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下次定会相逢!
有缘之人自会相见。
我揣着少女奇思进入了绮梦,心中不停地冒着粉红泡泡。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我坠入无边梦境。
酡红勾勒出一片萧瑟秋意,快至夜暮,云翳斑驳的窗棂,苍穹已然褪色,岚风飘然拂去,不知其行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薄云逶迤,照亮点醒炼狱欲界,白浅薄纱染霞晕,溅星点缀落日中,不落今朝闲暇事,半踩黄晕半踩星,暮起朝夕落,琉璃金瓶扇,白幕斜落日。
在光影斑驳中,花影婆娑。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今日卦象巽为风(风卦)风卦 谦逊受益 中上卦!”
“是同卦(下巽上巽)相叠诶!今日宜出行…”
“小师兄,小师兄,下山啵咯?”
少女轻启朱唇,唇弦上的玉珠不知又是拨乱了谁的心弦,小嘴一张,叭叭个不停。
被称作“小师兄”的男子长相模糊,我自是看不清,却发自于心地觉着他为盛世美颜,掩盖不清的恣意飒爽,玄黄褶裙腰间挂着一看不清的铃铛,在风声萧萧下清脆作响。
“嗯!”
“小师兄”给予少女一个肯定的回应,后者又是狗狗开心笑,眉飞色舞起来。
“小师兄,山下的东西可有趣了呢,有糖人糖葫芦还有我最喜欢—”
“包子!”
“小师兄”满分抢答,少女又是一乐,嘻嘻着笑。
“小馋猫,你喜欢的…我岂会不知。”
“我岂会不知”这五字他说得太过轻小,像是一片纯白色的羽翼在少女心尖不太刻意却留下印记,消弭于秋风,可惜,少女没有太用心去听。
“什么?”
少女有些不懂,没有听见他后来的话。
他微愣于原地,原本是和少女紧握着的手却又主动撒开。
秋风瑟瑟划过天际,红枫胜火于空中盘旋而又全然落地,好在这一胜景替他解除了尴尬,少女也全身心投入这一瞬的美景,没太注意。
“小师兄!你快看,好美啊…”
少女却是用与他最为接近的那只手贴近他,还摇摆着他的手臂不肯撒。
“好好好。”
少女所言,他又怎会不应?
余晖西下,其映霞光,潋滟湖色似玄镜,少女眉角弯弯似月牙,少年不由得攥着手愈发紧。
神色失焦,欲将画面定格一角。因此,少女说的什么,他也不曾听闻。
“听见我说话了吗?那个真的好像你呀,傻傻呆呆的,好像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只要陌生人给一颗糖便要跟着人走了呢。”
少女轻笑挑逗,少年不禁一愣,什么傻子。
不过是他甘愿如此,即使那糖有毒,他亦甘之如饴。
“走啦走啦,莫要误了大好时光!”
少女不等少年回话,直牵着手向山下夺步跑去。
……
“小师兄…”
“争相见不如不见,想来我们此生也不复再见,为何,我仍执着于你…”
我望向盈盈玉手握着的那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杯中美酒苦涩泛着青,有些许难忍着的涩意,不由然让我咂舌。
杯中亦不是好酒,我望向镂空窗棂外,月色尚浅,华光遍地,韶华不再,空如流水一逝,我不晓得这半生是如何度过,过客尔尔。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倘若我便这样死去,远离尘嚣,还有谁会记着我呢。”
我不知道,只是觉着人世太过复杂,太多利用心计,不过都是利益所趋。
…………
雨泽万物,天地复苏,星曜月浅移,曦和微醒。
我微眯圆眸,心下有些许说不出的沉重之感,大梦浮生三千,幸会依然无牵。
我四顾周遭事物,一切景象都与昨夜无异,潜移默化冥冥之中我自觉感应到了些什么,却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悸,酸涩的眸,眨着也难忍,干裂的唇,已然昭示我昨夜睡得不太安稳。
“醒了啊,吃饭,别饿死。”
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还是一股子欠揍样儿,可我没有什么力气和他智辩,却是昏昏沉沉的大脑先作出决定来。
“别又睡啊,喂!”
