骁勇的女将军,如今竟然也怀了本王的孩子。”
柳清悦柔下眉眼:“王爷今天怎么了?”
贺时序将她搂入怀中,目光却死死盯着窗沿:“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本王应该早就和凝儿结婚生子了。”
“什么?”
贺时序没有回答她,回答她的只有一把刺入腹部的断刃。
鲜血顺着刀刃点点落地。
“凭什么你要做本王王妃?如果不是你,凝儿何苦入不了王府?都是你,柳清悦,你早该死了。”
短刃抽出又刺入,柳清悦呕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
她侍奉了十年的丈夫,爱了十年的人。
亲手......杀了她......还有她腹中刚刚满月的孩子。
曾经骁勇善战地女将军,死在了嫁入王府的第十年,死在了她原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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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灵魂撕裂的痛席卷全身。
朦朦胧胧间,柳清悦耳边传来一些低声地议论。
“你听说了吗?王爷新取回来的王妃,一直待在边关,整天只会舞刀弄枪,我们家王爷造什么孽,娶这么个人回来。”
“圣上赐婚,听说是为了权衡朝野,快别说了,给旁人听了去又该挨罚了。”
……
此时挂满红绸的新房里,披着红盖头的新娘,无声地坐在床边。
她手指微动,片刻愣神后,猛地扯下红盖头。
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还有她腹中那个刚刚满月的孩子,都死在了自己好丈夫的手里。
只为给他的白月光一个所谓的公道。
“圣上赐婚?十年前?”
柳清悦看着面前记忆里的新房,忍不住嗤笑出声。
正仇没机会报仇,这倒好,送她回到十年前?管它是不是黄粱一梦,自己的死,腹中刚满月的孩子,这些种种深仇,她必报!
柳清悦坐在床边,细细回想了一番,十年前的这个时候,她的好丈夫—贺时序,还只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
为了平衡朝中太子势力,才将生为镇国将军嫡女的自己,指婚给了贺时序,让其有对抗太子的一些资本。
圣上要的就是让太子党和贺时序一派斗的你死我活,好以此巩固逐渐旁落的皇权。
贺时序也的确争气,把他爹和他哥硬生生弄死了。
最后还要点脸面,扶持了太子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嫡长子继位,做了个摄政王。
不过之后还是逼着小皇帝写下了退位诏书,但那都是后话了,要的也不过是个名正言顺。
“清悦。”
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柳清悦的思绪。
顺着敞开的房门,柳清悦看清了来人。
喝的有些醉的贺时序。
“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掀了?”贺时序语气中带着不悦,“真是边关待久了,半点规矩没有。”
柳清悦眉梢微挑,约莫记得,上一世就是为了“半点规矩不懂”,她才那么勤勤恳恳去做一个贤妻。
当时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怎么就是不讨贺时序的欢心。
如今想来,哪是不够好,是这狗男人心里装了别人。
柳清悦站起身,明媚眼眸轻扫,摘下头上的金簪。
是的,只有一根金簪。
想想也可笑,她堂堂将军府嫡女,怎地只配一根金簪?
挽起披肩长发,金簪斜插入发,英气丝毫不输面前男子。
“这婚我不结了。”柳清悦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坚定。
贺时序微微怔愣之后,出声呵斥:“胡闹!圣上指婚岂是你说不结就不结的?”
就在这时,敞开的房门前,站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柳清悦眼熟,好像是当朝国师苍梧,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一副好皮囊,却很少说话,上一世倒也没什么交集。
还有一个女子,柳清悦眯起眼去看,几番在记忆中寻找,有点印象但是好像不多。
贺时序看见那女子之后,变得有些无措,他急急忙忙走过去,声音无比轻柔:“凝儿,你怎么来了?”
嗷!就是那个白月光啊!
柳清悦这下想起来了,上一世叶凝被贺时序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柳清悦始终未曾见过她一面。
只在一次偶然间,瞥见了一眼。
叶凝一下就哭出来了,眼眶红红地,我见犹怜:“阿序,你说过会娶我,只娶我一人。”
贺时序羞愧地低下头,片刻后,又抬眼望向一边站着的苍梧。
“国师带她来的?”
柳清悦没忍住冷哼一声,狗男人第一反应,居然是怪别人把白月光带来。
苍梧不语,只是将目光移向了柳清悦。
贺时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眸中蕴满怒火:“是你?你要对凝儿做什么?”
“我?”柳清悦茫然。
她发誓,这辈子乃至上辈子,都没干过这事。
苍梧侧了侧步子,挡去了贺时序的目光,“你不好奇,她为什么会到这来?”
贺时序将叶凝护在身后,没说话,却带着浓浓敌意。
苍梧比贺时序高了快一个头,目光径直绕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叶凝。
“你见过你的亲生父亲吗?”
一句话,把在场的众人听的皆是一默。
柳清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什么瓜?让她来吃一吃。
叶凝低下头,居然有几分羞耻:“我......我就是叶家女儿,听不懂国师在说什么。”
苍梧无视她的话,接着往下道:“闲来无事,算了一卦,卦象说王爷心中所念之人,会给王爷带来劫难,为了王爷着想,苍某不惜受累,替王爷查了查。”
苍梧自胸口震出一声冷笑:“居然是面前这位叶姑娘,我也诧异,圣上刚刚指婚,王爷却心悦旁人,于是也是闲来无事,又算了一卦。”
他目光平静,语气也淡淡地,却是让人有一种不敢反驳和打断的威仪。
“于是阴差阳错,找到了叶姑娘的亲生父亲,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让我保密,不让我告诉叶家人。”
贺时序只觉得荒谬:“我与凝儿自幼相识,如果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国师还是不要太相信卦象,被人诓骗都不知道。”
苍梧往前半步,压迫感十足:“他同我说,他得了花柳病。”
众人又是一默。
“他还说,如果叶姑娘离开叶家,就没有人给他银子看病了,叶姑娘,你有拿叶家钱给过他吗?”
死一般的寂静。
贺时序蹙眉:“国师自重!”
“唉唉唉,我记得,这个叶家就是户部尚书那个叶家吧?”柳清悦两步走上前,“如果是,那叶府府库银子就是官银,去查一查便知道了,这样也不会错怪谁。”
看热闹不嫌事大。
贺时序扭头看向叶凝,正想开口询问,叶凝直接翻了个白眼,作势就要昏死过去。
贺时序急忙将她搂住,瞪向柳清悦,道:“要是凝儿有三长两短,本王不会放过你。”
“???”柳清悦满脸疑惑,“关我什么事?”
苍梧在一旁添了一句:“苍某乃当朝国师,王爷还是不要质疑我的能力,也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我才会将人带来。”
柳清悦拍手叫好,坑她到底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