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

    姬涣棠出了宫门,赶着回府换了身衣服。崔由赶着让小厨房端来姜汤,姬涣棠前脚都要踏出府门了,自是十分不想喝,崔由只得搬出宣抒锦来压他,才肯老实喝了。

    他害怕在宫内耽搁太久,囫囵吞下姜汤便急匆匆上了马车,直到马车驱动,才腾出空从怀里取出面帕拭去嘴渍。

    “去宣王府。”

    “驾。”车夫应下,加快了速度。

    却不料去的不巧,到时宣王府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瞧着架势,宣王怕是要启程进宫了。

    姬涣棠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从车上下来,大步大步的向王府门口跛行,他急,他太急了,怕慢一步就赶不上了,一步赶不上,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你是何人?”姬涣棠未能如愿接近,便被门口赶上前的侍卫挡住,侍卫个个人高马大,都是练家子,连带着将姬涣棠的视线也挡了个严实。

    姬涣棠左右晃动间隐约在侍卫间的缝隙里看到有身影正挑开帘子躬身往马车内进去,情急之下,姬涣棠只得大声疾呼,请求宣世子留步。

    宣程听见有人叫他,掀帘的动作一顿往声源处瞧去。待看清是姬涣棠后,不再给予神色,恢复了动作坐进了马车内。

    车夫“驾”的一声,马车缓缓起步,侍卫见自家主子已走便松开了姬涣棠,谁知姬涣棠立刻冲上前去拦在了马车前。

    车夫吓得拽紧缰绳叫停了马车,他冲姬涣棠怒吼道:“什么人敢拦世子马车,你不要命了吗?”

    “怎么回事?”宣程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回禀世子殿下,有个不要命的拦车。”车夫恭敬回话,感觉周身漫上一股寒气。

    “哦?”宣程狐疑,掀开床帘往外看,瞥见姬涣棠的一片衣角后收回目光,冷声道:“不用管他,想死那就成全他。”

    车夫胆子有些怂:“这……”

    “压过去。人死了有我担着。”宣程给车夫下了一粒定心丸,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用平缓的声调说出极具安抚力。

    姬涣棠听见了,心口猛得一痛,一时不察,竟灌了一大口寒风进去,呛咳不止。眼看车夫就要驱车朝自己冲过来,宣程及时出声制止了:“等等。”

    车夫依言停下,满是不解但又不敢多嘴,静静坐着,宣程竟挑开帘子走了出来。车夫赶紧会意,将车凳放好,伸手扶宣程下了车。

    宣程走到姬涣棠面前时,他已经止住了咳嗽,只是先前咳得太猛,眼睛有些湿润还泛着些红。

    宣程见袖子有些凌乱,胡乱收拾起袖子,姬涣棠知道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你这又是要闹哪出啊?”宣程拧眉。

    “阿程,我求你,最后帮我这一次吧。此次宫宴提前,其中必有猫腻!”

    “啪!”宣程抬手就是一个巴掌落在了姬涣棠脸上,姬涣棠没做防备,加之宣程使了不少的力气,姬涣棠脚下一崴,直直摔倒在地。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护住孩子!

    姬涣棠的右手肘关节重重磕在地上,他吃痛的闷哼一声,还是尽力撑着,将力都压在了右手臂上。

    “姬大人哦不,你现在已经不是大理寺卿了,本王可曾教过你要讲规矩?你也配如此唤我!”宣程收回手,眉目低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姬涣棠。

    姬涣棠疼得直冒冷汗,右手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冷得蜷成一团。

    “咳咳!咳咳咳咳……”姬涣棠咳得有些意识紊乱,他极力伸手去够宣程的衣袍,声音小得可怜:“是……是我僭越了。咳……咳咳。”

    宣程意识到不对,慌忙蹲下将姬涣棠半抱进怀里,焦急问道:“你怎么了?”

    姬涣棠被宣程触碰到的一瞬间,整个人吓得一颤,继而全身抖得愈发厉害了。

    “你怕我?”宣程突然意识到,一时有些不愿相信。在他的印象中,无论发生什么事姬涣棠都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冷静的处理好一切。以至于让他忘了,姬涣棠也是人,他也会害怕,会痛苦,会崩溃。坚强和无所谓不过是他的伪装,以便在不能交付信任的人群中夹缝生存。自己明明是那么了解他的人,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他那么拙劣的伪装都未能看破,竟当真以为他就是一个无血无情之人。

    “我没事。”姬涣棠连声音都打着颤,“你能帮我拿下药吗?就……就在袖子里。”

    “好好,你别急。我帮你。”到底是数年的朋友,宣程不忍,慌忙去翻姬涣棠的袖子。

    “是哪一个?”宣程看着自己抓出来的一大把小瓷瓶都惊住了,印象里的姬涣棠何曾这般病弱?他第一次认识到,他快不认识姬涣棠了。

    姬涣棠嗓子有些疼,他极力压着涌上来的腥甜,生怕开口就喷了出来。他不敢回答,只能艰难地抬起手去够一罐青色的瓷瓶,宣程见状赶紧帮忙拧开了瓶塞将药粒倒在了姬涣棠掌心。

    “等等!”宣程没控制好力道倒了好几粒出来,姬涣棠仰头一口吞了。宣程想拦却为时已晚,“我倒多了,你别!”

