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野鬼

    窗外起几声鸟叫,殿内静得沉了下来。

    两个人面对面直视着对方,相同的脸,一样的身高,活像照镜子,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赵晏才挪开距离,胳膊撑着桌子,眼里全是玩味。

    他像是无聊一般,拿起放在右上角的玉玺,在手里掂了下,才回过头看向齐明,“齐明,孤对北齐没兴趣,你不用试探孤。”

    月光透过窗户,赵晏的脸更显苍白,如同夜中水鬼,一双眼睛更是冻得吓人。

    这种鬼话放在其他人身上他说不定会信,可唯独放在赵晏身上他不信。

    虽不知这鬼东西什么来历,但是对方一口一个“孤”,显然从前也是个做皇帝的,他从不信有人能在体验到权力之巅之后可以信手放下。

    尤其对方曾经是一个君王。

    反正这鬼东西也不会实话实说。

    根据这几天他的观察,赵晏应当没办法转成实形,也不似寻常鬼魂能上人身,倒像个怪物。

    齐明捻着手里的佛珠,转了转,“怎么帮?”

    “说白了,如今你就是个傀儡皇帝,若你不是当今世上仅存的齐氏血脉,怕早已被丢进了乱葬岗。”赵晏搓着指骨,漫不经心地说着,“等霍勋那老东西觉得时间到了,你怕是要被丟了喂狗。”

    赵晏一边说着,一边玩味盯着他,活像个索命的恶鬼。

    齐明面色一沉,赵晏虽来没几日,却已将他如今的境况摸了半透。

    齐明确实是个傀儡皇帝,而且这皇位还是他捡漏捡来的,他本身并非是皇室子,而是宗室子。

    景德六十年,慧仁帝也就是他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大伯父,半夜突然驾崩,与此同时勤王举兵造反,霍勋救驾。漫天雪夜里霍勋从街边将他抱起赶去皇宫见了慧仁帝一面,之后扶着他一步步走向王位。

    不过就算如此,齐明脸上依旧不见惊慌:“你说得不错,可那又如何,谁让朕如今是北齐唯一的皇室血脉,只要他一日找不到除掉朕的理由,这个位置那便只能由朕待着。”

    “是吗?”赵晏凑到他身边低声说着,冷白的手指在他耳边捏了捏。

    齐明讨厌这种自上而下的傲慢,由其是对方像把玩个物件一样□□着他的耳垂,于是他挥手就将对方拍开。

    最近他确实感到霍勋的动作越来越多,齐明捻了捻手。

    他闭了闭眼,依旧感到黏在身上的视线,过了好久对方也没移开,齐明才又睁开眼睛,“怎么帮?”

    赵晏大抵天生没骨头,又或许懒病犯了,听到这话也只是直起半边身子,“朕带你逃出宫如何?”

    “…………”

    齐明的脸色霎时青黑。

    去他的傻逼玩意儿,他刚估计是脑子进水了,才说了这话,刚想拔剑提着就砍过去,又想起这人刀枪不入。

    他还打不过,最后硬是憋了回去。

    赵晏似乎觉得有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撑着脑袋笑了一声,“不打趣了。”说完赵晏从靠着的案上起身。

    齐明掀起眼皮朝他看去,想看看这人又要说什么鬼话。

    “那老东西不就是想让你留个种,好继续掌控,那你留一个便是。”

    这鬼东西先前还拉扯着他不让他选妃,如今又让他选,齐明有些摸不清这人脑子里的想法。

    他瘫着脸:“刚不是说脏吗?”

    赵晏瞥了他一眼,忽然一笑,目光落在他脸上,“孤觉得,比起这个还是你先活下来更重要一些。”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孤又没说让你真的去后宫留一个。”

    这人像是闲不住,手里没一刻空闲,这会又拿着个砚台瞧来瞧去。

    乌黑的砚台衬得赵晏的手极其冷白,齐明盯了几秒之后移开视线,“你要做什么?”

    说话间,赵晏撇扫了眼后面,齐明觉得有些怪,语气略微发冷:“选妃的事,朕已经想好了对策。”

    赵晏身体微微往后一靠,摊开手,“好像晚了,绝对比你选的那个要好。”

    “你做什么了?”齐明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人气死。

    赵晏摊在椅子上,低头捻了捻手指,一脸无所谓道:“不过演出老套的戏码罢了。”

    齐明还想再问,结果赵晏猛地一探身,脸抵到他面前。

    “等明日你就知晓了,孤还有事,先出去一趟,乖乖等孤。”赵晏说着,又用手描了一遍他的耳廓。

    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胳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细密又发麻。

    说罢,赵晏走到窗边,消失不见。

    见状,齐明又放下心来,赵晏如今顶多算是个鬼魂,旁人摸不着看不见,方才的话不可全信。

    城东霍府,曲水明堂。

    亭子中正一坐一站着两个人,宁容佝着腰将桌子上的茶杯拿起递到身前,一脸恭敬。

    “陛下此前不是一直不愿纳妃,怎如今主动好端端应了下来?可会有古怪?”宁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霍勋,低声问道。

    霍勋睁开眼,摊开手接过茶杯,微抿了一口,冷淡道:“古怪?不过是一街边乞儿,他能翻出什么浪花,若不是那年雪夜被我带了回来,他怕是早已被路边的野狗吞吃入腹。”

    宁容见状,连忙附和讨好,“大人说得是,那齐明能有如今全得相公善心,谅他也翻不了天。”

    霍勋后靠了下椅背,沉沉“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宁容立马上道地开始给霍勋捶肩捏背,过了会才想起这次来得正事还没说,手上缓了些力道,“霍相公,还有些日子就入春了,咱们要不要动作快些?”

    他刚说完,霍勋就悠悠转过头,笑道:“前几日听人说起豫津也进京来了。”

    宁容心里一喜,但面上仍维持着冷静,“劳大人记挂,豫津前两日刚到,他本想一来就拜见您的,可路上赶得急,夜里读书又忘了关窗,半夜着了凉又怕过了病气给您,所以才迟迟没来。”

    霍勋点点头,随后拿起右边的鱼食往湖里随手撒了一把,瞬间湖底的鱼纷纷而来,他站在一边看了会,才转身开口。

    “病了那可得好好补补,再有阵子就是春闱了,豫津这孩子向来聪明可别耽误了。嗯……等会我让老胡领你去库房,拿支人参走。”

    这话一出,宁容心中立马定了下来。

    “大人客气了,若是豫津知道大人如此对他定然感激涕零。”

    霍勋将手中的鱼食都喂完,伸手在宁容的肩上拍了拍,一脸语重心长,“客气什么,豫津也算我的半个弟子我这个做老师的听到学生病了自然得关心关心。”

    “对了,这次的名额弄得怎么样?”

    说到这里,宁容立马露出笑意,拍着胸脯自信道:“大人放心,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好了,保证漏不出半丝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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