我颓然向软榻倒去,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像是一团棉花般,只需轻轻一锤打便能烙印而后反弹。
他似乎十分着急,语气中带着那么些恼气,语速与迅捷的身影相应。
只是可惜,我昏迷睡着了。
踏入梦乡,何为虚妄。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亲切熟络地唤着我的“名字”,而那名字似与你有些差异。
“小椿子,你要好好的活儿…以后,还有他在…”
鲜血自胸腔汩汩喷涌,止不住的血沾染了整只手,我心不在焉,认为一切都是假的…
“他吗…可…那你便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天天带着他跟你磕头行夫妻礼,你可不得羡慕死我呀。”
我强忍口中酸涩,鼻腔中的堵意没能阻挡你的嘴,不停扒拉扒拉着,只愿她能最后一次听着我的絮语,这样,也好。
“好好活着…”
她郑重道,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我还来不及回话之际,怀中之人俨然随风中化为盈盈星光,飘散于天地。
瘗玉埋香,落叶归根。
“对不起,其实都是我骗你的,我和他也没有可能了,你开心点,什么都好。”
“什么…都好。”
我哽着泪于腹喉,望着她心口处的剑柄,亦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呵,纵乾宗不过是一盘散沙。”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出口的人提着鲜血淋漓的剑柄而来,血溅满了大殿,他只是冷冷出声,似是于场外无关的人,旁观者恣意评判,漫不经心道。
字字诛心直戳我心,我望着灵元于天际扩散,泪珠跳弦而翻出。
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无声的静默更是昭示了持剑者的强劲。
我太弱了,不过也是手下败将。
他太强了,强到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当日常受冷眼的透明人,居然完美翻身成宗主。
“对不起,对不起…”
“我替所有人说对不起。”
“不要,徒增杀戮…”
我最后的哀求不过是无济于事,横亘枝头观察良久的乌鸦怎会放弃这一机会,血屠昔日门宗?
望却天阙,余霞成绮,涟漪微绽,波澜四起,酡红的一片似是有醉其中,不由得唤起人一夕千念。
“如此根基,来了我天玄宗,小师妹,看来你如日方升,美好的前途诗和远方等着你呀!”
我倾耳以请,女子那番谈霏玉屑倒是惹得你一阵脸红,红晕悄然爬上脸颊。
“还是个容易害羞的腼腆小鬼-”
她戏谑道。
而后,我又恍惚间念起那夜,舒雨飘摇,山河破碎,柳絮动心旌。
她醉酒当歌,不省人事,却道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彼时,那风雷嘶吼,才将我由万般执念思绪中唤醒过来。
好在,她还有我,也不算青蝇吊客了,我曾希冀的漱石枕流,隐居于田野,或许在那难捱的痛苦中送去了天国。
我看着眼前宗主,胡作非为,愆戾犯下不少。
此刻翳翳如若黑云压城,我却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是好,看着他却是一失神。
“宗主尝束缊举火于我,虽说韶华如驶,可你亦不是如此不念情分之人。”
“我宗此等宵小腌臜,罪行实为罄竹难书。”
“尚待栉风沐雨,金盆洗手。”
“呵,以你之力,何为金盆洗手?”
