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不可一日无主,今日,我便是替旭峰大人前来看顾榕城,你们也不必害怕,将近些年百姓被盗的账本拿给我便可。”程亦锦坐在了主殿上,一只腿翘起,确有官城大老爷的气派。
“见过太子殿下,只是……”下面的一众官员面露难色,沉默一阵,一人站出来道“殿下,不是我们不愿,而是……而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账本。”
“赵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身为朝廷命官,这么做不是枉费了百姓对我们的信任吗?”周遭的大臣皆愤愤不平道,俨然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
程亦锦笑了笑,“既然有账本,便拿来让本王看看啊,我也好回去交差,你们也不用提心吊胆地伺候我这个阎王爷,不是吗?”
“殿下这话就说的见外了,您能来榕城监督我们,那是我们的荣幸啊,不过,那账本确实是没有了。”
“是啊殿下,每每有百姓前来报官,县令开始时还将东西拿与我们看,后来匪贼抢了衙门,那东西早都丢了啊!”另一名官员附和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匪贼不光抢百姓,也抢你们?”
“是啊是啊殿下,那匪贼可恶得很,好多官兵也倒在他们的屠刀之下啊!”一名年轻的官员很有眼力见地为程亦锦添了一杯水,吸取上次乌涂的教训,面对这位不知喜怒哀乐的太子,一切还是小心些好。
“呵,”程亦锦看着他谄媚的样子,轻笑道“一群官兵,还有朝廷命官,竟连区区匪贼都打不过!你们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说出来?”不过这时,他脑中忽的想起一个人——陆梓烨,那人武功也是高强,若是他与那帮匪贼打起来,兴许能够以一敌百而自己不伤分毫。思及此,他又不免多了些伤感,直至如今,他也没能找到他好好解释一番。一众人看着思绪飘远的程亦锦,正要开口,他却突然冷冷道“先不说你们这么多年来打不过匪贼,只论一点——匪贼放着手无寸铁的百姓不抢,抢你们做什么?本王以为‘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虽说榕城很大,曾经也是繁华一时的官口,但匪贼抢了这么多年,也该收手了吧,可为何一年比一年猖獗?还是说,你们官府同他们做了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程亦锦嘴角上扬,众人却看不清他眼中的变化,只觉周身冷气逼人,窗外的花虽露出含苞待放的样子,屋内的气氛却比寒冬时还要冷冽。
“罢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本王有些饿了,先去吃些东西吧。”程亦锦及时的止住了话题,抬脚向外走。
“对了,那个赵澈,你同本王来。我随处去看看,你们倒也不必跟上来了。”
“赵澈?这名字不错,倒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
此话自是来揶揄赵澈,他自然得耳朵红了,“殿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他本以为程亦锦会给他一个台阶下,奈何眼前的太子爷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的走着。
他轻咳一声想着缓解氛围,程亦锦不合时宜地开了金口“怎的?赵大人嗓子不舒服?倒也难怪,如今正值早春,可榕城丝毫不见暖意啊,”说着,他裹紧了衣袖,“这样阴晴不定的天,赵大人还是多注意保暖的才是啊。”
“是,多谢殿下关心。”他仍想开口说着什么,看到程亦锦拐进了一家店铺,悻悻闭了嘴。
店铺不大,却好似专门为贫民接济吃食,里面皆是一些稀粥和野菜。店主见来了一位俊俏的公子,本想上前搭话,却在看到身侧红袍官服的赵澈皱了皱眉,开口的好听话却变成“这里是救济百姓的地方,不欢迎你们,赶紧走!官府的人有多远麻烦滚多远!”
程亦锦看着眼前人变了神色,又回头看站在身边的赵澈,好似明白了什么,他笑道“姐姐,我知道你们如今厌恶官府之人,我是朝廷派下来的,就是要解决大家的问题,有苦难你尽管同我说。”
女子却并不买账“走走走,什么官府下来的人,朝廷派下来多少人,不都和那匪贼同流合污!”
“姐姐,你是说匪贼和官府同流合污?”程亦锦蹙着眉,瞪着身侧的赵澈。
“是的殿下,我本想和您说这事的。”赵澈插了一嘴。他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件事,到如今快有一年了,自旭峰太守上任以来,官匪勾结的现象便蔓延开来。”
“将近一年?这么大的事为何现在才说明?”程亦锦眯着眼,猜测道“莫不是乌大人发觉你们的勾当,才被你们灭了口!”
“不不殿下,乌大人之事与这并无关联,那日旭太守特地为乌大人奉上了新茶,奈何乌大人觉此事不对,便知道了官匪勾结一事,您想,若乌大人真是死于我们之手,我们何不趁您还没来之际,逃离这是非之地。”
“莫不是你们将错就错,嫌疑也到不了你们身上。”
身侧一直未曾开口的店家道“那个,您是……”他看着眼前器宇轩昂的少年,责骂着官员,觉着此人或许真的能解决她们眼下的苦难,毕竟如此任谁也该料到少年身份不凡。程亦锦看向店主,语气轻轻的,恐似害怕惊了谪仙“姐姐不必害怕,今日有我,必能解决榕城官匪勾结之事,您若有不公平之事,向我说明便可。”
店主好似真的找到了救命的恩人,同着程亦锦滔滔不绝,什么家里人都尽数被匪贼杀害,家中的妹妹也被他们掳去做了夫人,官府每个半月便会挨家挨户征收税,若是达不到他们想要的,家中壮丁便尽数去做官兵,一年也见不上几面。店主说的梨花带雨,程亦锦也不禁怒从中来,赵澈却被吓得不轻,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梓烨,这件事做的不错,你倒还聪明,将乌涂和他那侍卫的钱财都拿了去,不过,你在贫民中杀了乌涂,却也是暴露了些许行踪。”
“陆先生,是我做的事被谁看到了吗?”陆梓烨心中一紧,第一次为陆钰做事,却不干净。
“倒也不怪你,没有谁看见,只是,贫民有什么可抢的呢?”陆钰看着眼前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道“倒也没什么,做的很不错了,不过,有一件事还需你去办。”
“陆先生请说,我必竭尽所能。”
“程衍派了程亦锦去调查榕城之事,你去盯着点。”
“……是。”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