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去吗？那老师放过你了。”
“没，他太恐怖了，躲他会儿。”半晌，“我手机还在他那呢，怎么办呐我可怜的手机！”
“我只能为你默哀。明天你自己去吧!明天老李来我们班带晚自习，我可不敢翘。”
第二天，月黑风高……
萧衍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词语来形容这个晚上。有种做了坏事在逃跑的感觉。
他往栏杆后撇了一眼，确定没看见某个身影，快速翻过了墙，瞬间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他张开双臂，感受凉丝丝的晚风吹起衣摆，大步流星向前去。
“站着。”
“卧……槽”那个槽字他还没喊出来，远远跳出一大步。“老师，你怎么在这?吓死我了。”
温祁勾勾嘴角，看似温柔，实则语气冰冷，从一个学校里看不到的死角处走出来。“好巧啊萧同学，你猜猜我为什么在这，那你怎么也在这？”
萧衍心道怎么又是他:“我……透透气，对，我出来透透气。”说罢装模作样舒展了脊背，“我透完了，回去，回去。”一只脚跨上栏杆就要走。
没成想温祁一把抓住他衣角:“干嘛这么害怕？老师陪你透气。”
“不了，客气啊老师！”
“校规第十四条，不允许无特殊原因迟到早退。”
“检讨一千字，明天交，行了吗？”
“不，第二次违规，所以现在是一千五百字了，别翻墙，走校门吧。”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语气。拽住他的手腕防止他逃跑。
温祁原本只想着在学校附近那条街买点东西，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操”
“别说脏话！不想上晚自习?”
只是一方面，萧衍可不敢说是为了躲他晚自习后的补习。
“也许。”
“既然不想上自习就去我那吧！晚上也能早点回寝室。”
“……”这他妈，萧衍心说去您那我还不如回教室无聊一个小时。但此时此刻更想打你一顿。“我……”萧衍无言以对，欲言又止。
只得跟着他回了办公室。
可温祁却以为他被自己感动了，正暗自窃喜大学教授教的一点没错。
“干嘛老冷着个脸要多微笑，让别人感受到温暖，多开些玩笑，别那么闷呀！你急死我了。”大学教授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对，多笑笑。
想到这，温祁弯弯嘴角，扯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写吧，萧同学。”
萧衍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温祁冲他笑了?笑的好不真诚，虽然是再笑，但还是冷冰冰，总感觉在讽刺什么。
还是，再打什么小算盘算计他?萧衍突然背后一凉，觉得温祁这只老狐狸在做什么谋划，使下次抓他更轻松，惩罚更重更丢脸。再一想刚才那个不明目的的笑容越发诡异，使他背后一凉。
温祁全然不知，还自我感觉良好，殊不知已经把萧同学吓得半死。手机，还能要回来吗？
温祁一道道题给他讲:“这条辅助线画错了，应该是在ab两点……”思路清晰，只是萧衍完全没有兴趣听他哔哔，他现在只要看到姓温的都莫名其妙不舒服。
每隔一段时间点一次头，机械发出一声长长的“哦……”实际上精神已经从侏罗纪时期绕了一圈到了马来西亚。这是他的惯用伎俩。
“懂了吗？”温祁耐心地问。
“懂了懂了！”萧衍急忙灵魂归位
“很好！那你推一遍给我看，用这个公式。”
“……”
萧衍做梦都没想到，依他以往的经验，这种生人勿近，讲题时语气都没一点起伏的老师基本上不会提问的啊！
他知道不会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他磨磨蹭蹭拿起笔，声音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企图蒙混过关，把题目原有的线描了一遍。“已知这个公式是……”已知了好几遍也没已知个所以然。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出校门，逃出他的魔爪。这里要是有个裂缝他恨不得立刻钻进去，反正怎么样也比在这里做题强。
“老师我不会，你别教我了，反正也是浪费时间。”
“学生在学校的工作是学习，不学习干什么？”
“大哥，说完了吗？你真的好烦啊！说完我回去了。”
“为什么不愿意学习?”温祁拉住他。
“你别管我。”萧衍甩开他走了。
他没有拦。
李主任巡查回来看见这一幕，叹了口气，“唉，小祁呀！他就这样，教不了，学不好的，你别难过！”