“莫要白费了力气,我不杀你。”
“你对我的好,我亦会奉还。”
阴翳天光之下,我看不见他的神光,唯有在那阵阵天雷中窥得几分面相。
我看不透他,不懂得他到底怎么想。
他曾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屡次行善积德,不闻姓名。
是我宗的人,都太过狠恶,许为人之初,性本恶。
少时他便受尽凌辱,动辄得咎,遭受笞打过不知多少次。
有些人,行若狐鼠,却家世赫赫。
有些人,不吱一声,却目睹全过程。
多少事,都是我上山多年方晓得的,我也腆着几分怜悯。
全宗被屠杀殆尽,唯独余下了自己。
大雨将至,满地潮湿。
欲洗涤这方“鲜红”,人影在黑光中摇动,似是无力,不着力。
长息咄嗟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在隐隐雷光间,黑影闪动,映着衣袂处的灼红。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青松落色,春梦无痕。”
“你我不复见。”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梦醒时分,酡红黄昏,寂寞于空悠悠屋中蔓延。
熟悉的木香于房屋悄然游荡,而人影却来去无踪,唯独剩下桌台一角的瓷碗。
瓷碗中盛着黑糊糊的看不清的一片,其间似乎有几抹鲜红,溶于其中,淅淅沥沥被分解殆尽。
我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觉着十分困难。
…奇奇怪怪的,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为什么…感觉每一觉醒来都是新的自己,我不是我…
那些人,到底是谁…
“日晒三更了,是牛也要耕地好嘛。”
冷不丁一出声,他又来了。
神出鬼没的,莫名其妙,每次都戏谑我。
“哦。”
我不太想搭理他,简简单单只是哦了一声。
“喝药,别又睡死了。”
话罢,他靠近桌畔,单手盛着那碗不明液体。
我闻言抬头看了看他,他此刻汗雨涔涔,不知道一天天忙着什么,而这家伙又是啥,能喝吗。
“什么鬼东西。”
一脸嫌弃状,看着他那单手拿碗那strong样,心下又不爽。
有病。
“你这里呀—瓦特了。”
他用右手指了指头,你无语。。。
“有病,得治。”
他直接将碗放在我怀里,却不顾我怎的感受,不知道又是怎的,疾步走出门,这人怎么做到步伐中带着不耐烦,我心下思忖。
“鬼啊大哥你是。”
我看着自己怀中的那不明液体,混着些还没有融合的斑斓红色,让我联想到了…血。
什么鬼东西啊,能吃吗。
我凑近一闻,却觉这也不过是寻常药材的草木香。
看着其实也还是蛮凑合的,希望能对我的记忆有所帮助。
就这么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喝下了那碗不明液体。
“嗝。”
有点辛辣,这得是姜汤啊,还有点蜜饯的甜味。
回想到现在,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万千思绪在心中缠绕,我恍惚间想起那夜的“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平湖…到底在哪。
我本就是个好动的性子,自然是按捺不住“躺尸”的蠢蠢欲动。
嘻,寻找平湖之旅,启程!
“不行。”
他斩钉截铁道,无论我再怎的磨,他亦不愿。
“啊啊啊啊我再不出去,头上都要长蘑菇了啊!”
“那应该是个毒蘑菇。”
“泥奏凯!”
“腿长我自己身上的,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你穿我的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
岂有此理,竟让我一时语噎:“你…”
“等过了这阵子,你想去哪去哪,我不拦着你。”
“你的死生于我也便无关。”
“倘若你执意要去,我不介意在你去之前先将你截肢。”
截肢…这也太可恶残忍了,心中泛起点点恶寒,我盯着他微乜着的瞳眸,眉睫微颤,竟也起了鸡皮疙瘩。
这人到底和我什么关系,看似不在意,实则却是对我关怀备至…
一时地,我竟情不自禁脱出口来“我怎么找你?”
“这都和你没关系,知道的越少…”
“对你的处境越好。”
他语气中浅浅抑住隐隐懑气,蹙眉隐忍道。
“也好,我懒得管闲事。”
我懒得与他置气,却也觉得他身上是否肩负了太多太多,昼夜交替,月换星移,我总是自娱自乐,不怎地见他来看看我,除了送饭。
对此,我竟有些许心疼…他,也过得很难。
方才说的那句话,想必他也不会入心去…
只是,说出的话,覆水难收,破镜亦难圆。
心下有些歉疚不忍,可我却执拗,不肯败下阵来,显露半分心疼。
我至少是不会在他之前败下阵来。
“呵,早便晓得你这白眼狼。”
他嗤笑道,嘴角僵硬强扯,只是他戴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我只是望向他。
双眸相视,并不是目成心许,我有了些窘迫。
他也不在我身上多做探究,不欲有多些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