    ”咳咳咳咳!”姬涣棠双手力竭地垂下,他不说话也不动作,就那么闭目蜷在宣程怀中,静静感受腹中顿疼缓缓减轻,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心口的闷疼持续加剧。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知道小厮开口催促:“殿下,要快些赶去宫宴了。”

    宣程知道不能再耽误,打横抱起姬涣棠往马车走去。姬涣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的一激,人倒是清醒过来了。

    “等等,殿下先放我下来。”

    宣程放缓了语气,安抚道:“你不是有事求我?时间不多,路上说。”

    姬涣棠忍着心口闷疼,道:“这不合规矩。”

    ”现在知道同我讲规矩了?也不差这一回,再者,早前那么火急火燎,现在我给你机会倒不愿意说了?“

    姬涣棠这个姿势说话,实在不是很舒服,他不愿再多争论,轻哼一声“嗯”便任由宣程将他抱进了马车。

    而后马车缓缓而动,驶离了宣王府。

    “好些了吗?”宣程与姬涣棠面对面坐着,再开口时眼底还有未散去的担忧。

    “已无大碍,多谢殿下关心。”

    姬涣棠摔倒时衣袖沾了写灰尘,他小心翼翼地将袖口卷在一处,缩身在车厢角落里。

    “你……”宣抒锦欲言又止。

    他其实不想与姬涣棠走到如今这般地步,可又实在过不去心头那道坎。即使他心中仍然存疑,可说的人多了,质疑姬涣棠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便跟着卷入,变本加厉地欺辱对方,就能麻痹自己,说服自己。

    而姬涣棠呢?他知道反抗无用,即使自己心中不舍多年情谊,也懒得去争辩,可正是他的不作为,无形之中让宣抒锦坚定了自己早已模糊不清的判断。

    这才多久,姬涣棠就成了这副样子,宣抒锦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不自觉放缓了语气:“你来找我,到底有何事想说?”

    “宫宴提前,你不觉奇怪么?”姬涣棠极力平复,勉强忍下喉间腥气,揣着粗气开口。

    宣程还当是什么大事,语气有些不耐:“怎么?又来虚情假意的送关怀?你以为我们会没有部署吗?我和他都不是傻子,不会再像从前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被你利用!”宣程越说越气,气血上涌导致面色泛红,不同于姬涣棠被冻得发红的面颊,地下还是透着苍白的,宣程整张脸都是由内而外的红润。

    “嗯,咳咳咳,有应对就好,那……能不能帮我个忙。”

    宣程语气稍缓,奇道:“什么忙?”

    “帮我入宫。”姬涣棠直截了当地开口,“我已不是大理寺卿无法进宫,但是今夜西域必有动作,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没有什么谋算。”只是不放心他,只是有些卡住的关键信息需要尽快破解,这场宫宴他必须去,虽然西域王子已经答应带他入宫,可若不是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走那条路。

    西域王子要想光明正大的带他入宫,势必要为他安排身份,可无论以怎样的立场和身份,他只要是受西域势力进宫,且不论皇帝作何想,就是和衍都夜他们的关系只会更糟糕,彻底失去他们最后的信任。

    思及此,姬涣棠衣袖遮盖下的双手早已捏成拳头。

    他焦急地等待着答复,逼得额头的冷汗不退反增。

    “不行。”

    宣程拒绝的也很直接。

    姬涣棠仰头看他,他知道多说无益,只会换来更多的鄙夷和羞辱,可他不甘心,还是想要争取:“我不会害他的。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我只求你这一次。”

    宣程对上姬涣棠双眼的瞬间,感觉自己内心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很轻很软,但终究还是理智占领了上风:“不行,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你去有何用。我定会护他周全,天冷,眼瞅着就要下大雪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过两日朝廷就要去回收府邸了,有空闲不妨收拾收拾东西。”

    很不客气的逐客令,姬涣棠叹了口气,费力撑起身子:“放我下去吧。”

    马车很快停下,姬涣棠弓腰掀开车帘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他转过身目送马车驶出去一段距离,旁边的小巷子里就跑出来一人。

    来人还算恭敬,声音放得极低:“姬大人,我家殿下已恭候多时。”

    姬涣棠接过来人递来的伞,点头示意自己明了,又整了整仪容才道:“劳烦带路。”

    “大人请随我来。”

    姬涣棠一边苦恼自己反应迟钝,一边拒绝:“我已不再担任官职,如此称呼不可。”

    来人笑道:“殿下交待过,姬大人就是姬大人,不仅我们,西域也应如此礼待大人。”

    姬涣棠无奈叹气,心知纠结无用,只希望不要被有心之人听去,又免不了一起口舌征讨。他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与人在口舌上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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