“哪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你说话干什么总这个腔调?规规矩矩的，要有亲和力，不然学生会害怕的。”
“怕我?”温祁陷入了思考。
可是他不是很听劝?一条条按着教授的话照做吗？多微笑，多开玩笑。两条他都乖乖照做了呀！怎么会害怕？
“为什么？”温祁本来不想回答，可情不自禁问出了口。
“来，让我教你！”李主任拍拍自己的肩膀，好像很有成就感。
“首先，要在学校里多走走，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像我一样，跟同学们多熟啊，看见我就走不动路激动的不行，当然，魅力也是一个关键！哈哈哈哈哈……”
其实主要原因是顾主任巡查校园，抓到的翘课的，谈恋爱的，抽烟的，没有一个可以逃出他的视线，当然，萧衍例外。从这里可以绕学校围两圈，那些学生看见他能不激动吗？早就吓得没影了。
也难怪薛习好他们感到震惊，萧衍被抓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写检讨次数如此庞大的原因是因为打架或别的什么。
至于李主任说的看见他就激动得走不动路，完全是因为吓得腿软了啊！要么就是为了拿回某些没收物品软磨硬泡的，使劲拍李老师马屁。偏偏他还吃这一套。
“……”我可以撤回一个问题吗？
“其次，关心学生，展示老师这个职业伟大和无私奉献的品质，感化学生的心灵，变得热爱学习。”当然，还是萧衍例外。
他不是没尝试感化他，只是人家压根不吃这一套，最后还贱兮兮来一句:“说完了吗？”
想到这，面前就浮现出一张桀骜不驯，张扬狂戾的脸。他太慵懒随意，好像什么事他都无所谓，最后还要不耐烦来一句“与我何干?”
半晌，李主任好像想起什么，坐下来。“萧衍这孩子可怜，从小家庭不幸，没了父母，我们都有意照顾他的感受。所以他脾气不好，你别生气。”
温祁依旧保持沉默，他难得在别人说话时分了神，后来李主任又怎么与学生打成一片的类似经历他没怎么听，想起了什么，捻了捻手腕上的红绳，最后把右手垂在另一只手的腕骨上。
他不记得怎么回的教师休息区，又怎么回的房间，又怎么洗的澡，他记得不太清楚，有些恍恍惚惚，或许是同情心在作祟，又或许是联想到了自己。
他对父亲的记忆不多，有时做梦会梦到他抱着自己转圈圈，他害怕得大叫，但都恍恍惚惚，看不清他的脸，也许是太久远了吧。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他从桌子上摸来手机。
妈:“这星期日带你去见一个叔叔和他儿子，决定了。”
十九:“嗯。”
妈:“那个叔叔他儿子也在你实习的这个学校。”
十九:“是吗？”
妈:“对呀！比你小一岁，也读高二。”
温祁学习进度很快，初二时跳了一级，又在高二跳了一级，最后保送，所以他现在只有十九岁。来这里实习是因为大学修的心理学专业，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教育学类专业，临床医学专业。且自学速度太快，被教授抓去实习。
“想好了，实习什么专业?老师?医生?”教授。
“实习老师吧！回我以前那个学校实习可以吗？”温祁。
“当然，我帮你申请。”
教授似乎欲言又止，抿抿嘴唇，“……唉……你回去吧！”他把手掌在腿上来回擦了几下。
“教授，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您刚才这样的行为在心理学上是典型的紧张，模棱两可的表现。”
“……专业知识别在我这摆弄！”
“哦。”
“你呀！小小年纪总这么严肃做什么？学生看见都要害怕了！食堂大妈看见你这张扑克脸都不敢手抖，你看给别的同学羡慕的!来我这告状。”教授欲哭无泪。
“……”
温祁想不明白，他认为自己的感情已经非常丰富了，怎么总这么多人说他严肃?他又不凶，又不能吃了谁，有这么吓人？
他翻来覆去也想不清楚，干脆摆烂。把头埋在枕头里，软软的，很舒服。
洗衣机在这时滴滴滴响起，放了段音乐，内轮吱吱呀呀停下运动。
衣服洗好了。
温祁拿上晾衣杆，打开通往小阳台的门，晚风有些凉，有些爽，他哼着歌在阳台上晃晃悠悠。
教师休息区是两栋小楼，与学生宿舍隔了一座图书馆，分AB座，一栋十五层，一层四户，待遇不错，一室，一厅，一卫，一厨，一阳台。不是很大，但十分温馨，虽然有时候会停电漏水……
突然，他愣了一下。
他在前几天穿的卫衣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急忙掏出来，是前几天随手放在口袋里的……
某人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